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全杀了,下人也是有亲人的,他们在府外会怎么说,因为柳姨娘不贞,为保二小姐名声,喻府杖毙仆婢近百人?
“这下子恐怕妹妹连大皇子府的大门都踏不进去吧,而父亲的官位也就做到头了,至于喻府的名声……妹妹还是好好想清楚吧,你是要柳姨娘重病暴毙日后死无对证,还是要冒着事情被捅出去的风险?人生事很难说,说不定妹妹运气好,这件事就是传不出喻府大门,妹妹要不要赌一赌?”
喻柔英瞪着洁英,她心恨,却不得不同意她讲的,如果因为柳姨娘,自己一辈子无法翻身……
不,她要当太子良娣,之后要当皇后,她要母仪天下,做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谁成功不必付出代价的?如果柳姨娘是她当人上人的代价……
她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连她姨娘的眼光也盯在她身上,所有人都在逼迫她选择,喻柔英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
洁英冷笑,这不过是在测她的心性,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把自己当成眼珠子的姨娘,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喻柔英脑子里不断的转着,自己的前途、柳姨娘的性命,她望向柳姨娘殷盼的目光,也看一眼洁英似笑非笑的眼神。
咬牙,她做出决定。
喻柔英走到柳姨娘跟前,双膝跪地,深深一拜,道:“多谢姨娘生养之恩。”
这句话切断了母女恩情、切断母女联系,也切断柳姨娘的所有妄想。
突地,柳姨娘暴跳起来,疯狂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下作东西,我是怎样疼你,怎样把你捧在手心,处处为你谋计,没想到你居然、居然……有了前途,连亲生娘都不要了?哈哈哈,我还指望着靠你过好日子……哈哈……”
喻柔英此举在喻明英兄妹眼里并不讶异,他们早就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但喻宪廷和喻老夫人还没看清楚,他们还在赌,还想着凭借着喻柔英直上青云,真真是笑话了。
也好,就让他们看清楚,这位琴棋书画一流、品性温婉良善的喻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
想仗恃她?不如靠自己吧。
想为自己分辩似地,喻柔英哭得楚楚可怜的说道:“生为女子,贞洁为上,姨娘出身本就不好,嫁进官家便更该谨言慎行、守页守分才对,如今大错已然铸成……万望姨娘一路好走,姨娘对女儿有生养之恩,女儿年年清明定会到坟前为姨娘燃上一炷清香。”
洁英想笑,一个小小侧妃还想年年出府替姨娘扫墓?这是谎话!
何况还没出嫁,都可以轻易舍弃生养之恩,等进了那扇荣华富贵之门,她怎么还会记得这些旁枝末节?
自己的那番话不过是测试罢了,其实喻柔英有好几条生路可选择,不一定非走她给的路子不可,但喻柔英却偏偏选了死路,柳姨娘要怪就怪自己没将女儿教好。
“不稀罕,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亏我全心全意待你,好,我就睁大眼睛好生看着,看你怎么攀龙附凤……”
柳姨娘对着喻柔英咆哮,还伸出脚往喻柔英身上踹,场面一团混乱。
喻老夫人扬声道:“来人,把二总管和柳姨娘带下去。”
隔天一早,有下人发现柳姨娘在喻柔英屋前上吊,喻柔英没看到迎风摇摆的尸体,但米儿看见了,她当场吓晕过去。
从那天之后,喻柔英的院子就开始不安宁,她每到丑时就会惊跳起来大喊有鬼,吓得满院子下人疑神疑鬼、战战兢兢的。
不过是一个姨娘之死,翻不出什么浪来,大家的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很快地,礼王府迎亲的日子来临了。
第7章(1)
紧紧握住娘亲的手,洁英心里满满的依恋和不舍。
穿越到古代很多年了,她渐渐遗忘前世的一切,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这个身体、这个家庭、这群疼爱自己的亲人们,尤其是母亲。
刚开始她无法理解,面对一个烂男人为什么母亲还能如此依恋。
后来才慢慢明白,这是古代女子的宿命,她们接触的男人太少,并且妇德教导她们眼睛只能看见自己的男人,心里只能以夫为天。
她改变不了母亲,只好依着母亲想要的幸福,为她做最大的争取。
“娘,您别心软,要是爹想再从外头找女人进来,千万别允。”洁英叮咛道。
阮氏苦笑,怎么可能?男人有需要时,她哪能阻止?
看着母亲的神情,洁英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她无法让水牛学会弹琴,无法教狼群不对圆月叫鸣,怎么能叫母亲违背父亲的心意?这种事不在母亲的本能里。
她只好转头对未来的大嫂程氏道:“大嫂,我把娘托付给你了。”
程氏还没嫁进喻府呢,洁英这样喊,让她红了脸,但她还是挂起让人安心的笑容,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就算我顶不住了,你得相信你哥哥。”
程氏虽然性情温柔婉顺,却也是个能干有主张的。
也是,要是不够聪明,像大哥那样一个精明的人物,怎么就瞧上眼了?
大哥允了程氏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程氏也允了大哥一世真心追随,这样的感情在这个时代里很稀有,但自己很看好他们的婚姻。
“嗯。”洁英笑着应了,是啊,她怎能不相信自己的哥哥?
这些年爹爹冷落柳姨娘,几次想从外头找人进来,大哥总有本事让爹爹“发现”那些女子居心叵测,后来为了后宅安宁,爹爹宁可上青楼,也不把人给带进后宅。
“你别老想着娘,礼王府和家里毕竟不同,规矩多,事也多,幸好燕大少爷……幸好他是这副样儿,不必担心袭爵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惦记着。
“你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待日后不管是哪个侧妃的儿子袭爵,你再和燕大少爷搬出礼王府就海阔天空了。”
阮氏叹息,本以为燕大少爷没了,喻府可以另择婚事,没想到……唉,一切都是命。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还担心我吃亏?我只有让人吃亏的分儿。”母女俩说着教对方安心的话。
不多久,锣鼓声响渐渐传来,迎亲队伍到了。
洁英与程氏互看一眼,姑嫂俩对彼此微笑着,阮氏亲自为女儿盖上喜帕,洁英的世界顿时漫上一片鲜红。
她要出嫁了,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她心里没谱,但她知道,至少为了亲人,她要活得健康平安,不让爱自己的人担心。
端坐在喜床上,洁英还是憋不住笑意,燕祺渊仗着自己是傻子,做事不按规矩来,本该是大哥背她上喜轿的,这习俗的背后意思是在告诫新郎,新娘子有娘家、有兄弟可以依仗,有后盾的新娘子万万不可以轻易欺负。
可是燕祺渊硬要亲自背她上花轿,他异常坚持,到最后大哥和二哥都不得不让步。
如果他不是傻子,她会有无数的想象。
想象他欲藉这个动作来告诉大哥和二哥,他会负责她的一辈子,他会保护她、爱她,让她不受任何人欺负,他将是她的后盾、她的娘家,将是她一生一世的倚仗。
可惜他是个傻子啊,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喻妹妹的傻子。
他虽是个傻子,但这场婚礼依旧宾客盈门。
文臣武官都是冲着皇上和礼王的面子来的,一个没有威胁性、备受皇上疼爱的傻子,谁不愿意来卖好?听说连皇后娘娘都送来大礼,即使大皇子被禁足,也没让皇后娘娘不将这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