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立志想做个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大妖女,不要学苦命女子一生一世为薄情男子痴缠伤情,偏要叫天下男子为她牵挂不舍,方显本领。
偏是十年来,都不能忘怀一个与他拉过勾订过约的男子。等待他,关注他,找寻他,接近他,气他不肯争取,恼他不识自己,却终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尽心歇力想要为他争替他争,只为了心头那因他而来的一股不平之气。
在五凤阁中,她不发一浯,他傲然承认,于是,就那样清楚了对方,那样交了心,倾了心,认准了对方。多少年来,寻寻觅觅苦苦等待,就是这样一个清楚自己明白自己、可以一起面对一切、一起争取一切、一起奋斗一起叛逆,甚至一起斗法的人吧。于是爱上了,如此简单,如此轻易。
他仍然骄傲而自负,她仍然心思变幻不定,他与她不会因为这份爱而改变各自的理想和做法。
他还是那对世间仁义、人间道德视做笑话,冷酷狠辣的枭雄,她还是那变化多端,嬉戏人间的妖女,只是他心中有了她,而她心头也有了他。
以他的心狠手辣,凡事只问成败不理手段的个性,竟会在危难来临时先助她脱险,而她也没有丝毫惊奇地立刻配合。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既要让她离开险境,她也绝不故作深情留在旁边影响他的。她骨子里和他一样骄傲,绝不肯容许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因为爱他,所以不肯累他,所以在第一时间远离危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将全身的轻功施至极限,目标是秦淮河。
此时,春梦画舫的竞卖必已解散,他们布下的所有高手想必已经都来阻击肖飞,春梦画舫应该实力空虚了。
这个时候,她去一把火把画舫烧掉,浓烟火势足可以让城外看到,这帮人想到画舫中的无数宝物藏珍,不可能还能安心作战,必要心惊胆战,犹疑不定,在猜疑千凰楼派出多少人来捣他们的乱时,更要分出大量的人手回援,天底下像肖飞那样完全不将财富看在眼中的人实在找不出几个了,所以她肯定这一招一定可以成功。
围魏救赵在兵法上是最轻松的救人之术,比之力敌死拼高明百倍,她可是妖女,妖女和人斗法什么时候用过拳打脚踢的笨办法了。
在无边夜色中,韦小心飞掠如电。
肖飞啊肖飞,我可是难得看好一个男人,在我这边放火烧人家后院之前,你要敢就这样随便死掉,别怪我咒骂你一世,人家是不会替你守节的,以你的骄傲,想必不能容忍死后让我送上几十顶绿帽子吧。
“今夜月不明,星不亮,就连夜风都不清新,姑娘竟有这样的稚兴,夜下飞驰啊。”飘飘渺渺的声音,不知如何传宋。
韦小心身法飞掠,瞬息数丈,可每一个字部似响在她耳边,完全没有被她的轻功甩掉。
韦小心心中一沉,身法一顿,停下身来,猛然回身,就看进一双充满了无边梦幻的眸子里,那是最深、最沉、最美、最甜的梦境,叫人水远无法从这样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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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柳兄的春梦画舫可以集天下美人以侍宾客,这一手迷魂大法太过高明了。”朱富贵望着双眸中已失去神采的韦小心,连连拍手,“这一次,柳兄身旁又多了个绝色佳丽了。”
“女人还不容易上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杀了肖飞,这个女人还有很大用处呢,朱兄不要着急,待肖飞死后,此女小弟一定双手奉上。”
“这一次我们手上所有能动用的人手用动了,甚至还用重金清来了几大高手助阵,肖飞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更何况这一次行动的所有刀剑暗器都淬下毒,他只要受了一处伤,在缠战之下绝无可能逼毒,必然完蛋。等把他和那个叫葛金戈的家伙全杀了,再让这个女人回千凰楼报信,说肖飞被秦倦派人伏击而死,千凰楼的内部立刻就要打得血肉横飞,咱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柳兄啊,你这一计太妙了。”
朱富贵一边笑,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模韦小心的俏脸。
柳吟天本人也觉得十拿九稳,肖飞不可能在那样的围杀之下逃生,再看韦小心姿容如仙,也大觉心动,不肯让朱富贵占了便宜,先一步伸手将被迷魂大法制住的书小心拉到怀中。
