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然了好一会儿,冷铁生才回过神来。看著身下已空无一人,摸摸床上温度是冷的,他娶来的『妻子』滚哪去了?
哑巴若是在外面迷路了,不见了,他就算叫个老半天也听不到他回应。
这个哑子……存心让他搞多少乌龙事件。
冷铁生跳下床来,急冲冲的拉开房门,才张口要喊人,一股气提到喉咙瞬间消音--
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蹲在门边,清澈的眼望著他,紧咬的唇色泛紫,就是这副倔德性吸引他的注意,气死人……
男人长这麽美干嘛,存心来诱惑他是不是?
幸好他不会说话,否则……内心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他哪里能娶到引发他强烈保护欲的倔东西过门。
冷铁生瞪著他气咻咻的骂:「你蹲在这里干嘛,还不进来跟我生孩子!」
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依然没反应。冷铁生威胁道:「哼!生不出小孩,我就休了你!」
尹玄念蹲在门边楞得更久--
冷铁生白眼一翻,胸前提口气,再压下去--「还发楞,难不成要我牵你?」不悦的撇撇嘴,冷铁生伸出手来,等著。
敢拒绝就试试看!
相公是『黑社会』的龙头老大,眼光独特,不同凡人;管他娶的妻是男是女、是聋是哑,他喜欢他依旧没因此而改变。
要不要伸出手来跟他进屋去洞房?
尹玄念活络的脑子快要被男人说的蠢话给弄僵;他没赶他去柴房、马厩、佣人房,没休了他,也没再找他出气。为什麽?
明知他生不出小孩,他还要他?
男人跟男人……是惊世骇俗。明知荒唐,尹玄念仍是缓缓伸出快冻僵的手触碰他的,会选择跟男人进屋去是赎罪。
一百两……该怎麽算才能还清?
冷铁生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轻轻一带,将人抱进怀里,体贴的用愠烫的身体来温暖属於他的哑妻--
被男人带进房内,尹玄念想抽回被握住的手,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来压制窜然於心的慌乱……
低垂臻首,他现在连看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不怕死却怕男人的触碰,多麽可笑啊……他希望冷爷杀了他还比较省事。
要他躺在男人身下任其糟蹋……龌龊!冷爷经营的是风月场所,少不了面首专供各式男男女女亵玩吧。
他不是不知道这年头有多少富贵人家豢养禁脔,以生出漂亮的孩童当炫耀甚至供人发泄人性最荒淫的一面,至於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孩子下场不是随便丢弃,不然就是活活被弄死……
人性本恶,冷爷这名子就等於是万恶之源的大本营!霎时怒意取代了心慌无措的感觉,尹玄念猛然抽回温暖发烫的手,不屑让冷爷碰他。
「怎麽了?」是害羞吗?冷铁生瞧他杵著不说话……嗟!又忘了妻子是哑子,他需要慢慢适应他的默默无言。
夫妻俩人就站在新床边,一个是身不由己的低头对丈夫生闷气,另一个的是盯著妻子的脑袋直叹气;俩人都深感无奈……
尹玄念没看见顶上的冷面孔也会显现出忧郁,一双锐利的眸子藏著对他日积月累的迷恋。
「让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子?」冷铁生大掌勾起那清丽绝色的脸庞问道。
尹玄念被他温柔的语气和深邃的眼神吓到--这会是刚才想要杀他的男人吗?
精悍伟岸的男人浑身散发冷然的气势不减,不一样的是他看他的眼神是不同於常人的眼光--不是放肆,不是惊艳……那会是什麽?
怔然了好一会儿,尹玄念又要咬破手指,冷铁生出手快他一步的阻止,「别再咬伤指头,你用指尖画在我手心上,我就知道了。」
真是!他还不知道细皮嫩肉的身子不许再弄伤,除非是他留下的。冷铁生一点悔意也没有,还很心怀不轨的想--
当他的妻要付出一点代价;当然他会好好宠他就是。
冷铁生视线随著他的指划而走,接著念出妻子的名字--「尹玄念」
尹玄念反射性的抬起脸庞,对他温柔的态度仍是充满了不解--
以前不曾有过谁会这样看他,脑中不断搜寻所有记忆;爹鲜少会多看他一眼;娘总是带著一份愧疚与关怀的神情;来讨债的地痞流氓视他为一块肥肉,是贪婪又邪恶的眼神。可--他呢?
