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慕曜茗看到大哥拿着话筒不说话,好奇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打错了吧。」慕弈之对着弟弟微笑,将话筒挂了回去。
「喔。」慕曜茗回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慕弈之睇视着身旁的电话,沉思半晌。
看一眼壁钟,下午五点半,略略犹豫一下道:「曜茗,谦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慕曜茗将报纸翻到体育版,「二哥啊?他说加班不会超过六点,所以应该快回来了吧!」他头也没抬地回答。
「汐诏呢?」去加班……那就表示有开车了。
「他?他被大姊拖去买东西,大概也快到家了。」还说什么只要小弟一笑就可以多拿把葱,他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大胃王能够迷倒欧巴桑,明明在学校没什么女人缘的。不过这种事好象没什么好光荣的,哈哈!
慕弈之打开窗户,外面的气温比室内冷上好几度。他眉间轻皱。
「谊庭有开车吗?」
「没有啊,她是去附近的黄昏市场而已。」走几分钟就到了。哇,今天有回放篮球赛,休斯敦火箭对多伦多暴龙耶!
「她的车钥匙放哪?」慕弈之穿起外套。
「就在门后面的袋子里。」股市大跌?唔,难怪他们导师最近脾气不太好。
「我出去一趟,你叫大家不用等我吃饭,我借谊庭的车,帮我跟她说一声。」慕弈之拿起车钥匙,转身往大门走去。
「喔。」慕曜茗正在看影剧版的八卦新闻。「车上目击亲密动作……嗯,在车上也敢,最近艺人都这么大胆……咦、咦咦咦,车?!」他猛然抬起头,哪里还有慕弈之的身影。
刚刚谁说要开车?大哥吗?
大哥要开车去哪里啊?大姊说过最好不要给他开车的!
慕曜茗连忙追到窗台一看,刚好瞧见车尾跟他说再见。他流下一道冷汗。
完蛋!
死定了!
***************
唰!
一道劲道狠厉的藤鞭打在他身上,让他瞬间皮开肉绽。
他面无表情地伫立着,任由新的伤痕撕裂尚未完好的旧疤,不躲不闪,不抵抗不吭声,甚至连眉头都没抽动一下,狰狞的血丝缓慢地从手臂上滑落。
第二鞭、第三鞭,数不清的鞭打落在他身上,像是没有知觉,他只是承受着,黑眸里尽是冰冷的坚决。
只要打累了,停手了,一切就过去了,再痛他都能够忍受,他绝对不妥协的,就是给父亲钱,让他换取那永远要不够的白色粉末。
没有钱,父亲买毒品的机会就少一点;没有钱,父亲打完他就会跑出去,只要忍耐就好,忍过了,就可以恢复平静。
每一次,都只能在冬夜里用冷水冲掉身上的斑斑血痕,新旧伤口交错的太严重,被布料黏住,脱衣服就变的万分困难,那种硬是撕开皮肉的疼痛,常常会让他流下冷汗。
有时候他因为伤口溃烂发炎而发烧,只能独自地躺在空旷的木板床上发抖,没有人会照顾他,也没有多余的钱拿去看医生。
火辣的痛楚重重地袭击着他的意志,有好几次,他觉得死了还比较好。
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死了,就可以结束一切什么也看不到。
反正,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师长的歧视,不甘心同学的嘲讽,不甘心在这种贬低下以最没用的方式结束生命。
他要爬到比任何人都高的地方,他要向那些人证明他们有多么地错误愚蠢!
他做到了,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可是,他却觉得什么也没变。
纵使他再怎么样说服自己,再怎么样不肯承认,每个入梦的夜里,他还是觉得跟少年时躺在木板床上发抖的自己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是一个人,一样那么黑暗,棉被和床铺虽然很高级昂贵,却仍是融化不了他冰冻的思绪。
他多么希望,在他张开眼时,看到一个能给他温暖的人。
能走进他的世界,能了解他的内心,能分享他的喜悦,他多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人……
有吗?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用着不所回报的真切关怀,一丝一缕地唤起他亟欲不为人知的渴望……
如果说,真有那样一个人……
好凉。
本来燥热难当的身体,缓缓、缓缓地有一抹凉意抚平那种无法忍受的灼烫。
很舒服的,沁入他的心底。
是……谁?