朱富贵笑了一笑,才想伸手去夺,忽觉小腹一凉,然后全身发麻,身不由己坐倒在地。
柳吟天也觉胸口一麻,几处大穴已被制住了。
韦小心恨恨地一脚将他踢开:“本姑娘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这种初级的迷魂术也敢拿出来卖弄,我十三岁时就可以把最高明的妖女大法用至极处,在不着痕迹中影响人的心灵了,你们居然敢在孔夫子面前卖文章,活该倒霉。”
原来是韦小心自知难以力敌,索性故意装作中了迷魂术,神志全失,让这两个家伙放松警惕,方才在被拉入柳吟天怀中时,一手连点柳吟天胸前的穴道,一手将袖中的匕首当暗器飞射向来富贵。在这样短的距离内,没有什么高手可以躲得开暗器的,而妖女的匕首上虽然没有毒药,但麻药却下得很重,转眼之间,两大高手就动弹不得了。
本来以韦小心那远远谈不上高明的武功要打败两大高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可是柳吟风自负迷魂术高明,两个人都以为已将她完全制住,毫无防备之下,轻易着了她的道。
韦小心一击得手不敢怠慢.纤指连弹,转眼间将两人全身的穴道封了个遍。
柳吟天与朱富贵都是高手,虽在没有防备时中了暗算,但暗提一口真气,一个冲穴,一个逼麻药,眼看就要成功,却被封住全身穴道,任他们手段通天,也再难动弹一下了。
韦小心可不是他们,她从不给敌人任何机会反击她。
此刻想到他们说到围杀肖飞之人所有的武器都有毒,心中也是牵挂,更不停留,拖了两个动弹不得的男人就往回去。
“你们最好求老天保佑等我赶到时肖飞没事,否则你们就会有很舒服的享受了。”
她的声音并不凶狠,甚至还带一点妖媚的笑意,却让柳吟天与朱富贵在全身被制的情况下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深深地了解到,如果肖飞身死,那么这个美丽妖媚的女子很可能就会带着这样媚到极处的眼波与笑容一口一口把他们身上的肉全都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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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呼声中,又有一个人倒在面前了,肖飞却也身形一晃,迅速用宝剑支地,稳住身体,目光凛凛,扫了身旁那些满脸惊诧,又惊、又惧、又恨的蒙面人群一眼。
不过,也实在不能怪这些杀人如麻的高手们此刻的胆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足以吓破大多数人的胆子。
在他们一拥而上的时候,肖飞竟然也使出杀伤力最强的身剑合一,转眼间,就绞碎了不知多少人的身体。
总算他们脑子清楚,背到肖飞是中毒之下,不敢久战,所以才使出这等最耗内力的剑技,以求速战速决。
他们立刻形成包围圈,将肖飞困住,只不停地派几个人上前与肖飞缠战,让肖飞无法施展杀伤范围大的剑招,只能和一个个对手作战,打败一个又上一个,而其他人只是围在旁边,不让肖飞有任何机会脱身离去,让肖飞在不断的缠战中,无力压制毒性,慢慢被自己体内的毒力打倒,这种策略可算极高明的。
可是肖飞的潜力真是无比强大,在中毒之后,施用最伤身的身剑合一,杀伤他们中将近一半的人后,居然还可以长时间应付不断的缠战,在他身旁的葛金戈终因抗不住毒性而脱力倒下时,他却连脸色也没有变一下,挥出的剑依然有力而迅速,惟一同伴丧失战斗力的事实完全无法对他的心灵或身体造成任何打击,他依然可以清醒地面对敌人,并针对每一点攻击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当他发现无法冲出时,就不再用威力巨大伤身耗力的招术,而改用绵密细致的剑招以节省体力,纵然受伤,也每能在寒刃及体的那一瞬将伤害降到最低点。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面前又倒下十几个人,而他居然还可以立而不倒。
不过长时间的作战明显让他难以抑制毒性的蔓延,所以他的身体屡现不稳,在再次将眼前三个杀手刺倒以后,他终于无法站立,身子一软,向下倒去。
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想到了韦小心,自己要是死了,那个妖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几乎所有人都趁着他下盘不稳倒地的这一刻,拼命扑来,绝招尽出。这个男人太可怕了,没有谁再想冲出去和他缠战,白白送死。现在他体内的毒终于发作了,这种危险的人,必须立刻碎尸万段,绝不能让他再站起来了。
而这一刻肖飞却只是想着韦小心,想着她的时候,甚至还情不自禁笑了一笑,全然不觉牵动了脸上方受的一记刀伤的疼痛。
