其实乐团本来对岑海蓝来说,就是玩票性质,纯粹兴,想来就来,不来也罢。这两天,她又去纽约参加她堂妹还是表妹的婚礼,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伊森!”
伊森老远就看见坐在吧台上的乔瑟正朝着他招手,伊森立刻走了过去,坐在乔瑟身边。
“怎么知道这家的?”乔瑟刚从义大利回来,约了伊森下班喝酒,伊森便选了这里。“你不是很少来这区?”
“这里的音乐还满有气氛的。”伊森微笑,这好像是兰斯太太当初的对白。
他看见艾莉,现在两人因为海蓝的关系已经认识了,笑着打了声招呼,艾莉便自动拿他常喝的可乐娜啤酒递到他面前。
“义大利那边怎样?”伊森啜了口酒,随口问。
“算了,还能怎样?”乔瑟闷哼一声,他是克里昂先生的私人秘书。“累死了,一点搞头也没有,把生意移来美国是对的。”
伊森浅浅一笑,乔瑟是个大块头,看上去还有点老实,正正常常的,既不太帅,也不难看,几乎是走在路上无法吸引人多看一眼的平凡男人,唯一符合他身分的,可能只有那对微露精光的双眸吧!
在克里昂家族里,没人不知道提罗塔,克里昂的祖先是义大利黑手党,唯有他眼光远大,十几年前就漂白成了合法企业,事业愈做愈大,以义大利为基础,甚至横跨欧洲来到美国,自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干起一直到现在。跟前的目标,是洛城这片肥沃的商区。
乔瑟,三十二岁的年轻人,就当上克里昂的秘书,他平凡的外表只应验了一句话:深藏不露。
伊森其实也不晓得乔瑟是为了什么愿意和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律师交往,只是在一次公司的聚会上,乔瑟代表克里昂出席,也许因为乔瑟有与他一样穷的出身……反正乔瑟与他渐渐就无话不谈了。
“咦,听说你最近有个小女朋友是不是?”乔瑟话题一转,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伊森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乔瑟不愧消息灵通,海蓝才来他公司找过他一次,乔瑟居然就有本事“听说”?
伊森笑笑,干脆承认。
“啧——”乔瑟惋惜地摇头,“可惜桑妮在我回义大利前还跟我打听你呢!这下她要失望了。”
“算了吧。”伊森摇头,翻出一包烟来。桑妮,克里昂的独生女儿,他以为上回跟她的那一次约会之后,他就被判出局。“她上回要我陪她去参加一个拍卖会,我们两个根本几乎无话可谈,一点交集也没有。”
乔瑟笑叹道:“富家千金女的生活圈也是很狭窄的,你多担待点吧,人家可是对你赞赏有加呢!”
“不会吧?”伊森皱起了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桑妮的身影,虽说桑妮长得也还算美,只是她的美总像是包含了太多人工……唉,还是自然点的海蓝好。“算了。”伊森又加了一句,完全提不起兴趣。
“是啊,反正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乔瑟揶揄地拿自已的酒碰碰他的。“美满啊?”
“到目前为止,她好像还没有什么缺点。”伊森灌了口啤酒,语气中掩不住自负与开心,“说真的,能找到这样的女人,我这辈子差不多心满意足了。”
“今人羡慕啊,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乔瑟顺一手从伊森那儿拿来一根烟,抽了起来。
“随时都可以。”伊森背靠着吧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是带了点幸福得意,“反正她现在就住我那里,你有时间上我家坐坐吧。”
“你既然下了邀请书,我就一定去。”乔瑟微笑,跟伊森一样把背靠在吧台上,正对着舞台。舞台上的小喇叭手正忘情地陶醉在音乐之中,乔瑟看着看着,忽然冒出一句:“他们本来应该还有个萨克斯风手吧?听说美艳迷人得一塌胡涂,看样子今天不在。”
“你知道?”伊森讶异地挑挑眉,带点神秘而得意的微笑,正想告诉乔瑟他跟海蓝的关系,没想到乔瑟接下来的话令他更吃惊。
“我当然知道。”
乔瑟眼光还停留在舞台上,完全不知道他随口说出来的话会带给伊森多大的震撼。
“她叫岑海蓝,中国人。我们去义大利的那段时间,这边的事交给桑妮,那笨女人不晓得听了谁的建议,居然有天晚上派了人来想绑架她!还好没出事。克里昂先生在义大利听到这消息,气得立刻打越洋电话回来把桑妮臭骂了一顿!”乔瑟像说笑话那样地笑了起来。“你不晓得他是怎么训他女儿的,当着我的面就朝电话大吼:“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以为逞凶斗狠就能解决事情?要用脑袋!脑袋懂不懂?还好没绑到,否则我把你绑了还人家!