黑暗的视线敞场开了一丝光芒,柔和的晕光里有一道很模糊的身影在晃动,淡淡地,虚幻地像是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管晔心里一急,不及思考就伸出手朝那身影一把抓住。
「你醒了?」干净的嗓音有着明显的关心,慕弈之垂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大手,讶异地看着突然抓住他的管晔。他手上还端着水盆,正要去换水,却被他吓了一跳。
管晔有一瞬间无法了解这是现实还虚幻,他抚着额头,不仅觉得灯光有点刺眼,更觉得头疼得像是要爆裂开来。
「你……」他想要说话,没预料到自己的声音竟然破碎地像是坏掉的录音带。
「嘘。」慕弈之细心地将床头的灯光调小,露出令人安心的笑,「你发烧到39度,喉咙也有发脓的现象,幸好没有转变成肺炎,医生帮你打过针了,你刚退烧,先躺着休息。」语毕,就想转身去换水,却发现管晔仍是抓着他没放。
他有点疑惑地看向管晔,管晔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放开了手。
慕弈之微笑,「我去倒杯水给你。」说完后就走了出去。
是现实……管晔看着天花板,这是他的公寓,他的房间。
他想坐起来,才一动作就立刻感觉到骨头的酸痛,额上的冷毛巾也掉落下来。皱了皱眉,他无视沉重的身躯,用力一撑,靠坐在床头边。
他低喘一声,调匀呼吸后,身上已经流下不少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过病了。看着落在床被上的白色毛巾,管晔忆起适才梦里那种清沁入心的舒和感。
强迫自己挥去对那清凉的依恋。微一抬眸,正好看到上慕弈之端着盘子进来。
对了……他怎么会在他家?
「先喝点水。」慕弈之走进床边,先将温开水递给他。
管晔接过,顿了一下才一饮而下。干渴的喉间得到滋润,霎时舒服不少。
「你……咳!」他的声音还是很沙哑,但在刚睡醒的慵懒下却更有一种性感。「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口就是劈头的质问。
慕弈之拿下他手中的空杯,淡淡地笑着,「要先吃东西才能吃药,我煮了粥。」他没急着回答问题,将盛着鸡肉粥的瓷碗递到他面前。
管晔蹙眉,没有接下,「你没有我家钥匙,是怎么进来的?」他不可能没锁门。
「我跟楼下的管理员说我有急事找你,请他代为传达,结果你家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请管理员拿着备钥跟我上来,一进来就看到你发高烧躺在床上,我把身份证压在管理员那里他才让我留下的。」慕弈之浅笑,将碗放到他手中,「先吃吧。」
热粥的蒸气稍稍地雾开了两人间的视线,管晔看着瓷碗,「你……是特地来的?」
「嗯?」
「你……知道那通电话是我?」怎么可能?他只说了一个字!管晔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弈之。
「我不知道。」慕弈之轻了摇下头,他微微笑着。「趁热先吃吧。」其实他不是很确定,只是隐约觉得是他而已。
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可是……为什么?只凭一个字就可以认出是他的声音?
管晔凝睇着他,一时无语。看了看床头上的电子钟,明白地指在凌晨两点。
他……一直照顾他到现在吗?
管晔的心中在瞬间起了不小的波涛,但却模糊地让他无法理解。
他……慕弈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懂,甚至自己对慕弈之的感觉也开始无法掌控。这个认知让管晔的手心出了汗。
「你有衣服可以换吗?你身上的都汗湿了。」慕弈之没察觉他的心思,只关心他穿著湿衣服会再次着凉。
管晔猛然回神,他想平着声,一脱口却又马上感到自己的摇摆。「衣柜里有。」
慕弈之踱步,从衣柜里找到一套休闲服,「我还以为你的衣柜跟冰箱一样不会放任何东西。」他笑道。还好他后来开车去了一趟超市,不然什么也没的吃。「你要先换衣服吗?」他看他始终没有动手吃粥,猜想他可能因为生病胃口不好。
他抬手摸上管晔的额头,确定他应该退烧了。
管晔却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僵愣住。慕弈之白晰修长的手心柔软地熨贴在他的皮肤上,微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沉溺。
「退烧了呀……」慕弈之放下手,朝他微微一笑,「如果吃不下的话就别勉强,但多少吃几口,空着胃服药不好。」
太过靠近的距离,泄漏了他身上惯有的清香,纯净温雅的淡淡香味,那足以使人沉醉上瘾的柔和浅香……
那一次,他也是完全地深陷在这温香中,没有迟疑地拥抱了他。
无法克制地被吸引,管晔倾身上前,更加地贴近慕弈之,贪恋着他颈项间美好的香味,放逐了自己的坚持。
好平静。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慕弈之微愕,但也没有退开,只是任由他轻抵着自己的肩头。
他单纯地以为管晔只是病累了,才想靠着休息一下,但传达到身上的体温却让他没办法忽略。管晔的气息喷吹在他的肩窝,引起他一阵战栗,虽然他的嘴唇并没有碰着他,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管晔在轻吻他颈子的感觉。
一阵燥热袭上他的面颊,慕弈之连忙撇开心里飘荡的思绪……
「你怎么了?」轻声地询问,一贯的无私温柔。
管晔沉默,他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看进慕弈之的洁白。
他不曾忘记过,慕弈之那晚的生涩和颤抖,纯洁地几乎教人叹息……管晔的双眸曜黑地看不见底。
「管晔?」慢慢移近的俊美脸庞让慕弈之疑惑地启唇,他轻推了下他。
犹如当头兜下一盆冷水,管晔瞬间从暧昧的咒语当中清醒,他看见慕弈之瞳中的不解,这才发现他几乎快吻上了他!
