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这片雅致的美景中,却有位看来十分忧郁的女子,从她的表情观察,好像不论如何逗她,她也不会笑出来似的。
住在这附近的小孩,没有一个不是以取笑她为乐的。他们有的学她的动作、有的学她说话,更有的看她不顺眼,直接拿起石子丢她。
这名女子年约三十上下,一身的粗布衣裳,身材瘦削,脸色十分苍白。头上是一头乱发,甚至还胡乱的插着几朵小花,有时,她的嘴里还会喃喃自语,在一般人看来,似乎只有用“不正常”这三个字来形容最恰当。
“傻姑姑、傻姑姑。”小孩子们不断的取笑她。
这个被叫做傻姑姑的女子,突然生气的瞪了那群小孩一眼,“你们叫我什么?我可是有名有姓的,快点叫我燕女侠!”
小孩子们一听,各个哈哈大笑起来。其中甚至还有个小孩顺手抓起泥巴,直接丢到她的脸上。
“喂!你们这几个可恶的小鬼,又在欺负我师父了!”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带着木棍跑了过来,那群小孩一看见她,急忙一哄而散,“傻姑姑的傻徒弟来罗!大家快跑……”
那名年轻的姑娘有一张小巧可爱的脸蛋,一双秋水的眸子,长长的发结成辫子,自在的甩在背后。
她忙不迭举起那缝补过的衣袖,为她的师父擦去脸上的烂泥巴。“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燕女侠一脸正经的望向湖水,口中喃念道:“悲莫悲过,人生短,相思长;哀莫哀过,相逢……春已老……”
望着她的师父,年轻姑娘不禁又叹了口气。两年前,她的师父还满正常的,不但人美,功夫又好,就是沉默了一点。
不知为何,有一天师父忽然开始喃喃自语,胡说八道起来。
到了最近,情况更加严重,她变得语无伦次,甚至傻里傻气的,这使得原本浪迹天涯的师徒二人,不得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她曾试着找大夫来诊治她师父的病,谁料大夫却说:“有道是心病难医啊!恕我无能为力。”说完就拿着银子走人了。
唉,人都没治好,还拿人家的银子,现在的人怎么这样?
只是,她师父究竟是得了什么心病呢?自幼,她便跟着师父一起浪迹天涯,这些年来,她不曾见过师父有跟谁打交道,她真的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得心病啊?
“绮玉,你看,这鱼在天上飞得多自在啊!”
傅绮玉抬起头,望着燕女侠指着天上的飞鸟。无奈的说:“师父……那是鸟吧?”
“鸟?鸟怎么会在天上飞呢?鸟应该是在水底游才对!”燕女侠皱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说。
“师父,咱们回去吧!你该吃药了。”傅绮玉拉起燕女侠。
岂料燕女侠竟一把挥开她的手,“走开!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说!你为什么要和怀书成亲?”
怀书又是谁啊?她是常听师父提到这个名字,可她不记得师父有过什么爱人啊!莫非这个怀书曾是师父的爱人?
“师父,我是绮玉啊!”
“你是绮玉?”燕女侠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是啊!我是你的徒儿,你记得吗?”傅绮玉朝她眨了眨眼。
燕女侠叹了一口气,“你们……长得真是太像了!”
“走吧!师父,咱们回去吧!”傅绮玉挽起燕女侠的手。
燕女侠由她拖着走着,边走边说:“绮玉……我有个秘密……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秘密?”燕女侠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说秘密,所以,她并没有多在意。
“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女儿。”燕女侠说道。
傅绮玉微笑着,“师父,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这里有一块当你在襁褓时佩戴在身上的玉佩,上面就刻着绮玉两个字。”燕女侠说着,手探进衣袖,拿出了一块大饼,交给博绮玉。
傅绮玉手上拿着大饼,望着上面的青色霉菌,“师父……这……”
燕女侠紧握住她的手,“这是唯一能证实你身份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收藏着。”
“我知道了!师父。”傅绮玉收好大饼,扶着师父回到小茅屋之中。
***
傅绮玉手上端着菜汁,一脸忧愁的望着窗外。此时,她正处在窗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两难状态。
这小小的破屋子非常会漏水,她所有的锅碗瓢盆都已装满这天赐的雨水,唉!看来今晚她又没得好眠,必须跟这些雨水作战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老天爷也真是的,没事下什么雨啊?”燕女侠端坐在床上,一脸没好气的道。
傅绮玉走到她身边,“师父,快喝药吧!你受了风寒,老是咳个不停。”她边说边拍着燕女侠的背。
燕女侠忽然瞪着她问:“说!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唉!师父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傅绮玉只得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师父啊!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现在,师父可说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胡说!我都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亲娘,你怎么老是听不懂呢?”燕女侠生气的说。
“可是……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娘,也算是我的亲人啊!”
