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殿下您既然早就料到这后果,为何还要动手?”
“不将唐川逼到极限,我们怎么会知道他的底牌?”唐世龄冷冷一笑,“所以这几日他肯定还会来问你事情,你只要记得咬住了是外来的刺客干的就好,不必怕谎不能圆,因为有我为你作证。”
方千颜的手指轻轻揉着他肩胛上的穴位,轻叹道:“殿下放心,唐川那边奴婢自会应付,只是日后殿下若要让谁死,一定记得先和奴婢套好话、打好招呼,这样的大戏,奴婢不是次次都敢看的。”
唐世龄那只受伤的手臂扶在木桶边上,方千颜手中的白手巾轻轻擦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
唐世龄透过水雾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他已经看了八年的女子,这两年总觉得在看她时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她的一颦一笑,总能勾住他的眼神、吸引住他的心魂,别说唐子翼那个外人初见方千颜时会被她吸引,就算是他,天天见、日日看,也都会有百看不厌的感觉。
忽然,他的身子在水桶中动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头,专注地凝望着她。
方千颜不解地看向他,四目相对,他目光中的火烫灼烧得她的眼也似被烫疼了般。
“千颜,等本太子坐了天下,就封你为妃!”
他突然出口的承诺,让方千颜惊得花容变色,万万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白手巾落在浴桶中,整个人往后退,但是手腕被他抓得紧紧的,退也退不了。
“殿下别闹,您不是孩子了……”她哑声劝说。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眼神热切而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玩笑意思,“正因为我不是孩子了,所以我说的话都当真!”
她咬着唇,“殿下,我年纪比您大。”
“能大过我母后吗?”他露出笑颜,“你不是说过,等本太子成人了,你就是我的人,随时可以侍寝。我想了好久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办成的,你等着看好了!”
方千颜这几日的心情真是波澜起伏,唐子翼之死已经足够令她震惊了,唐世龄突如其来的表白又让她手足无措。
一直以来,她伴着他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她心中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照顾,纵然儿时开过玩笑说她日后可以给他侍寝,但那时候不过是为了逗弄他,终究不是当真的话。
那年皇后病逝前,特意把她叫到病榻旁,握着她的手,双目垂泪,“千颜,太子他注定孤苦,父皇不在,我又要先走一步,身边没个可靠之人,这几年我看你对他照顾得尽心尽力,望你能一直陪在他左右,让他不要太孤独寂寞……”
方千颜自问自己对唐世龄的确做到了尽心尽力,只是这份情意事到如今竟变成了她无法掌控的地步,该怎么办?日后在他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方千颜破天荒的起晚了,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一想到还没有服侍殿下起床更衣吃早膳,她便赶快爬起来,随便地穿好衣服、梳了头,推门出去,看到灵儿正托着食盘从唐世龄的寝殿走出来。
灵儿对她笑道:“方姑姑不用着急,殿下已经吃完早膳了。殿下说您这两日累到了,让我们不要打扰您,好让您多睡一会儿。”
方千颜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太子寝殿内,见唐世龄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
见她来了,他笑道:“千颜,这是今年刚下来的新茶,你尝尝看。”
“不敢饮殿下的茶,奴婢屋内有茶喝。”
她淡淡的谢绝让唐世龄不以为然,“小时候你还和我抢东西吃呢,怎么现在连一杯茶都不敢喝了?”
“小时奴婢不懂事,现在长大后总要明白尊卑有别、主仆有距的道理。”
唐世龄将茶杯砰的摔在桌上,脸色一沉,“千颜,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一本正经的说话口气,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本太子昨天说要纳你为妃,你心里不舒服、不愿意?”
方千颜抬起眼睑,幽幽地望着他,“殿下看得起奴婢,是奴婢的福气,但是奴婢实在是不敢妄想高攀。”
“你不愿意?”他盯着她。
她蠕动着嘴唇,最后道:“不愿意。”
“为什么?”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因为尊卑有别。”
“等本太子封你做了妃,你就是尊贵身份了。”
“到底出身卑贱。”
唐世龄怒了,霍然起身道:“你不想做我的妃子,是不是因为你心中喜欢别人?”
方千颜一怔,旋即苦笑,“殿下说什么呢?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能认得几个男人,又会喜欢谁?奴婢只是不想做什么妃子,奴婢希望殿下能给我一份自由。”
“不给!”
她望着他已经气得鼓鼓的双颊,忽然莞尔一笑,像小时逗他那样,在他的双颊上伸指戳了一下,“气大伤身啊。”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将她往怀里一拽,趁她跌倒的瞬间,用力吻上她的唇。
全无柔情,也无甜蜜,只是个青涩而莽撞的初吻,几乎撞到了彼此的牙齿,但他却吻得强硬蛮横,丝毫不给她挣扎的余地,若非此时灵儿在寝室外喊了句“方姑姑,刑部派人来请您过去协查案子”,唐世龄还不肯松手。
乍然分开的两人,都有些喘息不匀,方千颜垂着眼睑,不敢看他,“我先去刑部了。”
他死死拽着她的手,双眸像是着了火一般,“千颜,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像我喜欢你这样也喜欢我,否则……我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被他的话震撼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千颜坐的马车并没有驶去刑部,一路上她走神恍惚地想着唐世龄的那个强吻,想着唐世龄的那句告白,心乱如麻却理不出头绪,她甚至希望今天都不要回东宫,暂时躲开那个小魔头,让彼此都冷静几天。
马车一停,她走下马车,一眼看到的匾额却不是刑部,而是唐王府。唐王府即为摄政王唐川的府邸。唐姓在诏河是国姓,但是能以国姓做为王号的荣耀却不是随便就能获得,唐川和先帝是近亲同宗的兄弟,先帝对他甚为器重,故而便以姓氏赐了王号。
她现在被带到唐王府,显然今日要审问她的人是唐川。
门前已经有人在等候,是唐王府的管家,对她很是恭敬,“方姑娘,王爷在府内等您。”
她默默跟着管家走入王府的书房,唐川正在书房中会客,书房外站着五、六个人,都是朝中的文武大臣,这其中有人认得方千颜,便主动走过来问候。
“方姑娘,今日您怎么会到王府来?”
方千颜只好微笑搪塞,也不好说出来意,此时管家已经通报唐川,唐川便让她进书房。
一走入书房,方千颜即对着唐川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你是殿下身边最得力的人,本王免你的大礼。本王知道殿下身边一时片刻也少不得你,所以本王只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说明白了,就可以走了。”唐川开门见山,并不兜圈子。
方千颜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殿下为何要杀唐子翼?”
惊雷般的第一个问题,令她面露惊诧,“王爷在说什么?奴婢完全听不懂,杀害世子的凶手那天就跑了,殿下也受了伤,怎么会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