可恶!他是中了什么蛊?!
管晔略显失措地退开身,不敢再看向那毫无尘埃的面容,他别过脸,双手握紧成拳。
「你不舒服吗?」慕弈之关切地询问。他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管晔抿着唇,他闭了闭眼,沙哑道:「我想先睡,隔壁有客房,你也先去睡。」
「你不先吃药?」好不容易才退烧,不吃药不行的。
「我想睡了!」他恶声恶气地撇下话,接着就躺回床上,翻身背对他。
慕弈之不想勉强他,略略思索才道:「……那我不吵你了,有什么事,我就在隔壁。」本来是想回去的,可他担心管晔半夜又发起高烧,没人照顾不行。
幸好刚才他有打电话回家知会一声,明天他还得去学校呢。
慕弈之看了管晔一眼,然后轻轻地带上门,让他能够独自地安静休息。
他一出去,管晔就立刻翻被坐起,看着昏暗的室内,他一点都不能平静!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想吻慕弈之的冲动?
为什么他又被他所吸引?
成年以后,他也曾经有过女人,但都是很理性的关系,他从来没有这么迷惑过!
更何况,慕弈之和他一样都是男人!
他从未如此地想要从对方身上抓住什么东西,这样令人无法抗拒的感觉,他不曾碰触过……似乎只要牵扯到慕弈之,什么都会乱了!
「真该死……」管晔低语,眉间紧锁。
他知道,他的思维已经完全地被缠绕上,甩脱不开,逃避不了。
被那抹清香,被那抹清逸的身影。
***************
「大哥,你最近有点奇怪。」慕谊庭的声音有些委屈,她扁着嘴。
「嗯?」好柔和的男中音,像是低沉的风铃。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你以前都很少晚回家,就算晚回家也一定会打电话,可是你最近不只常常忘记,前几天还在外头夜宿。」以前大哥绝对不会这样的。
慕弈之微微一愣,「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会多注意的。」他指的是打电话的事。
「唉哟,重点不是这个啦!」慕谊庭坐在沙发上,手指死扭着抱枕,「大哥,你……你最近是不是跟些……呃,不平常的朋友走得很近?」肯定是那个姓管的!遇见他以后,大哥就变得怪怪的。
慕弈之漾开一抹笑,「我的朋友你们都认识,没有不平常的。」
怎么会没有?就是那个姓管的啊!
慕谊庭皱皱鼻,她前几天才发现原来那个叫管晔的家伙,是某名牌的专属模特儿,就说嘛!难怪她老觉得眼熟,原来家里的杂志就有他的照片。
她睇慕弈之一眼,「大哥,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讲喔!」她从没忘记管晔对她亲爱大哥的冷淡态度。哼哼,敢对大哥出手,真是差劲!
「我会的。」慕弈之轻笑,弟妹维护他的认真他全都看在眼底。
「你才不会。」慕谊庭低声嘟嚷。大哥要是会开口抱怨的话,早几百年前就说不完啦!
「妳别叽叽喳喳的吵大哥了,大哥是个成年人,妳老是管这管那,很烦的。」慕谦御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客厅,他刚在厨房听见两人的谈话。
「要你管!」慕谊庭老大不客气的拿起怀中的抱枕丢向大弟。
慕谦御偏头闪过,将盘子放到茶几上,轻轻松松。「妳的恋兄情节真是越来越严重,问东问西的,大哥离妳远一点妳就神经紧张,我看妳啊,一辈子都离不开大哥!」他无视慕谊庭的瞪眼,凉凉地道。
「才不是恋兄!」慕谊庭大声否认,真想剥了弟弟的皮。「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慕谦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欠揍。
「谦御,别闹她了。」慕弈之温语,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只是关心他而已。
「我只是……」慕谊庭觎一眼慕弈之,脸红的像苹果,「我只是很注意大哥而已,因为要是大哥找到能能相伴一生的人,我一定要当面鉴定,不然没办法放心。」她小小声地开口,耳根都热了。
她真的很希望大哥能幸福,不管什么同性异性,她只愿大哥能无忧无虑,过得比任何人都美好,虽然……虽然她会很舍不得,但是只要大哥开心,她就开心!