燕女侠一把打掉傅绮玉手中的汤药,“难道你是傻子吗?你知不知道,你本该是官宦家的小姐,应该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我!是我偷偷把你抱走,造成你今日坎坷的命运。”
官宦家的小姐?师父也太会幻想了吧?唉!傅绮玉收拾着地上的碎碗片,“师父,我不觉得自己的命运坎坷啊!”“所以我才说你傻嘛!你一定要记住,你爹是个朝廷命官,是位御史大夫,深受皇上的重用,他的名字是……傅怀书……”
一听到这名字,傅绮玉的眼睛倏地一亮,“傅怀书?!他不是师父的爱人吗?”
“你胡说什么?他在认识我之前已经订亲,怎么会是我的爱人呢?何况,他是位正人君子,我和他之间根本就不曾有什么瓜葛!”说到这里,燕女侠的眼中有着难掩的伤痛。
原来是师父的单恋啊!难怪她要患心病了。这些年来,想必师父都是活在思念的痛苦中。
“师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傅绮玉望着师父,有点怀疑她会不会又在胡说八道?
“当然是真的,你何时瞧见我说假话?”
两年前她是不敢说啦!可近两年来,她师父所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值得商榷呢!
“可是师父,都这么多年了,傅家的人恐怕也不会认我了吧?”傅绮玉胡乱的问,反正,她全没将师父的话当真。
“不会的,记得当时你出世时,傅家上下一片欢欣,他们十分重视你。我就是见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唯独我一人寂寞孤单,才会在一气之下,将你偷抱走,让你跟我漂泊度日。我就是要让他们痛苦。我确实做到了……嘿嘿嘿!”说着,燕女侠突然傻傻的笑了起来。
“师父?”傅绮玉担心的望着她。
此时,燕女侠倏地又止住笑,眼底出现一丝丝哀愁,“绮玉,你回去吧!”
“回……回去哪里?”傅绮玉一脸惊讶的问。
“当然是回傅家啊!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燕女侠在说这话时,难得的一脸正经。
“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回去做什么呢?”傅绮玉顺着师父的语意随口回道。
“回去认祖归宗,当大小姐啊!这样,你就不用再跟着我餐风露宿了。”
傅绮玉摇摇头,“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师父。”
“傻孩子,我交给你的玉佩你还留着吧?”
傅绮玉马上想到那块发霉的大饼,她早就把它拿去喂狗了。可是她不敢说,只有扯谎道:“还留着啊!”
