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天,肖飞必然来到,今天,也将是肖飞辞别而去的日子。
自从当日,肖飞在五凤阁借韦小心的陷害表明心迹,他就知道,这千凰楼再也留不住肖飞了。
肖飞从来不是肯居人下之辈,当初加入千凰楼是对他不服,存心来对付他的,而后即已去了敌意,从此便也不以千凰楼的财富为意了。当日自己临危授命,肖飞才执掌千凰楼,在整整一年里,以为他已死了,不便对他失信,才尽力振兴千凰楼。在发现他没有因落崖而死后,更尽力为他冶伤,只因知他身体受损太大,所以不肯将琐务交托,仍顶着楼主的位份,处理楼务,让他可以安心休养,数年来,在肖飞的苦心调理下,他的身体己是大好,只比常人梢差,渐能应付差事了,他才借机将心意表露,顺便布下二人不合,即将内哄的假象,引得对手急切出手,他们才能一举制胜。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当日五凤阁中一番表白,双方便已心知,为防内奸,所以根本没有再见过面,更谈不上商量沟通,却真的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也相信对方会全力配合自己。
只是,无论多少相知相敬,终是人各有志,要走的,总是要定,他纵然留不住,也当郑郑重重送上一送。
肖飞终于没有让秦倦等太久,当他推门进来时,秦倦幽深的眸中闪过了一道温暖的异彩,而秦筝则微微一笑,退出了静室。
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她不必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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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阁正厅之中,秦筝正拉着韦小心的手,试图通过她留住肖飞:“他就真的非走不可吗?”
“当然要走,他为下凰楼做牛做马这么久,临了还替千凰楼除一大敌。他任事期间,很多事都放手让大家去做,并不肯过分干涉,所以才弄得许多人动不动请示秦倦,其实他是有意要让大家能有更多的处事之能,可以灵活变通,以后秦倦主事之时,就可以少许多烦扰操心之事。他还传了消息给左风堂,要他回来帮忙。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七公子身体好多了,不会再有问题的,他何必再留下,平白让某个人时时垂帘听政,干扰他的施令,以至于令不一出,事无专责,实在无趣,倒是离开得更有志气。”韦小心说起话来全不客气,虽然肖飞并不在意这几年间的事,她想来,却还是替肖飞咬牙不平。
秦筝忍不住笑道:“怎么,到现在,你还记恨着倦长得比你漂亮啊。”
“当然!”韦小心咬牙切齿地说,“我从小自负美貌,想做个倾国倾城的大妖女,谁知道,世上居然有人可以长得这样好看,而且还是个男人,叫天下的女人都不用活了,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被他那长相气得我大哭一场时,我就恼恨上他了,他是我这一辈子的仇人。”
秦筝听得笑个不止,秦倦容貌绝世,气质独特,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受他吸引,为他倾倒,并且从此生出疼惜顾念之情,所以都不忍让他生气,都无法拒绝他的命令。独一个韦小心,却因容貌之事而眼红无比,恼恨定了他,才能够全无顾忌地顶撞他的活,不拿他的命令当回事,一心一意维护肖飞而恼恨他。
“罢罢罢,我不与你争这个,你恨不恨倦我也不管,不过,肖飞离了千凰楼,可就什么都没了,搞不好你要陪着他去要饭?”轻笑着说。
“没关系,我对他有信心,他就是当乞丐,也一定会让我有机会成为丐帮帮主夫人的。”韦小心一笑抬腕,“还有这一对蛇镯啊!价值不菲吧,他可没打算还回楼子里去,也没打算自私人花红中拨银付给楼子,他是存心要在临走私吞一大笔呢!”
纵然是秦筝也立刻明白下肖飞的苦心,他为千凰楼做了许多,就这样轻轻离去,恐许多人心中都会不安,所以刻意留下这一对蛇镯,只当是取了报酬,从此与千凰楼互不相欠。那个向来骄傲自负目下无尘的男子,竟然会有这样一番难得的心思。
秦筝刚刚动容要说话,肖飞已然从静室出来,直入正厅。
韦小心笑着跳起来迎向他,肖飞只是握着她的手,对着秦筝微一点头,便头也不回地拉着书小心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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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心与他携手边往外走,口中边笑问:“你去哪里?”
“你不是自负聪明吗?倒是猜猜看。”
“这还不好猜,当然是草原。”
肖飞脸现惊色,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间,可是眼神里已问了千遍万遍了。
韦小心一语惊人,愈加得意:“你不是池中之物,在你入千凰楼之前,已有数年经营了,在中原武林却并无声名,那时你在做什么?你入千凰楼之后,以你的性格,既不打算永久执掌千凰楼,就必然另外经营自己的势力,而你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所以你手上的势力必然是很大。你以身犯险在金陵城外力拒众敌,但你不可能会完全拿性命冒险,为防被内奸查知,你不能动用千凰楼的人手以接应,那你就应该安排你的私人力量在必要时帮助你。这就让我想起了春梦画舫中那几个来自草原的高手,段破天的马场是草原上最大的,骑着快马,从日出跑到日落尚不能横穿他的马场,段破天手下的飞云十八骑,横扫草原,无人可敌。可天下间,却没有什么人知道段破天的样貌,就连朱富贵和柳吟天联名相邀,他也只要派来几手下,不过,只这几个手下高手,就足以接应你了。当晚,如果你真的抵敌不住,他们就必会出面帮忙,对不对?”
肖飞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小妖女,果然有些邪门的本领。”语声中已有了说不出的激赏与赞叹,话音一落,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千凰楼的大门前,这一声长啸声起,远远一声马嘶相应,转眼间,一匹毛发光亮如丝缎黑马以惊雷般的速度来到面前。
肖飞忽一把将韦小心打横抱起,一跃上马,笑问:“这就可以走了吧?”
韦小心只笑吟吟勾着他的脖子:“草原上可以一口气跑出几十里,不用勒马,不用减速,可以和风竟速与云争锋,一定很有趣,想来生活也不会寂寞。”
肖飞扬眉笑道:“有我在,你还有空寂寞吗?”随着笑声,坐下宝马己四蹄如飞,转眼同远去了。只留淡淡笑语,随风而散。
千凰楼中,不知有多少人在默默凝视那迅速远去的二人一马。
他本就是一只鹰,飞扬于天地,追云逐月,只有可以容纳他双翼的宽广空间,才留得住这只雄鹰,珠光宝气的千凰楼,锦山秀水的江南地,最多不过是让他稍稍停驻而已。
他最终是要展翼而去的,更何况,他身旁,已有了一个可以伴他一起飞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