只是……大哥表面上温柔,除却了亲情的羁绊,其实根本没有人了解他的心思,这也是她十分担心的地方,所以,大哥只要有一点异样,她都会特别注意。
真是个……敏感的话题。慕谦御推了下眼镜,选择不答腔。
要是连大姊都感觉到了,大概也瞒不了多久吧?除了早出晚归外,大哥的心境上可能多少也起了波动,那样如死寂般的沉静已不复存在,但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谢谢妳,谊庭。」慕弈之只是微微地笑着,一如他的声音那样清柔。
相伴一生的人……吗?
不可能的,他这样拥有污点的身份,没有资格伴人偕老,更重要的,他的感情,早就在很久以前被埋葬。
所以,他是不可能动心的。
慕弈之的心口上有着自己都完全察觉不到的细微裂缝。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浮出了管晔俊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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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薯、米粉、高山茶……呃,你家是不开伙的吧?你也不太吃甜食,所以只有高山茶比较有用,其它的我就带回去自己享用了,你可别说我小气。」岳湛詺一身便装,翻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最后只拿出一小盒茶叶出来,下南部游玩一趟的脸上却没有疲累。「我跟你说,你可别小看这一小盒茶,一年只有产20盒,600公克要价台币五万,我买的很心痛,你要珍惜点喝。」先把珍贵处说明,这样泡的人才会比较小心,免得糟蹋。
管晔睇他一眼,然后看向壁钟,早上八点,托他的福,最近越来越早起。
「你真有精神。」老喜欢扰人清梦,明知道他作息不正常,还总是做报时的公鸡。
「有精神倒没有,不过早睡早起身体好嘛!」岳湛詺假装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真该多出去玩玩走走,真的很有趣,去风景区看看啊什么的,保证你放松又愉快!」不过他这一次游玩的主旨是美食就是了,难得嘛!到处都有美味的名产小吃,他不趁机吃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肠胃?
「不劳你费心。」管晔坐在沙发上,刚起床的单薄衣衫让他低咳了两声。
「你感冒啊?」岳湛詺十分惊奇,照理说,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应该是会先冻死感冒病菌的才对呀!
管晔并没有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下星期的晚会是在哪里?」
「感冒了就应该好好躺着休息才对啊!」答非所问,「早上天气那么凉,你穿这么少坐在这儿,生病怎么会好?」
应该好好躺着休息?「我坐在这里是因为谁?」管晔冷眼一瞥,罪魁祸首马上察觉自己说错话,拿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呃……」岳湛詺眨了眨美眸,识相地转移话题。「下星期二,晚上七点在凯悦饭店,会有人带你去的。」这是公司突然差给他们的工作,实际上是一场慈善的募款活动,像这一类的晚会,他是绝对有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他也知道管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只要是慈善活动,他一律无异议出席。
「嗯。」管晔低应。
「对了,再过两个星期就放完假了,你要玩就趁快,不然等回到巴黎,堆积如山的工作会做死人!」再怎么说,他们也懈怠了三个月,只要想到之后可能的忙碌生活他就头皮发麻,不过即使回到工作岗位必须加紧脚步,他还是希望能够多放长假慰劳自己。
再过两个星期……吗?
管晔自顾自的沉默。只要过了这十几天,他就要去半个地球远的国家开始那僵化已久的日子,他将专注在工作上面,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任何事情;他将继续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掠过一张又一张的脸孔,融不进陌生的空气。
他也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慕弈之。反射性的,他的心底对这个认知起了很强烈的排斥感。
管晔皱眉,他居然为了慕弈之而动摇?
为什么?
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究竟入侵的有多深?为何自己的思绪会被他左右?
