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晌午左右,典服所送来几张图样,要请元礼过目。
“这是什么?”他坐在书案后头,二看着用毛笔画在宣纸上头,像是裤又像是裙的图,狐疑地问。
六品官的典服正拱手禀告。“这是西三所的徐夫人所绘,希望能将平日所穿的裙子改成这个样式,特来请示千岁。”
听到是徐敏亲笔画的,元礼连忙看个仔细。“她可有说明原因?”
“听徐夫人说这是骑马装,是为了骑马方便才改成这种叫做“裤裙”的样式,这根本有失体统,只怕会招来闲话。”他一脸不赞同地说。
元礼不假思索地打断典服正的批判。“就照她的意思去做,不只要做,而且还要做个五件,让她能替换着穿。”
“千岁……”典服正还想再说。
“我不是说过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都要二照办。”元礼俊脸一沈。
“难不成你不把本藩的命令放在眼里?”
典服正连忙拱手作揖。“下官不敢!”
“那就照她的意思去做。”他将图样递还。
“是。”典服正一脸挫败地离去。
这些王府属官的不以为然,认为自己不该把个妾媵宠过了头,太过顺着她,元礼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决定这么做,无非就想知道那丫头是否能抵挡得了权力的诱惑,又是否会超越对他的心意。
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全然信任、不为权势野心背叛自己的女人,如果那丫头意志够坚定,不曾因此动摇,那么除了爱之外,他自然也能把心交托给她。
片刻之后,门外的马福再次出声。“启禀千岁,长史求见。”
“让他进来!”元礼嘴角一扬,心想也该轮到他上场了。
于是,刘墉跨进门坎,来到书案前头。“下官方才听典服正说,千岁已经准予徐夫人提出的要求了?”
元礼叼了抹笑意说:“没错!”
“千岁不该过于纵容妾媵,以免后患无穷。”刘墉拱手劝谏。
“后患无穷?”他嗤笑一声。“这四个字可是很严重的,你说说看,她到目前为止,有做出任何非分的要求吗?”
刘墉马上严正地指控。“区区一名妾媵,不该旁若无人,在王府里骑马驰骋,置娘娘于何地?”
“她与我都是爱马之人,一天不骑马就浑身不舒服,我也让徐夫人避开前三殿,只在内宫跑一跑,所以并不为过。更何况能有个可以一块儿骑马的伴,我的心情也会特别好,不再老想往外头跑,难道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若王妃也能学会,那就更好了。”他这番话堵得这位长史无话可说。“还有其它的吗?”
“她、她……”
元礼索性反过来问:“她在饮食方面,可有提出特别的要求?”
“下官没听说。”刘墉呐呐地回道。
“我倒是听说她偶尔还自己下厨,吃得也简单,不外乎饺子、烙饼或面条,难道那些算是山珍海味?”这就叫反将一军。
刘墉气弱地回道:“当然不是。”
“那还有什么?”他嘲弄地问。
“就像典服正所言,徐夫人所画的图样裤不裤、裙不裙,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要是穿到外头,岂不让百姓看了笑话,还会连累到千岁。”刘墉依旧紧抓着这一点不放。
闻言,元礼笑得张狂。“看来她和我果然是绝配!”
“启禀千岁,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墉就是不能容许有人坏了朝廷的礼制和规矩。
他笑意依旧不变。“只不过是为了骑马方便才会那么穿,说不定高闇府的夫人小姐们见了,还会起而仿效。”
“千岁不该太过纵容妾媵,早晚有一天,她会忘了自己的身分,得寸进尺,想得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到了那时就太迟了。”自古红颜多祸水,这可是千古名言,不得不慎。
元礼意味深长地说:“我也在等是否真有那一天。”不过他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那丫头一定可以禁得起考验的。
“千岁的意思是……”刘墉虽然古板,却也不是愚蠢之辈,听得出庆王话中有话。
他不想解释太多。“没什么,总之就这么决定,不必再说了。”
刘墉只能喟叹地退出书房。
“来人!”元礼扬声。
门外的马福应道:“奴才在。”
“派个人到西三所一趟,就说今晚我会过去,要徐夫人等着。”想到昨天忘了派人先去通知,结果亥时才过,院门已经关了,他着实吃了一道闭门羹,敢情那丫头早早就上床就寝,根本连等都不等他,更别说派个人来问问,令他哭笑不得。
“奴才这就去。”马福转身去办了。
元礼不禁低笑几声,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女子,不懂得战战兢兢地伺候,更不会婉转承欢好讨他开心,当真是我行我素,自己还真是碰上对手了。
才这么想着,又拿起才刚收到的书信,是由长春县的养马场送来的,说有几匹母马即将生产,心想很久没去了,不妨这两天就走一趟,他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那丫头又会如何应付麻烦?不禁令人期待。
第14章(1)
又过了三天,已经是四月初。
这天早上,徐敏就跟之前一样,骑着金宝离开御马房,先走上一段路,才开始小跑步,不过连着好几日下来,总觉得暗处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人,但是被监视的感觉还是相当令人不愉快。
“徐夫人可别分神,马匹虽然温驯,可还是保有几分兽性,太轻忽的结果是很容易出事的。”骑在身后的是御马房的仆役老石,只见他年近半百,两鬓也已见霜白,不过体格全然不输给年轻人,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普通仆役。
老石不只是因为骑术好,对马匹也十分了解,元礼到长春县的养马场这段日子,便指派此人跟着徐敏,无非是希望在危急之际,能够出手救她一把。
徐敏被他训了一顿,反而感激,马上收心。“我知道了,多谢。”
“老奴不敢当。”老石跟这位徐夫人相处几日,原以为像她这般美貌女子,一旦受宠,眼睛就会长在头顶上,不过她待下人却意外的客气。
就这样,她专心地拉好缰绳,让金宝稳稳地走在石板路上,直到经过世子所外头,又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尽管那道视线不算是恶意,但也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
有种就出来,不要躲在暗处见不得人!
徐敏让金宝停下来,然后用目光狠狠地扫射四周可以藏人的地点,很快地在一排树后发现可疑的矮小人影,她确信自己现在可没有近视,不可能会看错,那应该是世子。
现在怎么办?要过去打招呼吗?
说真的,徐敏实在不想跟王妃所生的这个嫡长子有任何牵扯,最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是她想太多,而是根据人性,绝对会引起王妃的不满,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想借机拉拢世子,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心里还在犹豫,就见世子又从树后偷看她,见她也在看着自己,显然知道被发现了,连忙低着头走出来,而奶娘则是跟在后头。
见状,徐敏也只能下马。“见过世子。”
奕咸胀红了脸,让脸上的胎记更为显眼。“不用多礼!”
“世子是觉得屋里闷,正好出来散心。”奶娘尴尬地解释。
她故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那么别让奴婢打扰了世子的兴致。”说完,福了个身,就打算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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