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伏刀点点头,打发店小二去准备。
侍剑左顾右盼,见也没什么人,伸了个懒腰道:“公子,下面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想好,你说呢?”年轻公子满不在意地把玩着杯子。
“听说……有个好玩的……”侍剑眨眨眼,尽量压低声音,“最近京师有个地方不大干净,经常无缘无故死人,而且府衙也没传出进一步的消息……有人请风水先生看,说是闹鬼,京师需要下什么结界来辟邪……”
“哦?”年轻公子饶有兴致地挑起眉,“什么地方这么邪气?六扇门呢?那个地方可是号称‘阎王爷’都头痛哦。”
“公子,风烛、花凋两位捕头外出公干,都不在京内。”一直沉默的伏刀压低声音,终于开口。
提到风烛和花凋,可谓天朝开国以来的奇迹,两人同在殇庸二十九年登擂比武,打了三天三夜,竟没分出胜负。对势均力敌的人才,皇帝赏识之余听从最喜爱的儿子宁王之见,钦点他们为武科双头魁,且加封六扇门首席神捕!这段佳话至今仍在民间小巷流传,大家也绘声绘色地诉说一个个经他们所破的离奇案件。六扇门直属监察体系,平日不早朝、不晚拜,非皇帝下圣旨,决不轻易离开京师腹地半步,谨慎地守护着嫡系皇亲的安危,镇压着三教九流的牛鬼蛇神。
“难怪有人兴风作浪。”侍剑恍然大悟,“公子,咱们去那地方转转,说不定有新发现,不等六扇门的捕头回来就破了案,不是很好?”
“到底是什么地方?”公子没吱声,伏刀代替他问。
“是——勾栏院。”侍剑神秘兮兮地吐出一个地名。
“噗!”伏刀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生气地瞪着对面坐着的伙伴,咬牙道:“侍剑,你越来越放肆了,怎么可以怂恿公子去那种烟花之地?”
“咦,那怎么能说是怂恿?”侍剑不以为然地抗议,“咱们出来的目的就是去一些平时鲜少接触的地方,如果都像你说的,咱们也不必窝在这里和公子喝豆花,早就到醉仙楼去享受山珍海味了。”
醉仙楼是天子脚下文曲大街上的第一楼,不少文人在此以文会友,其中也不乏一些达官贵人在楼内摆酒席,彰显气派。最重要的是,每年三甲的结果都在那里公布于世,所以又被全国上下的举子们尊为“文曲龙门”。
伏刀自然不会不知侍剑的讽刺,但仍是皱眉道:“不好,那种地方有失公子的身份。”
“公子……”侍剑求助地询问主子。
年轻公子微闭双目,还在思索什么,恰好又有人吵吵闹闹进了小店。
那是一群歪戴帽子斜瞪眼的男人们,大冷的天,裹着皮袄却敞开胸膛,头发凌乱地散在领口四周,看似狂野,实则透着一股猥亵的流气。
他们进门后,店小二的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无奈地勉强扯出笑脸,“是孟少啊!今儿您可起得真早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被称作“孟少”的男人粗鲁地抓过他的前襟,浓重的鼻息像要扬翻四踢的马匹喷着热气,“你嫌少爷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是这个意思——”店小二可怜兮兮地说,伸手接过他绒绒的皮帽,“孟少,大早上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来招待您,所以属下心里不安啊。”
“混蛋!”孟少啐了一口,松开对他的钳制,“少爷我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站着吃东西?”
店小二喘口气,左右看看,纳闷道:“孟少,店里还有不少空座啊。”
“你小子没长眼?”孟少再度揪紧了他,怒骂道:“那几个位置靠外,你存心让少爷我喝西北风不成?”
“可……可是其他的位置上有客人啊。”店小二缩着脖子,小声反驳。
“让他滚!”孟少撇着嘴,视线一个个掠过屋内的人,在年轻公子三人这一桌稍停了一会儿,手指却点向独坐的雪韧。
“这……不大好吧。”店小二为难地嘟起嘴,不过碍于那对杀人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慢吞吞挪至雪韧跟前,“这位客官,您吃得好吗?”
其实,雪韧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半个馒头吃不下放在那里。对功力深厚的他来说店内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双耳,看到店小二挪到自己跟前,他不奇怪,淡淡地说:“还好。”
“那……您看是不是……”店小二结结巴巴地努力下“驱逐令”。
“嗯?”雪韧漫不经心地斟了一杯茶,静静等待着他痛苦的表达。
“你在那儿嗦什么?”孟少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
当他经过年轻公子他们一桌的时候,侍剑气愤地就要推掌去掴那霸道无礼的孟少,哪知掌风竟被一股温润的风挡住去路,不禁一怔,向自家主人望去,“公子?”
年轻公子扬袖端起一个杯子,优雅的食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音,淡定地说:“此次出门之前,我说过什么你似乎忘了。”
伏刀眉头一皱,从桌下一捅同伴的腿,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侍剑自知有错,吐吐舌头,乖乖收回了冒失的手。
“还算有眼。”孟少肆无忌惮地一阵哼笑,大摇大摆来到雪韧跟前,“啪!”一拍桌子,震起碟碗、茶壶、筷子一干物品。
雪韧仅仅抬头看了他那么一眼,便又垂睫不语。
“臭小子,找打!”孟少怒火冲天地去抓雪韧的肩头,不等他碰到人家的一丝衣角,膝盖骤然一痛,重心不稳向前栽,脑袋“嘭”的一下磕到桌面,撞了个老大的包。
第1章(2)
雪韧冷笑一声,拂袖要走。
孟少哪能善罢甘休,一股脑地反扑回来,拳头朝着雪韧的后脑捶去!
雪韧看都不看一眼,单肘向后一击,恰好击中了孟少的胸膛,回身一个狠狠的扫堂腿将他踹了出去——
谁也没料到,这个单薄的少年眨眼功夫就把孔武有力的孟少丢出去,更料不到,孟少摔到了一口酿酒的大缸内,半缸的水受到突如其来的重力,“哗”地溅出,洒了附近的一张桌子旁的某位客人一身!
“公子……”侍剑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掏出干净的锦缎给主人擦拭。呜呜,可惜了这一件高丽国进贡天朝的上等狐氅啊!记得那次,公子的宝贝妹子不小心弄掉几根氅毛,被罚写《女诫》一整天呢。
伏刀霍地站起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横在路中央,挡住雪韧的去势,喝道:“这厮无礼!还不给我家公子道歉!”
雪韧眼睫微动,旋即,抬臂抽刃一挡——
当啷!火花四射,金属碰撞在一处。
年轻公子稳若泰山地坐着,淡雅不愠地望着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己无关,鬓角一滴被溅到的酒珠落在桌面,清晰可见。须臾,他轻轻笑了笑,那一笑若春风拂面,超尘绝伦,迷惑了店内所有人的感官。
即使静如止水的雪韧,心湖也为之一动。
“小兄弟身手不错。”年轻公子负手来到他跟前,“不过,有失准头喔。”
“公子!”伏刀与侍剑异口同声,不懂主人为何替这个人开脱罪名。
“我是故意的。”雪韧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说。
“哦,为什么?”年轻公子饶有兴致地摆摆手,命伏刀撤回兵刃。
雪韧的架势未动,横在彼此之间的,依然是一把雕工精致的弯刀,在他的腰间还悬挂着刀鞘,显然他是一名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