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力牛排二份,七分熟及五分熟。」尚萱连菜单都没翻就点好了。她说完笑望着欧阳慕天说:「没错吧!」
他也点头,回报一笑。
蓝咏薇翻开菜单,入眼的尽是一些令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然而定神一看,每一客餐点少说都得近千元,这样昂贵的餐饮可不是她平日所舍得消费的。
「蜜汁鸡排。」蓝咏薇连说出这四个字都觉得心疼呢!
之后,三人又各自点好了浓汤、甜点及饮料。说是三人,其实只有二人,因为欧阳慕天的部分都是尚萱代点的。
蓝咏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心想:尚萱真是慕天不做第二人想的女友,她从大学时起便对他一切了若指掌,实在太过称职了。
「咏薇,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在电话中提到的那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你看!这些喜帖都是我刚刚才去拿的,喏!这张先给你,下个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农历过年的前几天,你可千万要到场喔!」尚萱满是笑意的递上一张红得刺眼的喜帖。
上好的纸质烫着金字,左上角有着偌大的双喜字,左下角则印着欧阳及尚萱,中间写的是蓝咏薇三个字。
一瞬间,蓝咏薇的五脏六腑好似给撕裂了般痛楚,片刻说不出话来,她拿着水杯的手也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着。她动作僵硬地放下水杯,收起因震撼而逐渐发冷的手。这心碎的感觉几乎击倒了她,而她却只有咬着牙,忍住这心如刀割的感觉。
蓝咏薇压根儿没有想到今日的饭局,竟是为了亲手从尚萱手中接过这张红帖子。
「咏薇,你知道吗?当我拿到了这一叠喜帖之后,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不是那个将要娶我的男人,而是你,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见你、和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咏薇,我相信现在的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欢喜,是吧?说起来,也不怕你笑,一直到拿到帖子的那一刻,我才感觉这一切是真的,不是梦。」尚萱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她的幸福。
尚萱的话对蓝咏薇而言,犹如青天霹雳,却没有人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
「这……这样不会太急促了吗?」虽然在来赴约之前,蓝咏薇已有一些心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慕天和尚萱不只是还在一起,居然还要结婚了。
「急促?不会吧!慕天的父母还嫌我们拖拖拉拉,动作太慢呢!」尚萱说着望向欧阳慕天,想征求他的认同。
「是啊!尚萱再不快嫁过来,我怕就连我的耳朵也要被念得长出厚厚的茧了。」欧阳慕天笑道。
蓝咏薇艰难的一笑。「可是,你们都还这样年轻,我是说,我记得大学的时候,学姊不是说非到三十岁不嫁的吗?」
尚萱闻言羞涩地说道:「对耶!那时我的确是说要过了三十才嫁,你想想,一个女人好不容易读个硕士回来,一回来就要嫁人伺候大老爷,那不枉费了先前那些努力。可是说是这样说,但机缘真来到的时候,这种无谓的坚持也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蓝咏薇苦闷的点点头,接着又问:「可是学姊你才回来没多久,张罗结婚这等大事,一定忙坏你了吧?」
「我才不忙呢!从美国回来,除了拿帖子,其余的一切都已经让慕天还有他们家里的人包办了,我这个做新娘的人反而清闲得不得了。」尚萱笑逐颜开地说道。
蓝咏薇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你多好命啊!坐享其成,倒把我忙得团团转。」邵阳慕天望着尚萱说道。
「喂!这一生才一次的经验,让你先体验一下,免得那时候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谢谢喔!你还真体贴。」慕天也揶揄。
「说真的,这一阵子慕天真的很辛苦,又要订饭店、又要预约礼堂,还要买谢饼,另外还有礼车、会场布置等细节。」尚萱一一数着他的功劳。
「你怎么有时间去做那些事呢?」蓝咏薇还有些怀疑,这几个月他都和她在一起,他若私下进行这么多的事,她怎么会迟钝到完全没察觉。
「你忘了我们前不久才拍的那支广告吗?一面拍,我就一面在留心注意了。」欧阳慕天说得理所当然。
蓝咏薇闻言一愣,心中更是难过了。原来,她真的很纯、很蠢,竟然满心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她,心底还觉得温暖、幸福得半死;其实只有她仍执迷不悟,还幻想着慕天会与她手牵手,步向红毯的一端。
蓝咏薇悄悄的看着眼前的尚萱,她果真是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嘴角挂满笑意、眼底写尽爱意、脸庞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好一个快乐的小女人啊!
「哎呀!慕天,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可以请咏薇来当伴娘,你说怎么样?」尚萱突然提议道。
「是啊!既然尚萱都提起了,咏薇你觉得如何?」欧阳慕天问着她。
「我?我恐怕不行。」蓝咏薇下意识拒绝,心想尚萱这算是哪门子的下马威,而慕天也……太令她寒心了。
「你别这么没信心嘛!就看在我们学姊妹的情谊上,还有现在和慕天共事的份上,帮帮我啦!」尚萱拉着咏薇的手,满心盼望的说。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更何况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你也可以先看看、先实习实习,说不定下一个当新娘的人就是你。」欧阳慕天也极力想说服她。
「我?」蓝咏薇心中五味杂陈、波涛汹涌,她是百般的不愿意,可又没有什么好理由来推托。她心想,我总不能当着你们的面说: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就要结婚了,可是新娘却不是我。今天这种场面已经够伤人了,你们还要联手伤我多深才甘心呢?