是什麽?
彷佛要看穿他灵魂深处的人儿美得不可思异,无时无刻都在迷眩他的心智--
想要他!
「玄念……」冷铁生再度轻喊,有力的强臂一揽,贴上胸前的人儿明显一颤,浅浅的抽气声听在耳里让心里很不舒服,像针扎似的痛……
不管了!咬牙顺势将人压倒在床,拧紧眉头的冷面孔贴在妻子颈侧,很亲腻的轻唤他的名子:「玄念、玄念……」
尹玄念木然的看著雕花床顶,张了口的话无法发出半句--别碰他……
冷铁生情不自禁的吻著清丽的脸颊,相处第一晚而已,饶过他、接受他、怜惜他--超乎自己所想像的感情全然不隐藏,然,他根本不爱他……
身体要他的欲望逐渐膨胀,清醒的脑子没忘他不要他,不安份的手悄然解下嫁衣盘扣,他没反抗,乖巧顺从的令他产生该死的罪恶感……
「你是我的妻!」霸道的提醒他也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凑唇咬上白皙的颈项,留下属於他的嫣红记号,意识渐渐迷乱,忘情的疼爱已经名正言顺属於他的人--
些微的凉意染上身,更多的是被触碰的恶心感,握紧的拳抑制自己去推开他,冷爷在他身上又摸又咬,把他弄痛了!
尹玄念紧蹙蛾眉,随著双腿被分开,身体难忍的开始颤抖,泄漏了满心不悦的情绪,霎时,冷爷的欲望侵入他的私处--
噢……好龌龊!闭上眼,缓缓撇过头去,尹玄念不愿男人狂乱的模样印在脑海,不然会忘不了……
夜深人静--
纱帐内,充斥一对新人欢爱气息,尽管肉体热烫缠绵,两颗心却同时感到冷……
***
尹玄念意识昏昏然的想睡又不敢睡,视线由薄透的纱帐望去,窗外的天色微亮,应该是清晨时候了吧。
耳畔均匀的呼吸气息惹得脸颊发痒,心里在发烧--一股火气针对他的男人发作。尹玄念转过头来,只敢趁人熟睡的时候恨恨的瞪著刚毅的五官轮廓,称得上好看--多讨厌这个男人变成了他的……嗟!
要他生孩子,生个……屁!尹玄念很恼怒的在心里骂。
别怪他这麽不雅,被侵犯过的地方好痛,酸痛的脚都快忍不住踹人下床--滚开!
活络的脑子立刻进入事实状况--这是谁的地盘啊?自己是个什麽东西?不过是『债权人』明媒正娶进门的『债务人』--说穿了,他什麽也不是。
当奴才於现在表面的身份不符;当夫人於实际性别不合;总不能当自己是个暖床的家伙吧?
嗟!他才没那麽作贱自己!他也是有骨气的!尹玄念瞪著男人的美眸闪烁出坚定无比的光芒,其灿烂的程度好比那夏天的烈阳--都快把人给烧死了。
幸好睡著的男人有张冰冷的面孔,否则--都毁容了。
尹玄念火热的视线依然没离开男人脸上,瞧他昨夜是怎麽糟蹋他的啊,既然死不了,还是先想办法来让睡死的『丈夫』别再碰他的身子比较实际。
哼,要生孩子是吧,身为『娘子』的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说找个女人来帮『丈夫』生孩子,就算找一大串似肉粽的女人给他都没问题!
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尹玄念很认真的思忖--
男人只有一个,这该如何分配?
他算算--平均每月有三十天,每日换一个好了,从初一到三十轮流排队,很公平,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女人家们争风吃醋的风波,而他这个『妻』会在天亮的时候就去房里收床单,拿去溪边洗乾净,家事做完之後再帮忙带小孩,教一群小罗卜头们涂鸦、习字……等到债务还清,换他来『休夫』!