一阵门铃声打断了管晔的沉思,岳湛詺自告奋勇地上前开门,出现在门口的,是紧紧纠缠管晔的温和面容。
看到开门的人是一名未见过的美丽男子,慕弈之先是一愣,随即礼貌地问道:「请问管晔先生在吗?」
「呃……在、在啊!」岳湛詺一向滔滔不绝的口舌有些结巴,他难掩惊艳地看着眼前的斯文男人。
好……好纯净的一个人啊!不知该如何形容或解释,总之给人一种柔和如水的清新感,不染泥尘的飘逸,温雅的气质令人舒服地几乎叹息。
「先生?」慕弈之被盯看的有些疑惑。
岳湛詺连首回神,「嗯、喔,抱歉,管晔就在里面。」他让过身方便慕弈之进屋,顺便回守唤道:「管晔,有人找你!」
「你来做什么?」管晔瞇起眼,看着走进门的身影,他冷漠的内心不仅动摇,也逐渐地开始摆荡。
「只是路过,就上来看看。」慕弈之将手中一袋水果放在桌上,轻轻地笑道。其实是因为担心管晔的感冒没有完全好,不过看他现在的气色不错,而且又有朋友在,他也安心了。
「路过?」谁都知道那是个烂借口,他们住的地方方向根本相反,怎么会「只是路过」?管晔蹙眉。
岳湛詺欺进他身旁,好奇地低声问道:「喂喂,你去哪里认识这种……嗯,气质干净的人啊?跟你这冷淡的家伙真是南辕北辙……哎,好吧,我闭嘴。」在凛冽的瞪视下,他识相的噤声。
本来就是嘛!像管晔这种不亲切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温文儒雅的朋友?简直就像天使和恶魔结拜作兄弟。
这边不讨好,他索性投靠另一边,「啊,我还没自我介绍,敝姓岳,是管晔的同事。」他热情的伸出手。
「你好。」虽然有点讶异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盛情,慕弈之还是牵起一抹诚意的笑。
真……真美!岳湛詺素来魅力无穷的棕眸差点掉出来。
不是长相上的那种美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善洁,让这个极为温文的男子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独特美感。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他一向知道自己长的漂亮,不过那也是仅止于皮相上和视觉上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居然能从心里面美到外面的!虽然这温和男人让他一向坚强的自信有点小小的龟裂,但他还是得承认,那浅浅的微笑看了好舒服。
「呃……你、你有没有兴趣作模特儿?」这种人才埋没太可惜了!
慕弈之轻轻一愣。
岳湛詺上前一步,「你一定可以很快就红起来的,我们公司待遇很好,你问管晔就知道了。对了,管晔,你怎么可以知情不报?明明认识这么优秀的璞玉,居然也不跟公司讲,如果经纪人看过他,肯定也会有跟我一样的评价……」一阵压迫感袭来,他下意识地回首,就发现管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们身旁。
而且……脸色似乎还不太好。
「你说够了没有?」管晔寒着声沉语,表情冷硬。
「你干嘛?」好象很生气的样子,谁又惹到他了?岳湛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自作聪明地朝管晔建言:「你也来劝劝你朋友,也算是帮公司多挖一棵摇钱树,要是被人捷足先登那我可是会很扼腕的,还是说你朋友根本就是我们业界的人?可是我没看过他啊——」
「你闭嘴!」管晔怒吼一声,不仅截断他的话,还差点把他吓去半条命。
「管晔?」不知该如何开口婉拒岳湛詺好意的慕弈之,也惊讶他突然的情绪爆发。
管晔略过那双担忧的瞳眸,直接瞪视岳湛詺,切齿而语,「他不是模特儿,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他根本就不适合,你听懂了吗?他根本就不适合!我绝对不会允许他暴露在其它人的眼光下!」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因为慕弈之的笑容是专属于他的!
就像是某根强制的弦在脑中毫无预警的断裂一样,管晔对于心底骤然爆开的强烈独占欲感到错愕!
慕弈之……是专属于他的?
他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他不是应该排斥慕弈之吗?
对于他的善意,对于他的关心,对于他从一开始所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他应该都是觉得很厌烦才对!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觉开始改变了?
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
这种无法抓住的情感丝线又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没有察觉管晔极度混乱的心思,岳湛詺忍不住皱起眉,「什么你不会允许?你怎么这么独裁?你朋友要不要做他自己不能决定吗?人家好歹是个成年人,顶多给他点意见让他参考,你怎么可以阻碍他可能的发展,你又不是他的谁……咦、咦?咦咦咦?」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他倏地住了口。
他记得,管晔之前在酒吧跟他说过的话,那时候他推论,管晔应该是跟一个男人有所牵扯,他还清楚地记起管晔没有当面反驳他的推测,以管晔的个性,没有的事情绝对就是说没有,所以他猜管晔一定、绝对、肯定跟一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他这种无故发飙的态度,是为了眼前这个温雅斯文的男子,那么说,可能,也许,这个人——
「难、难道这个人就是——」
至此,岳湛詺多日来的疑问得到解答。
真相终于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