「好啦!好啦!那就这样说定了!过几天我再通知你试礼服!」尚萱已经擅自替蓝咏薇决定了。
蓝咏薇虽然想要断然拒绝,可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顿饭简直让她食不下咽,而尚萱就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正揶揄取笑着她此生的真情。
用餐完毕,蓝咏薇看着欧阳慕天与尚萱有说有笑的情景,心中愈想愈不是滋味,便藉口起身到化妆室。
一进了化妆室,蓝咏薇强忍的泪水、悲恸的情绪,便一发不可收拾,她无法再克制心中的纷乱与痛楚,这些远比她当年在机场送欧阳慕天更教她难以接受,此时她的心情只能用心碎欲绝来形容。
想不到五年前输给尚萱的部分,这几个月就算是她费尽心力,仍没有办法补得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也不给她呢?蓝咏薇只能无语问苍天。她好想痛快的发泄心中积压的不满与难过,可她不能,因为她一直不过是个第三者。
擦乾泪痕,走出化妆室,蓝咏薇一再告诉自己要坚强,千万别让他们看出了破绽,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不该再流泪。
「咏薇,你回来得正好,我和慕天刚好在打赌你的事,快!趁现在来揭开谜底。」尚萱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好似必定会赌赢的样子。
「拿我赌什么?」蓝咏薇不是很有兴趣的模样。
「赌你喜欢的人。」尚萱说道。
蓝咏薇顿时怔住,这个问题教她怎么回答?
欧阳慕天则坐在一旁,饶富兴味地看着。
「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有好多,吴奇隆啊!黎明啊!金城武啊!」蓝咏薇只能故意装蒜,想敷衍过去。
「唉!谁问这个啊!我是问可以当男朋友的那种。」尚萱以为她真不懂。
「运气不好,老天一直没时间眷顾到我。」蓝咏薇忍痛地撒谎道,她的眼睛不敢看尚萱,更不敢看慕天。
「咏薇,你难道没发现……」尚萱急急开口道,如果咏薇的答案真是如此,那她就输了赌注。
「走吧!你已经占上风了,别为难咏薇,我送你们回去。」欧阳慕天打断尚萱的话,拿起车钥匙。
没错吧!咏薇完全不把我放在心底。他无奈的眼神像是在对尚萱这么说。
而对蓝咏薇来说,欧阳慕天与尚萱的婚事对她虽然是一个天大的遗憾,但她仍会默默地祝福他们。谁教她就是那种笑着流泪的女孩。
***
两天后,尚萱喜孜孜的打电话要蓝咏薇偕同欧阳慕天一道来试结婚礼服。
蓝咏薇闻言,虽然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劲,还是勉强答应跟欧阳慕天一道过去。
另一方面,在婚纱店里的尚萱则是兴致勃勃的试穿着各式各样的婚纱。
「好了!可以了吧!从下午开始,你已经换了数十套的礼服了,我都被你搞得眼花撩乱,头都昏了。」尚萱的大学同学兼好友贺晓彤抗议地叫道。
「晓彤,我的好姊妹!这是人生难得的大事,更何况你们这些来当伴娘的人都这么明艳动人,我不好好打扮打扮,到时候,只怕人家都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新娘呢!」尚萱笑吟吟地说道,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就是那个要当新娘的人。
脸上的浅浅轻笑,是喜悦,亦是满足;举手投足间的千娇百媚,无非透露着属于女人一生幸福的最深悸动。
这时,蓝咏薇和欧阳慕天推开了婚纱店的玻璃门。
「老天,我的救星可到了!」贺晓彤如释重负。她起身迎向他俩,对欧阳慕天说:「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们出现有多高兴啊!」
「怎么啦?尚萱又出什么怪招了?」欧阳慕天笑问。
「你们来评评理嘛!萱萱找了几个人来我这儿试礼服,结果我忙她们几个都忙不过来了,她大姊居然无聊,明明已决定了婚纱,还突发奇想,也兴高采烈的加入试衣服的行列来,不过她是花钱的大爷,我这个小小的婚纱店老板娘哪敢稍有怨言……」贺晓彤拉着他俩诉苦。
另一个门市小姐则从头到脚打量着蓝咏薇。「请你到后面试试这几套礼服。」她从橱窗中挑出几件白纱礼服。
蓝咏薇看着那些设计华美的礼服,却是心痛至极。这白纱礼服前不久她才以慕天新娘的角色穿在身上的,而今朝景物依旧,人事却早已全非。
门市小姐预先选定的那些礼服,不是这边一排透明纱网、就是那边一圈人造羽毛,还有一堆大型珠花……没有一件是咏薇看得上眼的,不过那又如何呢?她穿得喜欢与否都不重要,因为这场婚礼根本与她无关。
她一件接着一件的试,试得欧阳慕天也皱眉、不断摇头。「你们难道就没有比较不花俏的吗?」
「花俏?这可是这一季最新流行的样式哩!」贺晓彤对自己公司的服饰有信心。
欧阳慕天仔细再看看,错果真不在礼服,这些婚纱穿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合适,但硬穿在咏薇身上就变得格格不入。他紧蹙着眉头。
贺晓彤不愧是生意人,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她是有的,更何况是逮着了赚钱的机会,当然得好好把握。「慕天,你也知道,这伴娘本来就是配角,服装的款式当然比不上新娘礼服,不过我们也可以照你的意思为咏薇量身订作。」
「不,不用了,这衣服是穿在我身上,我喜欢就行了。」蓝咏薇连忙拒绝,慕天厚此薄彼的作法太明显了,当着其他伴娘的面,她可没有意思要突显自己。「我就要这一件。」她指着身上穿着的层层荷叶边、朵朵蝴蝶结的欧式礼服。
欧阳慕天的表情却仍是不赞同。
「这件好,看咏薇多像个芭比娃娃!」尚萱也帮着打圆场。
看咏薇一副坚持的样子,欧阳慕天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