“你一定要好好留着那块玉,那块玉能证实你的身份,只要拿着那块玉去见你爹,他就会认你了。”
傅绮玉胡乱的点着头,心里压根没把这当一回事。
“我会的,师父,你好好休息吧!”傅绮玉扶着燕女侠躺下,心想,明天一早,师父一定又会把所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的。
燕女侠才刚躺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坐起来道:“你要去找你爹的路上,一定需要些盘缠吧?我这里有一些白花花的银两,就留给你吧!”说着,伸手在床底下胡乱摸着。
白花花的银两?傅绮玉十分讶异的思忖,她明明记得她们师徒两人已经捉襟见肘,怎么还会有银两呢?,
没多久,燕女侠终于摸出一包东西,她开心的将那蓝色的包袱交给博绮玉。“绮玉!这是师父仅剩的,就全部交给你了。”
傅绮玉感动的接过那个蓝色包袱,打开一看,竟是包酸菜干!“师……师父……这……”
“都拿去吧!反正师父也用不着。”燕女侠拍拍她的手道。
傅绮玉重新打包好那包酸菜干,“谢谢师父。”
“对了,我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着,燕女侠又伸手在床底下摸索着。
“师父,不用了。这白花花的银两已经够我在路上用了。”傅绮玉诚心的道。
“不行!此行没有师父在你身旁,一定会有危险,师父这儿有你太师父给我的一把赤链匕首,十分珍贵,你一定要把它带在身旁,做为防身之用。”
“赤链匕首?听起来应该很名贵……师父,太师父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傅绮玉有些不安的道。
没多久!燕女侠终于摸到她想拿的东西,她开心的说:“这就是赤链匕首了,来!拿去吧!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傅绮玉抖着手接过燕女侠递给她的赤链匕首——一条红色的胡萝卜。“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绮玉,你一定要好好的收藏知道吗?”燕女侠殷切交代道。
看来,她师父病得真不轻啊!
一想到这里,傅绮玉不禁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她的师父原本是灵秀可人的,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傻孩子,你哭什么?别哭了,天都亮了,你也该上路了。”燕女侠说着,望了窗外一眼,窗外正是雷雨交加啊!
傅绮玉一抬头,望儿窗外一道大闪电,还夹着大雷声,好不吓人!天……天真的亮了吗?外面明明是黑蒙蒙的一片,只有闪电划亮了天空啊!
“师父,我等明天再上路好吗?”傅绮玉擦拭着眼泪道。
“不行!你现在就得走。难道你不想早日见到你的家人吗?”燕女侠惊异的问。
“我只想多陪陪师父。”这是傅绮玉的真心话。
“我不要你陪,你走,走得愈远愈好。你知道吗?每当我一见到你,我的罪恶感便会油然而生,为了我那傻傻的恨意,我背叛了祖师的遗训,原本我是打算行侠仗义过一生的,但自从遇见你爹,在得不到他的爱情后,我的心便产生了怨恨,还做了偷人小孩、破坏人家天伦之乐的事……我背叛了祖师的遗训,成了罪人……我好痛苦……”
“师父,这些年来,你待我极好,你没有做坏事啊!”她试着安慰师父。
“那只是为了补偿你!我……我是个大坏蛋!我不是人……”燕女侠自责起来。
原本冰清玉洁的一位女侠,当然受不了自己的行为有污点,难怪她要变得痴傻,傅绮玉同情的望着师父,在这种情形下!她怎么能离开师父呢?
“不……师父,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这些年,我们虽然穷!可是,只要你一有银子,便会拿去救济穷人,你有的明明是菩萨心肠,怎么会是个大坏蛋呢?”
“你不知道的……你走、快走吧!只要你回去你爹那里!我的罪就会减轻的,你走吧!”边说燕女侠边推开她。
“不,我不走。”傅绮玉执意道。
燕女侠盯着她直瞧,没一会儿,她起身下床,将傅绮玉一拎,动手推她出门,并将大门关上。“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师父,就乖乖听我的话,去找你爹!”
傅绮玉被淋得一身湿,“师父,我不走,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你呢?”
“我不需要人照顾,你快走吧!我们师徒二人的情分就到此为止。”
“师父……”傅绮玉有些无力,她停止拍门,双手抱着自己,坐在门口,任凭风吹雨淋。
等天亮吧!等天一亮,雨一停,师父便会忘了一切,那时,她们又可以重新来过,日子还是不会变的。
傅绮玉就这样倚着门坐着,静待雨过天晴。
***
天亮了,阳光温暖的照在傅绮玉的脸上,天气果然变好了,雨过天晴,万物更新。她缓缓睁开双眼,昨夜淋了一夜的雨,湿透的衣裳到了早上也干了。
她站起身,伸伸懒腰,望着那破旧的门,心想,她该可以进去了吧?
其实,这道破门如果她用力一推便会倒下,只是,她却不想这么做,她只想顺着师父的心意,师父想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她只希望师父不要离开她。
“师父,我要进去了。”她望着半掩的门道。
看到门是半掩的,想必昨夜当她睡着后,师父曾偷偷探视过她吧?