韦小心拖着朱富贵与柳吟天赶到时,就看到一道亮到极致也快到极致的剑光。
从来不曾见过那样的剑光,亮得似已照亮了整个暗夜,快得似要追回千百年流逝的时光。
韦小心欢叫一声,扔下两个动弹不得的包袱,纵身往银光的中心扑去。
灿亮至极,叫人一生难忘的剑芒一闪而逝,在这样的剑光中,很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与感应。
剑光的中心,只有那一身黑袍已被染成暗红的男子傲然而立,直如幽冥修罗,叫人不敢仰视。
却偏有那样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似从天际而来,自空中跃下,张开双臂,不避血圬,将他抱住,纵声笑道:“我就知道,找就知道,我的未来丈夫怎么可能这样没用让人杀掉,他们的埋伏,他们的毒药,根本奈何你不得。”
肖飞无语,只是用力回抱着这个欢喜欲狂的女子。
原来这个自在洒脱笑对人生游戏尘世的女子也可以如此失控如此倾情如此喜极落泪;原来冷酷骄傲的自己,也可以在被她如此拥抱听她如此欢笑见她喜极落泪时,感受到这样的狂喜这样的欢乐。
原来……世上除了对胜利的追求,对一切的挑战之外,还可以有一些别的东西,让自己如此投入,如此纵情,如此欢快,如此不悔。
问世间,情为何物,纵是像自己这样的人,也会因它而不能控制喜乐悲愁,但仍不感惊心,不觉排斥,甘心情愿,任心纵情。
他和她都已浑忘了的身外之事,只是在方才还杀戮不尽的修罗场中彼此相拥。
而仅存的几个已被吓破了胆的杀手没有谁敢趁这个机会上前偷袭,拼命迈开已经颤抖到发软的双腿逃命去了。
如果他们知道肖飞此刻确实已然精筋力尽,纯是靠韦小心的拥抱才能站立,想必会后悔到撞墙跳河!
韦小心在拥抱肖飞的同时,已然不着痕迹将自身虽谈不上有多深厚的内息输入肖飞体内,助他恢复了一点精神。
肖飞气息渐转宁和,方才轻柔但坚决地推开几乎有些不敢将他放开的韦小心,回身走到葛金戈面前,把已然全身瘫软,但偏要神志清醒地听任毒力渐渐侵蚀身体夺走生命的葛金戈扶坐起来。
肖飞右手剑光一闪,左腕上立时血如泉涌,他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将手腕放到葛金戈唇边,直接将鲜血灌到他口中。
韦小心只是刚开始微愣了一下,立是了然:“我真笨,你是肖伯伯的侄儿,想必早已是百毒不侵之体了,不但用不着旁人担心你中毒,你本人就是一剂十全大补可解百毒的灵药。”
肖肃不但武功绝世,用药之能也天下无双,他在秦倦身上所下的锁心丸,就是以秦倦之能之智,寻遍天下名医,用遍世间灵药,尚且不能化解。而肖肃的一身所学,无论武功药道,全传给了侄儿肖飞。肖飞从小就被叔叔用灵药喂大,不但不惧百毒,甚至自身血脉尚能解毒强身,当初千凰楼有难,秦倦病势转剧受伤持死时,肖飞就曾为他推宫换血,用自己的鲜血救秦倦的性命。
方才,他在长久缠战后,装作毒发难支,倒地不起,引得所有围在一旁的人一起来攻,他就趁势再次身剑合一,将敌人完全击溃,甚至连强敌的心灵都被他打破,再也无法提起攻击他的勇气来了。不过肖飞自己也几乎将全身的气力耗尽,只想坐下来好好调息一番,可惜的是,葛金戈中的毒却不能不理,否则这个脑子虽不太聪明,但怎么说也算忠诚勤勉的家伙就要永远告别这个世界了。所以他只好用自己的鲜血来替他解毒,本来他全身上下伤处极多,只是因为造成伤口的部是有毒锋刃,为防有余毒再伤人,只得划破腕上血脉救人了。
葛金戈先是茫然不解,但随着火热的鲜血在体内产生效力,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他才明白过来,虽仍不能说话,但眼中的惊异震撼却强烈到了极点。
肖飞却完全不理葛金戈此刻复杂的心绪,看着差不多了,便也盘膝坐倒,为自己点穴止血。韦小心在旁忙替他包扎伤口。
肖飞索性放松身体,将一切都交给韦小心,自己缓缓调息,但想到这样一个美丽娇俏的女子,专注关心地为自己料理每一处伤口,心中竟觉说不出地宁和安详。他并不是个软弱的人,血战拼杀对他来说也从不陌生,大战过后,在尸体堆里他都可以坦然入睡,这份经历了无数血战而练出来的坚毅心志是常人所不能及的。无数次孤身作战,无数次遍体凌伤,无数次支撑着完全透支的身体打理自己的伤口,却并不觉凄凉悲苦,他依然队准了将来的路,毫不迟疑,永不动摇。原以为要永永远远一个人走下去的,又谁知,有一个人一路相伴,有一个人,在伤疲交加时在身旁为自己处理伤口,让自己可以放下一切防备,将身体完全交到她手上,竟可以如此轻松、如此安然、如此……幸福。
肖飞才刚刚想到幸福,就觉腕上一阵剧痛,猛然挣眼,正见韦小心冲他很无辜地笑着,而一双纤手正在为他腕上的伤口包扎。
肖飞暗中苦笑,他可是才觉得可以对她放心呢,可见妖女就是妖女,永远不可以对你一个妖女放松戒备,要不然你就等着后悔吧。
“你别告诉我你是一不小心,包扎的时候下手重了一点?”
