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昨天,喻柔英借着添妆又对她泠嘲热讽了一番。
没想到几个来添妆的姊妹听不下去,主持了正义,把大皇子被禁足的事儿说给喻柔英听,顿时她脸色惨白,急急的找爹爹问明白。
爹是怎么安抚她的自己不清楚,但她猜测喻柔英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对于朝堂局势,喻柔英只能从爹那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以为连爹都投到大皇子阵营,大皇子肯定就是未来的太子。
没想到在她出嫁前夕,却发生了这些事。
其实爹这么想也没错,有七成以上的官员都认定这个事实,只不过大哥常把话挂在嘴边:太早选边站,叫做找死。
大哥管不了自家爹爹,但管得了自家生意,也管得了自家弟弟。
所以二哥只站在皇上身边,什么事都是皇上说了算,其它的再说。
想到大皇子被禁足,喻柔英的婚事不能大肆操办,洁英便忍不住拿出自己的专业——坏女人式的奸笑,咯咯咯咯的笑个几声。
其实皇子娶侧妃就是选个好日子,把人给抬进皇子府里罢了,没什么特别的仪式。
可至少从家里到皇子府的这段路上还能敲敲锣、打打鼓,一路抬着嫁妆炫耀炫耀,好歹皇子没几个,能被皇上赐婚也是件了不起的事儿。
但大皇子被禁足,喻柔英再犯傻,也晓得这喜轿得抬得低调、抬得小心,别犯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的忌讳。
开玩笑,小妾有这么好当的吗?谁说嫁傻子不好了,至少捞个嫡妻当当,至少断了老公小妾通房的念头。
这叫啥?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主子,要不要换衣服,先洗沐?”天蓝问。
她的性子谨慎,天天盯着大伙儿注意规矩,老说王府不比家里,要随时随地小心,口气跟阮氏一个模样。
洁英看一眼房门,这会儿应该入席了吧?
挑过喜帕,众人退出新房之后,燕祺渊又溜回来五次,一下子问她有没有喝水?一下子问她饿不饿?一下子提醒,要是有人欺负她,等他回来,带她同母亲告状去。
唠唠叨叨的,不像傻子,倒像个老太婆。
他逗趣的模样把天蓝、月白、虹红、菊黄、海棠等几个陪嫁大丫鬟给惹笑了。
已经忧心忡忡几个月的海棠叹气道:“至少大少爷疼主子,往后再生个儿子,主子的日子就顺了。”
才进门呢,就想着生儿子大计,她还真是“人无远忧必有进虑”的奉行者。
见洁英老盯着门看,善解人意的虹红道:“奴婢到外头守着,如果大少爷回来的话,奴婢先哄着大少爷先到外头遛遛再进来。”
是啊,虽然坏女人的脸皮比较厚,但是对一个幼童坦胸露背,做出摧残国家民族幼苗的事,她也会感到万分羞愧的。
虽是求子,虽说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但……如果男人上了雏妓会有良心上的谴责,那么她也是……
想起娘昨儿个递给她的小册子,尽管脸红心跳,她还是看过好几遍,燕祺渊是傻子,只能由她主动了,但是主动……吼,好难啊!
虹红、菊黄到外头守着,天蓝、月白、海棠服侍洁英先洗过澡。
洁英坐在床沿,长叹第几十口气,天蓝赶紧上前,揉揉她被凤冠压得发疼的脖子,以及被绷得老紧的头皮,月白也上前给她掐臂捶腿的。
看着自己调教出来的丫鬟,着实令人满意。
确定屋里没事,洁英打发她们下去,离开新房之前,海棠从袖里拿出一本《青瓷记》递给洁英。
“主子,这是大舅爷吩咐的,要奴婢在这时候交给您,让您今儿个晚上一定要看一遍。”
海棠把同样的话讲三次,那绝对很重要,才需要讲三遍。
洁英点头应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早点休息,嫁妆有的是时间整理,明儿个怕是要应付不少事。”
“知道了,大少奶奶。”她们应声走出屋外。
海棠看一眼手中的《青瓷记》,来来回回翻过好几遍,捉摸不透大哥要告诉自己什么?
她翻得够仔细了,里面并没有夹带任何的纸条或注记,既然如此,大哥为什么非要她在今夜看?而海棠还细细的叮嘱数次?
这个话本是二哥为她掏摸来的,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依现代眼光来看,里头就是一整个老梗,但是在古代的众多话本里,便算得上是高潮迭起、紧系人心的作品。
话本里头写一个丈夫远行、却被婆婆不喜的媳妇,因为发现婆婆和卖猪肉的搞外遇,深怕被婆婆活活虐死,为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她伪装成疯子,利用智慧反败为胜的故事。
她细细琢磨着,大哥想借着这个故事传达什么?
婆婆虐媳?礼王妃的性子她可是摸透了,不可能,难道是在影射吕侧妃和王侧妃……等等!装疯……卖傻?!
突然间她灵光一动,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燕祺渊回到喜房,守在门外的是洁英的大丫鬟。很好,谨慎细心,没让王府里的下人来干这事儿。他朝虹红和菊黄点点头后进屋。
他一进去,两个丫头便相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她们还是不晓得主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不过,主子做事定有她的道理。
龙凤喜烛燃着,喜字、喜帐、喜被,红通通的一片,把人的心情勾得热闹非凡,他看一眼床上的洁英,脸上喜不自胜。
他的丫头终于嫁给他了,终于尘埃落定,他不傻,但今天却犯了傻,挑起喜帕后,他接连进屋好几次,他想确定她是真的喻洁英,不是别人易容改扮的。
她已经睡了,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只小虾子似的,真可爱。
看着她裹在棉被里的小小身影,心脏整个狂跳不已。
打第一次见到她,至今已经六个年头了,小丫头长成大姑娘,走到哪儿还是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她的聪敏、睿智、良善,让他越来越喜欢。
他很高兴她没有逃婚,她安安分分地嫁进礼王府,总算在程氏那里动的手脚没有白白浪费。
没错,他在程氏那里动了手脚。
程氏将会是洁英未来的大嫂,她的母亲信任智圆大师,没有他排出来的好日子,是绝不肯让疼爱的女儿出嫁。
恰好智圆大师欠他一个恩情,于是乎他替喻明英和程氏挑选一个成亲的“好日子”——
在他和洁英成亲之后。
他掐断喻明英想带母亲、弟弟、妹妹和妻子远走高飞的念头,然后转过好几手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喻老夫人知道,逼得喻明英非得在妹妹和程氏中间做选择。
他并不确定到最后,喻明英会不会为了洁英而牺牲自己,但他确定洁英绝对不会允许哥哥这么做。
于是喻明英花了六年,一点一滴熬出来的计划,在最后关头被他打乱。
燕祺渊轻手轻脚的走到浴间,飞快的把自己给洗干净、换上新衣,他挑挑眉头,满脸的得意,虽然他是傻子,却是个会让新娘子快乐非凡的傻子。
走回床边,他脱鞋上床,但是……
不对!想拉开棉被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洁英没有学过武功,就算睡熟,呼吸声也不该是……
他缓慢的下床,抓起插在瓶子里的竹枝,使用内力弯腰一挑,在喜被翻开的瞬间,床上的男人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