没想到在小小的破屋中,却不见她师父的人影,而一旁的墙也破了一个大洞,想必师父是为了躲开她,才破墙而出的吧?
好大的力气……傅绮玉震惊的望着那个破墙洞,不敢置信师父竟然就这样弃她而去,想到这里!她不禁泪如雨下。哭了许久,她才发现在破桌子上有一块翠玉佩,那花形的翠玉佩上刻若两个大大的字——绮玉。
她拿着那块玉佩,有些呆怔,难道师父先前说的全是真的!她并没有胡说八道?
傅绮玉紧紧握住那块玉佩,“师父,你真傻,竟然用这种法子要我回去认爹!”她又落泪了。
随后,她收拾起简单的包袱,带着师父留给她的东西,踏上寻父的路程。
***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今天实在是个适合游玩的好日子,可是,傅绮玉却没有这份兴致,她的一颗心全都悬挂在找她爹的事情上。
老实说,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狐疑她师父所说的话。从她出生至今,她就一直是飘泊度日,有时还有一餐没一餐的,十足就是江湖儿女,一点也没有娇贵之气。
然而,如今手中握着刻有绮玉两字的玉佩,她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实在感。
嗯——等找到她爹,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就在她边走边想的当儿,忽然听见打斗声!而且声音愈来愈近,仿佛朝她这边过来,她警觉的回头一望,忽然瞥见有个黑衣人朝她飞了过来,一下子便压在她的身上。
“你要做什么?!”傅绮玉惊恐的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黑衣人,定神一看,那人竟口吐黑血,双眼翻白,死相难看到了极点。
她惊叫一声,直拍着胸口,“不怕、不怕……师父说,江湖多险恶,看来果然没错,我才刚刚开始独自行走江湖,竟然就遇见这种吓人的情况……”
就在她心有余悸之时,突然又飞来了第二个黑衣人,并再次压住她。
“哇啊!怎么又来了?!救……救命啊!”她大叫着。
这次压住她的是个死胖子,重得令她怎么也推不动;突然!在她眼前又落下了第三个人!那人身手利落,教人赞赏,只见他一把推开死胖子,顺手将她拉起。
“姑娘,你没事吧?”
傅绮玉狼狈的望向那人,可这一望,还真的教她永生难忘眼前这位公子,不但面貌俊逸,剑眉星目,而且高大挺拔,玉树临风,是个教人一见就倾心的男子,这可是傅绮玉活到这么大,生平第一次瞧见如此俊逸的男子呢!她都看傻了。
那人见她发怔,不禁又叫了一声!“姑娘?”
“什么?”傅绮玉如大梦初醒般的眨眨眼。
忽然,那男子又一把将她推开,口中大叫道:“小心!”
傅绮玉被推得一头撞到旁边的大树,顿时眼冒金星,令她忍不住扶着大树,试着支撑自己,“这!江湖果然多险恶……”
耳边又传来刀剑的声音,傅绮玉定睛一看,才看见不知何时又来了四个黑衣人,此时,他们正和那位俊逸的公子打得不可开交呢!
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公子看来一脸的正气,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坏胚子啊!怎么会缠上如此多的仇家呢?傅绮玉见他们以众击寡,有些看不下去,当下便想起师父曾交代的至理名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可是她又没刀,她四下张望,看到一根树枝,正想去拾,脚底却踩到奇怪的黏液,她忙不迭往脚下一看,立刻吓得大叫出声。
在她脚下是一条黑色的长虫,已经被劈成两半,而那些黄绿色的黏稠液体,正是由这条长虫的身上所流出来的鬼东东,那可怕的长虫都被劈成两半,竟然还会蠕动,看起来好不吓人。
那公子听见她的叫声,不由得回头一望,也因此差点被黑衣人砍中,他急忙收回眼神,和黑衣人又打了起来,所幸很快的,黑衣人见力不可敌,匆忙的自行撤退。
看他来到她的面前,傅绮玉急忙问道:“这又长又黑的……是什么虫啊?”
“这是蛊,由巫师所饲养的巫蛊。”那位公子正色的道。
“巫蛊……那……那刚才那些人是?”