哼,男人要了他三次,该怎麽算?
尹玄念撑起身体,视线移往隐隐作痛的下身,吓!流血了……随手抓来散在床褟的破布,握紧的手忍不住颤抖,不自觉的咬唇与提起勇气来擦拭男人留下的痕迹,感到万分难堪的脸蛋羞红似火,脑中一一闪过欢爱片段记忆,温热的触觉似乎还留在身上……啊!就是他的腿还跨在他脚上,真恶心!
尹玄念抽回脚,立刻滑下床去,整个人靠坐在床沿轻喘著气,其脸红的程度足可媲美拿在手里的赭红嫁衣……
恼火的甩甩头--嗟!想男人压在身上干嘛啊?他该想的是睡一次要扣掉多少债款?一文?一钱?一两?
尹玄念拿不定主意该怎麽跟冷爷明算帐?满脑子问号觉得自己好廉价……喝!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楼里卖的,一个晚上能抵多少钱啊?
等男人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写纸条来问问『丈夫』,那市面上的行情价是多少?
尹玄念起身匆匆套回嫁衣,一声不响的出了房门,决定去找厨房,工作、抵债。
***
穿著大红嫁衣的美人七早八早出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厨房。
在干嘛?
添柴火、煮稀饭、打喷涕--闷不吭声。其他人的话可多了,重复又重复--
「夫人,您快回房去休息,这些低三下四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就好。」春花道。
秋月也跟著劝说:「爷若是知道您来这地方会不高兴的。」
这回,厨娘更直接了,乾脆上前近身要拉开不肯听劝的夫人。人来了快一个时辰,依然故我,忙得很。
尹玄念终於受不了这些女人!他美眸一瞪,厨娘的手僵在半空中,当家『煮母』的气势威严,她们只有闪边站的份。
怕甚麽?
夫人的眼神似乎在说--敢碰我就试试看?!
尹玄念视线一一扫过春花、秋月和胖厨娘,真是碍手碍脚。
这些人不知道他全身骨头都快散了;之前几乎逛遍了整座宅邸,记清楚了东、西厢房、马厩、仆佣房、毛厕等等位置;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宅院里竟然有一座藏书,让他差点忘了要找厨房,管他『丈夫』起床後会不会饿……
尹玄念将准备好的食物放进托盘里,心里想著那男人乾脆饿死算了,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一了百了,也不用再承受他那麽用力的糟蹋他……
双手才将托盘捧起,尹玄念惊然一吓--他刚才又想些什麽了?!
「啊!夫人--小心--」尹玄念耳朵接收到三声惊叫--
突的六只手同时帮他扶好手中托盘,六只眼睛同时看著他,春花、秋月、胖厨娘三人的脸色煞是惨白……
呃,发生了什麽事?
惊楞了一会儿,尹玄念不自觉的咬著下唇,微恼的旋身走出厨房--
另外三人看著夫人端著早膳离开,眼里所见的是--那绝色的脸蛋红得像是炉灶里烧旺的木炭。
尹玄念一进房就听见冷铁生低沉的嗓音问道:「你去哪里?」
男人冷凝的面孔真是难看,他的身体倒是……吓!
冷爷站在床边套衣服,不过瞬间人已经闪到身前,宛如冰雕刻划的五官跟他鼻对鼻、眼对眼。
「原来……你去端早膳过来。」他的手正接住差点翻落的托盘。
尹玄念不敢乱动,男人特有的气息吹拂脸庞,略薄的唇只差寸厘就碰上他的,都可以感受到那逼近的温度。
妻子仍是很怕他吧,瞧他僵的跟木头似的。冷铁生把膳食拿去桌上放好,跟他说明:「宅院里的所有事务不需交代自会有仆佣们打理完善,你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但是我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任何事,可……你过来。」
尹玄念依言靠近,冷铁生只是掬起他的一撮发丝,说道:「你待在外面很久了吧。」
他黑缎般的发微湿,嫁衣裙也湿了一大截,仅以眼神观察,内心正在压抑自己立刻把他身上嫁衣给换下。松了手,冷铁生边套上外衣边说:「用膳过後,我会差人请大夫和制衣户来宅里一趟,之前为你准备的女杉是派不上用场了,你先换穿我的衣服,至於那些女人家的衣服要丢要送人,随你。」
冷爷没要他穿女装?!