唉!实在不知道克里昂先生这么精明厉害的人。
怎么忘了给他女儿生脑袋。他那天当下发誓,就算他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以后也不敢把业务交给她了。”
伊森诧异万分,心惊胆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正常。“桑妮为什么要绑她?结了什么粱子?”
“你还想不到?”乔瑟看了他一眼,“岑海蓝是上官龙腾的独生女儿。那个台湾黑帮起家的大哥大,你总该听说过吧?我们从义大利来美国抢地盘,他们也从亚洲来美国抢地盘,现在纽约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下一步就看上洛杉矶了。”
伊森脸色乍变,好半天才逼出一句:“她姓岑,不姓上官,怎么会……”
“她母亲姓岑。”乔瑟的眼光停留在舞台上,正好错过伊森脸上精采的变化。“听说是她母亲被人暗杀之后,上宫龙腾为了纪念她母亲,就把她的姓改了;从母姓在中国人来说其实是满普遍的。”
是了,海蓝的母亲死于非命,那场车祸原来是暗杀,怪不得海蓝心中对过往的记忆如此排斥,他只知道海蓝家很有钱,没想到她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原来他救了海蓝的那天,她遇到的不是抢劫,而是绑架。
伊森的表情变得森冷,眼光也充满阴霾,他在克里昂家不过是个附属企业的小角色,桑妮的绑架行动他自然不可能得知。只是真是讽刺极了,救了海蓝的竟然是他,克里昂家的自己人。
为什么海蓝不曾告诉他实话?
“上官龙腾很难缠,我们看上的事业,他们都要插手、竟争,最近更是过分,不知从哪抓了个把柄,告克里昂教唆他人犯罪。”乔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弄得冰块铿铛响,他和眼神变得深沉。“桑妮却还在这紧要关头去绑架他女儿,也怪不得克里昂会把桑妮骂成那样……哦,对了,听说克里昂有意把这案子交给你。”
“什么?我!?”伊森惊跳起来,差点打翻吧台上的酒杯。克里昂要他做什么?去跟海蓝的父亲作对?伊森的额头立刻划上深深的刻痕。“为什么是我?我向来都是帮他打发税捐处,这种案子有其他律师在替他辨不是吗?”
就因为你之前表现得太好,所以他愈来愈相信你了。”乔瑟赞许地拍拍伊森的肩膀,“老弟,你要飞黄腾达了。”飞黄腾达?是了,所以他必须去帮他老板扳他女朋友的老爸,或者换个角度来看,如果他的老板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自己头号敌人的女儿,会有什么想法?
这是个复杂到他几乎有能解决的状况,烦得他整个脑袋就像是要爆炸开来,他深吸一口气,想镇定自己的思绪,可是他渐渐发现,深呼吸的方法已经对他没有用了。
“伊森?伊森?”
“什么?”伊森陡地回过神,发现乔瑟锐利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看起来不对劲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伊森欲言又止,但是乔瑟神通广大,自己又能瞒他多久?他叹了口气。“我跟我女朋友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她叫海蓝,我只知道她中国人,家境很富有,但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乔瑟睁大眼睛,愕然地皱眉,摇头大喊:“天!有这么巧的事!”
“我不晓得她是否故意瞒我或什么的,她知道我阵克里昂做事,却从来不多说。”伊森烦燥的脑子,此时却忽然掠过一丝卑鄙的想法,“难不成她是刻意引诱我?可我又不是克里昂先生跟前的红人,这又是为了么?”
“也许她是真的爱你吧。”乔瑟一句话解决了伊森的疑问,“据我所知,岑海蓝从不插手她父亲的事业,她父亲想尽办法希望她做接班人,但她始终都没有兴趣,而且已经离家出走很久了。这也是桑妮被老爸臭骂一顿的原因,绑架一个不相干的人回来做什么?”