韦小心嘻嘻笑着:“人家吃醋啊,你的血啊,居然给别人喝了,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我中了毒,你抱着我泪流满面,划破皮肤,让鲜血流到我唇中,让你的血和我的泪流到一处,这才惊天动地,感人至深啊。你整个人应该是我的,平白让一个男人喝了你的血了,人家当然妒忌。”
肖飞陷叹,女人看到心爱的男子如此,不是都应该心疼应该不舍应该为他的无私所感动的吗,怎么独她有诸股奇特想法?“你喜欢中毒受伤?”
“我只是比较喜欢吃人肉喝人血罢了,别忘了我是妖女啊。”韦小心龇牙咧嘴想做出吸血的千年女妖状,“你是肖伯伯用药泡大的,可是奇补无比,要把你吃了,搞不好真能长生不老。”
肖飞思不住轻笑出声:“如果我刚才战死了,你是不是会把我的尸体连皮带骨吃掉?”
韦小心不以为然:“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差,死人才不碰,你要死了,我另外找一个更好的男人便是,哪有空闲为你浪费青春。”
肖飞叹气,轻轻的,无奈的,带点儿宠溺和嘲弄。
而一个轻柔而娇媚的也同样带点儿嘲弄的笑声响了起来:“好一个百变妖姬,果然出语惊人,怪不得肖楼主这般人物也要拜倒裙下呢.”
韦小心笑意盈盈站了起来:“怎么比得上舒姑娘艳惊天下,名动公卿。”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拦在了肖飞之前。美丽的女人永远比男人更能记住另一个美丽的女人,韦小心在一见之下,已认定了舒侠舞的不凡,因此丝毫不敢看轻这个绝色名妓。一个面对这样的修罗战场尚能轻松谈笑的女子,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轻她。韦小心知道肖飞此刻已经没有作战之力了,所以她必须保护他不受伤害,无论敌人是准,无论自己的武功是否不入流。
她只是轻轻地笑着,笑着面对另一个含笑出现的绝色女子。
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否拦得住这个女人,她没有任何时间来担心忐忑。她只全神贯注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将舒侠舞击败。
肖飞凝眸望着身前这纤巧单薄的身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一向是个强者,令人惧,叫人怕,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女子会为他气愤,为他打抱不平,而今,就这样义无反顾拦在他面前,试图以那样纤柔的身体来保护他。
那样一种温柔的感觉击到心头最柔软之处,以至于一时间人竟痴了,只是静静看着韦小心的背影,忘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舒侠舞含笑道:“我是弱质女流,市笑鬻色,怎及得姑娘你出入红尘,戏弄纨绔,为天下女子都出了一口气。白云山庄白云飞,出身名门,却有极度怪异的性格,最爱凌辱女子,将人逼疯,方觉畅快,最后却被一个女子弄得自身疯狂。川陕一霸沈青,仗势凌人,四处强抢民女,最后也因强抢女子而家破人亡。江宁知府父子四人,贪赃枉法,欺凌百姓,强掳民女无数,最后却因女子而父子兄弟相残,所得不义之财尽失。大才子唐显元,自命风流潇洒,最是喜好温柔滋味,混迹青楼倒也罢了,每爱潜入大家香闺,坏人清白名声,又好私入尼庵,毁人向佛清修,偏又有功名在身,女子因恐为人耻笑,亦不敢宜扬,只得任他戏弄,到头来,却被一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姑娘为天下女子争了个公道,我岂能不敬,岂敢不敬?”