为什麽……难道他不怕别人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吗?
冷铁生瞧他惊楞的模样像是听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嗟!我都娶你回来了,还会在乎谁知道我的妻是男是女。」他喜欢他,非常喜欢。若是介意他的性别,早把他杀了丢去喂狗。
哼,倔东西想不通他的心思,就不会好好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吗?
他的体贴只愿为他付出,整颗心都放到他身上去了,他还麻木不仁,气死人也急死人……爱他一点点会死啊!
七早八早就丢下他在房里当弃夫,才新婚的第一天就让他尝到独守空闺的滋味,到底有没有搞对?
他的手下们各各都提供过意见--和新婚妻子敦伦之後所迎接的第一个早晨,俩人一定要情话绵绵、再度缠绵,然後感情才会稳固;想想也对--他的手下们还没有哪一个被家里的『武松』给休了。
然,他呢--昨晚『煎』了一条死鱼;没『煎』熟,清晨也热不了火,鱼倒是死而复生,溜了。
他办事一向快、狠、准出名;怎有办法娶到这个会笑掉人家大牙的倔东西回来闷死自己?
他是哑子,他就是瞎子--天生一对,本大爷真是高兴极了!
踹了八仙桌脚一下,力道拿捏刚好,没让桌子垮了,再看看那根木头动也不动的,冷铁生心情超级爽快的问:「你还楞在那里做什麽?难不成要我帮你换衣服?」妈的!火大……
多想去把他身上湿衣给扒了,然後用乾爽的衣服把他给包成肉粽,这样就不会染上风邪,不用担心他会生病,那纤细的身子不论怎麽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德性,和他练过武的身体差多了。
他在担心他?!尹玄念清澈的眼望著他,心里发出的声音在说:『我才不像女人那般柔弱,别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待!』
受不了一般人总是错认他的性别,包括这个『大丈夫』!
尹玄念走路有风的到他面前,拉出椅子请他大爷坐下,端来快冷掉的粥放在大爷的手上,又拿一双筷子给他,示意他快用早膳。
嗟,大爷的冷面孔要摆给谁看啊,说话凶巴巴,搞不清楚他见多了地痞流氓,昨晚也见识到这流氓头发火的狠劲,现在哪还会怕他的冷面孔。若是再凶人,他一定把这顿餐费算贵一点,加上精神赔偿,不多不少刚好收一两。
这样会不会太贵了些?
又不是开黑店?
他的心肠是不是受到影响?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冷爷之间是更亲密的在一起……尹玄念走去衣橱面前,脑子转著这些问题。
一碗热粥在捧在手上,冷铁生的心头登时好暖和,那快要令他感到绝望的爱情好像又回到身上来了--充满希望!
这碗粥和往常不同,厨娘不会在粥里洒葱花当点缀,这一定是新嫁娘洗手作羹汤。他一定会吃个精光;充满感动之情的锐眼瞄往娘子的身上--细皮嫩肉的很可口……
冷铁生三两下就把粥喝光,就连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换衣服的可人儿,他都巴不得能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妻好贤慧!他果然没看错人,只是性别搞错了。不过没关系,生不出小孩不是问题,他只需到人肉市场去买孩子回来当成他们俩人的孩子不就得了。
一次买十个、八个回来养,一家子气氛多热闹啊……冷铁生几乎可以听见孩童们在院子里玩耍的欢笑声了。
他会是个好娘亲吧,而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收纳一家妻小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
冷铁生不由自主的来到妻子身後,既无声也无息。
背後似有两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尹玄念抿唇忍住想要回头确定的冲动,怕见到男人眼神又露出令人不解的情绪--莫名的令他想逃开。
他不会应付男人,态度一向是能闪则闪、能不要靠近就躲远些。
可,他是他的丈夫--一个他躲避不了的人。
深呼吸、再吐气,身後的男人竟然害他连拿衣服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发颤,他在害羞什麽啊?