“不过——”乔瑟眉心倏地微拧,“如果可以,我劝你还是早点散了好。”
伊森心底的优虑,果然仍是无法解决。
“你跟她在一块儿,肯定影响到你在克里昂家的发展,你的立场怎么可能确定呢?克里昂不会再认为你是忠心的了。换个角度看,你从岑海蓝那里铁定很重的,你想她老爸可能会乐意让你跟他女儿在一起吗?”乔瑟的脸在烟雾之后看来冷静至极,“所以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对你的未来来说,没什么好处的。”
伊森静默了,不发一言的他连平日的帅气俊美都仿佛消失不见,换成的是深沉与阴郁。
“老弟,你我都是在意大利贫民区长大的,今天能有这种成就,不容易呀!看开点吧,世界上的女人不只她一个。”乔瑟缓缓吐出一口烟,语气犀利却实际。“再想想,如果没有了海蓝,你大可考虑桑妮了,他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海蓝一个身上。美丽的海蓝,聪明的海蓝,性感的海蓝,麻烦的海蓝……
他曾以为他飘泊不定的终于找到停靠的港口,他曾以为海蓝会是他今生最美也是最后的恋曲,然而这些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却让一切都变了色。
这麻烦的状况……伊森把头埋进一双大手掌里,苦思不出结论。
×××
当天晚上伊森开车回家时,可以想见在他心中,是复杂得无以名状的挣扎与天人交战。
明天等海蓝回来之后,该怎样问她?该怎么说她?可是就像刚才跟乔瑟讨讼不出个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伊森怀着心事,才刚开门踩进公寓,没想到身后一双柔软细嫩的小手便伸过来住他的双眼,然后海蓝那不该出现在此时此刻的声音在他身边愉悦地乍响:“Surprise”
伊森又惊又喜又烦又闷,这五昧杂陈的情绪一下子全翻涌上来,害他差点把刚刚在酒吧里灌的酒吐个满地!
岑海蓝吓了一跳,急忙去拍抚他的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开个玩笑而已嘛!”
伊森的手撑在墙上,好半天才止住胡乱翻腾的胃,站直身子。“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我想你罗,所以就提早飞回来了嘛。”岑海蓝甜笑地凑到他面前,给他深情一吻。
伊森心里头烦得要死,他借口脱外套,轻轻避过那一吻。
“你那个亲戚的婚礼怎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看一看又放回去,她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怎么样,无聊死了。”岑海蓝爬上沙发,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抱枕抱着,“本来之前还想要你跟我一块儿去,幸好没有。”
伊森原本没预计今天会面对海蓝,还想趁晚上好好的想想的,可是这下被逼得一点思考的时间也没有了,理智与情感像两股巨大的横流在他脑里撞来撞去,撞得让他想去撞墙,不由得脱口而出:“你父亲大概不会想认识我吧!”
“什么意思?”岑海蓝不解,放下手中的抱枕。
“我说——”伊森很快地接口,几乎没经过思考。“你父亲要是知道我在帮克里昂做事,恐怕根本不愿意你跟我在一起吧!”
岑海蓝迅速抬眼看他,深邃的黑眸中有着一些了解、一些忧郁,她幽幽地说:“你……都知道了?”
伊森转过身来面对她,那模样简直就是质问。“我都知道了,你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上官龙腾。仿明明知道我老板跟你父亲是死对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冢世?”
“我并不是故意瞒你,横竖你也没问过我。”岑海蓝顺手抛了那个抱枕,斜斜地瞅着伊森,聪明的她猜得到伊森忧虑所在。“你是怕我影响了你的事业发展,是不是?”
伊森闷声不答,终于还是燃起一根烟,而从他烦躁的表情,岑海蓝知道她猜对了。
“我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她缓缓说,“我一点也不欣赏我父亲,不赞同他用尽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手段来达到他今天的地位,所以我跟他的事业根本不会有任何牵连;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把我当成上官家的人。”
伊森定定地凝着她,“不管怎样,他总是你父亲。”
“我不懂。”岑海蓝固执地不肯让步,“我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不顾一切地去爱,什么身分、职业、这些都不成问题不是吗?如果你真心爱一个人,怎样还会有心思考虑这些?”
“不在问题?”伊森在她面前吐出一片朦朦的烟雾,进出一声颇为讽刺的笑。“你想得太单纯了,小女孩,你看得太天真了。你父亲最近控告我老板,我老板却打算让我去替他辨护,这种状况之下,你告诉我,你希望谁赢谁输?你父亲?还是我?”
岑海蓝怔住了。
她是真的太天真了吗?还是想得太单纯了?她一直认为,只要她与她家的事业无瓜葛,就算伊森帮克里昂做事又怎样?可是她忘了,真的忘了,她毕竟还是上官家的人,万一遇上像现在这样两难的时刻,她该偏袒哪一边?
“你可以不要打这个官司,让别人去打!”她陡地冲出一句。
他漠然看着她,好像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我需要我的事业。”
是了,她太自私了,怎样可以这样子要求他?那……若无法要求他,就要求自己吧!岑海蓝咬咬牙,“那你去把官司打赢吧!我爸爸输了就输了,不干我的事。”
天哪!她闭了闭眼睛。为了爱情,她连家人都不顾了吗?实在是……
然而伊森却一点也不领情,“你不知道,你给我好大的压力。”
压力?岑海蓝的泪水突然涌上来,即使就要夺眶而出,可是她忍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她的身世竟然会带给她的情人这么大的压力!