“他们是巫师的手下,知道我在调查他们的下落,所以想杀我灭口。”
“那你是?”
那位公子望着她,嘴角出现了一抹迷人的笑,“我是谁并不重要,刚才十分抱歉,竟把你推开,实在是情非得已,只因我得先宰了这条毒物。你没事吧?”
原来,这长虫是被眼前的公子砍成两半的,看来,他身手不凡,剑法十分精湛神准呢!
傅绮玉摇摇头道:“我没事。”她忙移动身体,快速离那唔心的长虫远一点,可一个不小心!竟往一旁跌了个狗吃屎,唉!她还真是灾祸连连。
“姑娘?”那位公子又上前扶起她。
“哎……哎哟……好痛!”傅绮玉望着自己的脚,竟被石子割出一道血口子。
那公子急忙扶她到一旁的大石上坐下,审视着她脚上的伤,他没多说便撕下衣角帮她包扎。
傅绮玉望着他,那位公子正好也抬起头,和她四目交接,傅绮玉感到很不好意思,急忙又垂下头。
“姑娘,你上哪儿去?”
“我啊……我要上京去找我爹……可是……”
“怎么?有什么困难?”
傅绮玉顿了顿才道:“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爹!”
“那你要如何去找你爹呢?”
傅绮玉自衣袋之中掏出那块玉佩道:“这是我师父交给我的玉佩,她说,只要拿这块玉佩去找我爹,便可以证实我的身份了。”
那位公子望着她手上的玉佩,喃喃的念道:“绮玉?”
“这是我的名字。”傅绮玉微笑道。
“那你爹是?”
“我师父说他是位御史大人,名字是傅怀书。”
那位公子左刻一脸惊奇的问:“什么?你说你是御史大人的……”
“是的,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也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只是……我不能确定我师父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我的师父近来有些神志不清,常常会胡言乱语。”
见傅绮玉一脸的忧愁,那位公子不由得道:“我带你去找傅大人吧!”
“你认识我爹啊?”傅绮玉十分惊讶的问。
那位公子点点头:“不瞒你说,咱们两家还是世交呢!我曾听我爹提起过,傅大人有个出世没多久便被人偷抱走的女儿,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不怀疑我的身份吗?”傅绮玉不由得怯怯的问。
那位公子微笑着,“你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清亮,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傅绮玉一听!不知怎的,之前心底的不安与忧虑竟随他的一句话,全都消失无踪了。
“对了,我姓文名少奇。”
***
当傅绮玉一看见御史大夫府的宏伟大门时,一张小嘴惊讶了许久都合不拢,她心忖,光一个大门就站着这么多侍卫,既气派又宏伟,那内部肯定不知比外边气派上多少倍。
“这里就是御史大夫府。”文少奇介绍着。
“这……这么大啊!”傅绮玉开始紧张得直搓双手。
“怎么了?”文少奇见状不由得关心起来。
“没……没什么……”傅绮玉急忙又低垂下头。
“那就跟我一起进来吧!”文少奇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没想到傅绮玉却顿住了,“我……我不进去了。”
“你不进去?为什么?你不是来找你爹的吗?”
傅绮玉将手中的玉佩交给文少奇道:“这玉佩,请你拿给……我爹……我要走了。我想去找我的师父。”
傅绮玉才一转身,文少奇已拉住她,“等等,你怎么能这样就离开呢?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怎么可以不见一面就离开呢?”
“可是我……我一定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的,这一定是我师父弄错了……这里又大又气派,而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哪有什么资格走进去呢?”此时她很自卑。
“傅姑娘,人本就没有贫贱之分,你何必妄自菲薄呢?而且,傅大人绝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相反的,他恭谦有礼,对一般百姓十分友善,是位谦谦君子,有这样的爹,你难道不想去见他一面吗?”