男人看男人换衣服又没什麽,看吧--继续看好了,他要扣账!
尹玄念镇定心绪,匆匆套好衣物,冷爷的衣袍不适合他,一定会绊脚;没他娘亲自为他修改过的衣服合身,他的娘在哪……
落寞的相思袭上心头,尹玄念双手轻轻阖上衣柜,仍未回头。看著一抹庞然身影印在衣柜表面,男人有力的双臂拥他入怀,贴在耳际的温热触感是男人的冷面孔,尹玄念垂下眼睫,黯暗无光的眼神泄漏出讨厌男人的碰触。
然,男人仅是圈锁著他,没再对他做出更亲腻的举止。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传来一句--
「记得走路要小心,可别绊倒了。」
『好』--
他会记住……喝!尹玄念瞠目结舌,瞬间意识到自己竟然反射性的回应男人的话?
他又不是他的娘……
他才不需要他的嘱咐、叮咛……
『闪开,别碰我!』听见没有,不要来碰他。尹玄念紧紧的握住双拳,把头偏垂得更低,无言的避开男人的冷面孔继续贴在耳际。
是谁害他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是爹的好赌成性使然,是他的恶霸行为出错,还有自己这张该死的脸被误认是女人--该怪谁?
该怪自己是祸水也是祸害……
男人不介意娶妻是男还是女,为什麽不想想他的感觉--会介意!
唯有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赎罪,是抵债;他比青楼艳妓还不如,强迫自己让男人睡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男人是如何碰他……简直荒唐至极!
一股气闷在胸口快要爆炸,嘴里尝到微甜腥味,张开眼,尹玄念回过身来面对男人。『看到没有?发现到了没有?我的介意……』
冷铁生松开双手,瞧他的嘴唇咬破,指节握得泛白,眉宇之间带著一股倔气,清澈的眼眸含著怨怒盯著他--
喝!他讨厌他?!
霎时被一道雷给劈中的冷铁生脸上罩著寒霜,硕大的拳头一握「喀!」,火热的心全凉了……
他不仅没女人缘,连男人缘也没有……
妈的!他是干了什麽坏事来绝子绝孙也就算了,他的妻不爱他、不喜欢他、讨厌他……
这人生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他奢望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景象就这麽困难实现?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他也太苦了吧?
他是『黑社会』龙头老大,经营的酒楼多不胜数,抢著要倒贴他的女人一堆,他随便娶个花魁来作妻都比娶这个美得不可方物又倔得要命的男人好吧?
好想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白的?
他之前要是没有每天到那家食肆去吃那难以下咽的早膳,他现在还有办法站在眼前来气死他吗?
真他奶奶的--自作孽!
尹老头子欠了一屁股债逃到城里来躲风头,这事哪逃得过他的眼。若没有他出面镇压,倔东西早被人抓去卖了,大卸八块四处瓜分都不够还债。
恨恨的锐眼瞪著他--真是○○××一堆脏话憋在心里没骂出口,本大爷现在真的很不爽--能怎麽办?
「你吃过了没有?」冷铁生问的语气很死板。整个人正在瘾忍满怀怒意、杀人冲动甚至把人丢上床去狠狠的『操』他祖宗十八代来泄愤,气死人了!
他的妻子八成希望他赶快暴毙在新房内吧?
去慢慢等!
本大爷若没有两把刷子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吗,哼!娘子太搞不清楚状况了。没关系,走著瞧--
瞧什麽?
瞧他这麽没用的甘愿当妻奴,「换我去厨房拿东西来给你吃。」这回说出口的话温和多了。实际上,他要去找出气筒发泄怒气,谁见到他算倒楣!