“你不用套近乎,小心和你是不同的人,她只是好玩,喜欢和聪明狡猾的人斗智,把越阴险越厉害的人整倒,她越有成就感,如此而已。她之所以不选取正人君子,不过是因为好人大多容易信人,容易对别人好,不太会用心机,所以对她没有挑战感,如此而已,和行侠仗义没有丝毫关系。你还是省省心吧。”肖飞忽然起身,开口。
韦小心微怔之下,立刻明白,笑盈盈闪到他身后去,同时伸手在他背上的一道伤口上大力地拍了一下:“原来你与舒姐姐是一起的,为何不早告诉我。”
肖飞痛得浑身一颤,竟还能保持神色不变:“舒姑娘是以行侠仗义为职的无名组织的成员。这一次朱富贵与柳吟天暗中想瓜分千凰楼的生意,但他们自己的赚来的钱却有极多不义之财,无名早有意对他们下手。所以舒姑娘到春梦画舫卧底——再说我与秦倦的不合让他们以为可趁之机已到,他们若不想乘此机会将我杀死,裁赃秦倦那才怪。现在他们出手杀我,我正当防卫,杀人也让官府无话可说;千凰楼那边,秦倦想必也已经动手清理内奸了。这些日子,掀风搅雨的也该收场了——现在舒姑娘想必也将指证他们的证据全部找齐,只等官府接手事情了,对吗?”
舒侠舞笑道:“我不但已将所有的证据找齐,还顺便把刚才几个跑出有半里路的没用杀手给点倒,再帮忙将两个眼看就要冲开穴道的高手身上的穴位再重点了一遍。”
韦小心啊了一声,脸上一红,才想到自己竟然将来富贵和柳吟天完全给忘了。她从来没有犯过这样大的错,怎么这一回,一瞧见一身是血的肖飞还能站着不死,就什么部不记得了,接着就光顾着给他包扎伤口,哪里还能想到另外两个混账。心中懊恼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轻松地笑了出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人要永远清清楚楚聪明到极点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偶尔糊涂一下,健忘一点也蛮好玩的。
“多谢姑娘相助,依照前约,千凰楼会拨出十万两银子到山东的早区以赈灾民。”
舒侠舞悠然一笑:“当日我们是如此约好的,不过如今一想,其实七公子宅心仁厚,山东大旱,灾民遍野,他岂会不知,又岂能不管,就是我们不帮助千凰楼,七公子也一样会拨银赈灾的,这一回,我可是白白给楼主利用了。”
肖飞冷冷道:“朱富贵私养了一帮杀手,专门为他暗杀生意对手;柳吟天利用迷魂邪术,掳了无数美人在天下各处的春梦画舫中供人淫乐。这种人无名组织必然下手诛杀,纵然千凰楼一文赈灾银不出,难道你们就放过他们不成:所以算起来,反是我千凰楼被你们利用了。”
舒侠舞失笑道:“好一位肖楼主,词锋锐利不下你掌中的宝剑,侠舞认输便是,以后要如何行事,请楼主指示。”
“打打杀系的事办完了,剩下的就该由姑娘出面应付官样文章了,且不论他们的弥天之罪,只今日的买凶聚众杀人,就是死罪,对吗?”
“肖楼主放心,以我手上的证据,足以治得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肖飞点头,回首对葛金戈道:“不必装了,起来吧,这些官场文章我不耐做,你就留在这里,陪舒姑娘办这些场面上的事,如何应付官府盘查,不必我教你吧。”
葛金戈得肖飞舍血相救,一番打坐调息之下,体内之毒早已化去,但他一向敌视肖飞,此刻竟蒙肖飞在力战之后疲累至极时仍以鲜血相救,对他震动太大,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肖飞,所以只能坐在地上,假作入定未醒,此刻被肖飞叫破,脸上一阵发红.又不能不硬着头皮站起来神色复杂地问:“你为什么救我?”
肖飞斜睨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救你?”
葛金戈语塞难言。
韦小心笑着接口:“他救你有什么奇怪,这里血流成河,必然要找个人和官府交待,把这场正当防卫大杀凶徒的宫样文章办得妥妥当当,这种事他哪里耐烦做,自然要人帮忙,所以才要救你的,你可别会错了意,用不着太感激。才喝人家两口血,就感动到立场动摇可不好,我还对他以身相许呢,也没见他杀身相报。”
葛金戈张口结舌,舒侠舞闻言暗笑。肖飞哼了一声,再不容她胡说八道下去,伸手拖了人就走,把剩下的琐碎事全交给这里的两个人了。
韦小心一路跟着走,一路奸笑:“秦倦派葛金戈跟来的用意很明显,葛死脑筋是千凰楼中对你印象最不好的一个人,所以他要让葛金戈在这一次的出生入死中改变对你的印象,而你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本来没理由会留这个不识趣的家伙在身旁,莫非你一早就打算把琐碎麻烦的后事安排交给他,所以才容忍他跟着的。”
“行了,知道你聪明了,小妖女。”肖飞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宠溺,韦小心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的,一路笑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