傅绮玉望进文少奇那诚挚的双眼,“我爹……就和你一样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文少奇微笑的回答。
他的笑容令傅绮玉仿佛如沐春风般的舒服,这名男子还真是个好人呢!于是,她才在他的带领下,踏进御史大夫府。
令人惊奇的是,当他们一踏入正堂大厅,正要通报之时,傅怀书已经大步走出来了。
傅绮玉只觉眼前一亮,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已届不惑之年,可当年年轻的丰采依然丝毫未减,他一身光洁,面貌儒雅温文,气质之好自是不在话下。此人便是令她师父思思念念,甚至因而失魂的人,他就是她爹,虽然未经证实,但她就是知道。
“大人。”文少奇恭敬的行礼。
傅怀书略回礼,眼神始终盯在傅绮玉的身上,他满怀感动的道:“你是绮玉?!”
傅绮玉的心中也震动了一下,她爹都还未看见她的信物,怎么能如此笃定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呢?
“我……我是绮玉……我有个玉佩……”傅绮玉急忙掏出玉佩。
“不必了。昨日你师父送了一封信,其中对你多有描述,所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傅怀书温文的朝她笑着。
“我师父……她有来过这里吗?”傅绮玉十分惊讶,她师父得疯癫病已有一段时日,竟还会写信?!
“我没看见她的人,只看见那封信。信中提及你,以及她的抱歉……”傅怀书有些感叹与不知名的情感。
傅绮玉一听,不禁热泪盈眶,“我师父她……”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听见门外有个略带稚气的嗓音嚷道:“爹,姐姐回来了吗?”
进门的是一位冠王似的少年,唇红齿白,一身娇贵的气息,他原本是带着笑意进门,但在瞧见傅绮玉那一身平民百姓的模样,笑容便立刻从他的嘴角隐没。
“文大哥,你带个村姑上我们家做什么?”少年嫌恶的问。
“昭平,她不是村姑,她是你姐姐绮玉。”文少奇答道。
“我姐姐?!怎么可能?我姐姐怎么会是个村姑呢?”
“昭平,休得无礼,她确实是你失散的姐姐。”傅怀书忙道。
“我不相信,爹,她一定是冒充的!”傅昭平执意道。
傅绮玉一听,原本欣慰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谷底,这臭小子,给她记住!“爹,这人跟您一点也不像,他真是我的弟弟吗?”
“喂!你这村姑,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会跟爹不像,打我出生,大家就都说我长得跟爹很像呢!”
“外表是有像,可惜内在却差多了。”傅绮玉老实说。
“你……”傅昭平想再反驳,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倒是没想到她的口才不错。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俩要和平相处。”傅怀书忙道。
此时,文少奇拱手道:“大人,我也该告辞了。”
“你要走啦?”傅绮玉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看到你们一家团聚,我当然不该再打扰,告辞。”
“文公子,多亏你我才能找到我爹,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傅绮玉衷心的道。
“这只是举手之劳,傅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贤侄,是你带绮玉回来的吗?”
“只是在路上正好遇见,没想到她就是世伯失散多年的女儿。恭喜世伯一家终于团聚了。”
“改天我一定上尚书府向你爹好好的致谢,他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傅怀书欣赏的望着文少奇。
“世伯过奖了,那小侄告辞。”文少奇又拱了拱手。
“文大哥,我送你出门。”傅昭平追了上去。
傅绮玉一直注视着文少奇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她心中有个迷惘的想法,日后她还有机会再遇见他吗?
“绮玉……”傅怀书忽然叫住她。
“什么事?爹。”傅绮玉这才回过神。
傅怀书欲言又止的说:“没……什么,你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好好休息啊……”
此时,傅绮玉不禁又问:“爹……我怎么没看见娘呢?”
傅怀书叹了一口气,“你娘……在生下昭平一年之后,生了一场重病死了!”
“什么?娘死了?!”傅绮玉十分伤心,她竟无缘见自己的亲娘一面。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爹希望你能坚强。你能回到傅家,爹真是非常高兴……”
傅绮玉擦去泪水,“我也很高兴,我从来没想过我竟有亲人,一直以来,我都与师父相依为命,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是个孤儿……”
“你师父……对你如何?”
“她待我极好,她是世上最好的师父了。”
傅怀书点点头,“你进去休息吧!”
傅绮玉由婢女簇拥着,当她回头望向她爹时,竟发现他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