这样说来,好像他们当初就不该开始,开始就是个错误,是她太天真了吗?可是偏偏爱苗在冥冥之中滋长,由不得人抗拒,就是想煞车也没办法呀。
他低叹一声,一个人走到窗边去。他不停地抽烟,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海蓝,你跟我不一样,你有本钱浪漫,谈浪漫的恋爱,因为你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我不同,我有负担。我经过了这么工的努力才达到今天小小的成绩,你期望我怎么做?”
岑海蓝用手撑住了沙发的扶手,似乎用以支撑她无力的身躯,她的心好冷,她强自镇定,说出她很不想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该结束了?”
伊森心一震,半天回不出话来,他望着窗外的景物,夜晚的住宅区静静的,感觉有些沉重,他的呼吸也是沉重的。
岑海蓝把伊森的沉默当成回答。虽然她极不舍得这段感情,只要想到离开伊森就足以叫她心痛欲裂,但又能怎样呢?她淡泊名利,隐居到山中都不怕,可是伊森从头到尾就想飞黄腾达,他们之间的观念差实在太大。
可是上天为何要允许他们之间相爱?还是爱得那么深?
岑海蓝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可她一向是坚强自负的,走就走吧,她告诉自己,人家不要你了。
她站起身来,随手抓了皮包,只抛了一句:“我走了。”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一直倚在窗前的伊森从头到尾没有变换姿势,像个麻木僵硬的木头人,一直到他手上的烯尽,火花烧到他的手指,他才微惊地甩掉烟,有了一点动作。
走了,就这么干脆地走了。海蓝,好女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干脆俐落,真真是他喜爱的典型。
走了就走了,你做得对,乔瑟一定会这么说。而他的理智也这样告诉他,早点结束总比以后结束麻烦好,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分手的情况会让人痛苦得想要死掉。
他感觉自己心底的某部分空了,海蓝走了,把那部分也带走,而那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填补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渐沥沥地落着,_滴滴像滴进他的心里,好冷。他忽然想起,海蓝走的时候没有带雨伞。
她薄弱的身子,淋了雨肯定又喷嚏连天,伊森的心霎时牵疼起来,他就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想呵护照顾她的念头。
完全没有办法。
×××
岑海蓝才刚从伊森家里出来,就发现天空下雨子。
已经是冬天了,气温本来就低,加上凉凉的雨丝,更添寒意。她下意识拉紧了风衣,只是盲目地朝前方走去。这附近没有计程车,就是有计程车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像是心被掏空了似的,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刚才一直倔强不肯掉下来的泪,现在再电不必忍耐,顺着雨丝,犯滥成炎的泪水尽情地落下,滴在雨里。
算了、算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伤心,只是一个男人、一段恋情罢了,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不只他一个;她可以回酒吧再去吹她的萨克斯风,像以前一样,住回她在比佛利山租的那间漂亮房子里去。
可是……
她不想回那间漂亮的房子里去啊!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却只有一个是伊森,她也不要那么多男人,她只要他一个。
真傻!岑海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但是那泪水跟雨水混在一块儿,怎么也抹不完,只是让她的跟前
更模糊而已。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发现,自己走了一圈又绕回来,居然又绕回往伊森家的路上。
岑海蓝!你争气一点、争气一点……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撑着把伞的伊森。
不可能,她眼花了,她一定想伊森想疯了。
可是脚不自由主地向他走过去,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说:
“你不能淋雨,你淋了雨就会生病。”然后,他把雨伞遮在她头上,雨水开始落在他身上,他也湿了。
每次都是这样,她落水,他也落水,她淋雨,他也跟着淋雨。
她愣住了,迟迟不去接那把伞。他带了雨伞来找她?他还是在意她的,是不?他放不下她,她就知道!她的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心里莫名其妙地牵动,她忽然感谢起这场雨来,因为有雨水的遮掩,他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滂沱。
好半天,她才想起要去接那把雨伞,可她竟握不住,伞一下子滑掉,她也没捡,却向他飞奔过;他张开手臂,立刻把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臂弯里,找着她的唇,疯狂地与她相吻。
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刻,他们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中还不知道海蓝家世背之前,他们还不是过得快快乐乐的?不管了,就假装今天这一切全都不曾发生,只因为,要离开对方竟是一件让人如此痛苦的事呵!
她紧紧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大雨把他俩都淋得湿透,又冷又凉的雨丝,在冬夜更见威力,可是她一点也不感觉冷,他的胸膛是最温暖的地方。
他轻托把她的下巴,手指轻抚着她的唇瓣,那双又是深情又是无奈的蓝色眼眸中,有些令她的心发颤的东西在里头。
“海蓝!”他暗哑地说:“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