冷铁生开了房门就走,一道冷风侵袭而来,尹玄念打个了寒颤,轻叹一口气--
随之,尹玄念在屋里找出乾净床单然後走去床沿换上,染了血渍的床单抱在手里,尹玄念脑子想的依然是等一下就会回房来的男人。
冷铁生一出房外,不需多久就是炮火乱炸,轰轰轰的吓坏宅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老的、少的,连牲畜也不放过--看不顺眼就骂--
搞得众所皆知--冷爷失恋了;少了爱情滋润的男人,脸上冰冻三尺,结霜。
尹玄念等男人回来,看见他身後多了两个丫头--春花、秋月俩人眼眶带红丝,是哭过的痕迹。
春花赶忙将他手里的床单拿走;秋月赶快收拾八仙桌上的所有东西,新婚房里的气氛怪里怪气……
主子凶恶,夫人冷淡;这哪里像是新婚夫妇该有的样子。春花、秋月俩人离去之前哀怨的瞧著夫人--
尹玄念完全不知外面鸡飞狗跳全因他引起,目送她们关上门,他还以为丫头哭丧著脸是为了家中出了丧事。
悼念满怀希望消逝、远去的冷铁生坐在老位子等--「你还不过来用膳!」馀火未消,老大口气不佳。
尹玄念才不怕他,吃就吃,他快饿死了。坐上椅子,臀部会痛,尹玄念蹙眉睨了男人一眼之後,兀自用膳,脑子里又在想--扣款。
冷铁生只手腮,安静地凝视妻子,内心感到既失落又满足於俩人相处的每一刻……
***
「你说什麽,我妻子没哑?」冷铁生踹开大夫屁股下的坐椅,就在人快要黏上地板之前,一手揪起大夫的衣领,眼看就要把人丢出书房外--
「庸医!」他骂。
惊恐不已的大夫吓得连话都说口吃--「冷爷……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
冷铁生扬手一拽,派人请回来的第五位大夫一连跌下好几个台阶,身後一名大汉接个正著。
大夫没跌伤,吓傻了……
「阿生,带他去帐房收银两,然後请出去。」
「是。」大汉领命,大手一提,立刻将傻楞的大夫带出主子的藏书阁。
第五位倒楣的名医回家需要去收惊,主子脾气不好,正为夫人的身体心烦呢。
「还有什麽好说的!每个大夫说法一致,你喉咙没哑,可能是受到精神刺激所致不会说话!」
冷铁生来到尹玄念身边,看他提笔在纸上写著--『我知道』三个字。他可没那情逸致欣赏尹玄念的字体圆润苍劲、俊逸飘洒;书卷气很浓,耐看。
「啧!」冷铁生仍忍不住惊叹。
尹玄念抬首望著他,冷爷是个藏书人,也喜欢收藏字画。呵,意外啊,流氓头并非粗人,不过是蛮子,有理说不清。
他兀自生气转身去阖上书房的门,没发现他在背後取笑他。尹玄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男人已经回过身来靠近。
冷铁生叹气道:「有原因吗?」受到精神刺激,为哪椿?
尹玄念不想提起旧事,纸上写了两字要他--『别问。』
冷铁生无处发泄的火气又添加油--他不愿告诉他原因,他要如何找出问题症结?
难不成真要他一辈子发不了话出来;不能叫他的名字;不能跟他话家常;不能跟他说出所有的七情六欲……难道--自己只能凭藉猜想、观察、感觉和简单的文字来沟通?
他知不知道他会担心错失他鲜少表露的情绪,他想要多了解他,想听他亲口告诉他原因--为什麽不喜欢他?
更大的心愿是希望哪天能够听他亲口告诉他--爱他。
冷铁生眉峰拧得死紧,满怀郁闷情绪不愿爆发在妻子身上,索性开门走出书房外透气--
藏书阁一向严禁外人擅闯,除非经过他的允许。这附近,无人经过可供他发泄怒气,深吸一口气之後,冷铁生再度回到书房。
「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开口说话。」
没用的,他何尝不希望呢。尹玄念垂下头,不愿让冷爷发现他眼里流露的失望之情。
娘以前就带他去看过一般大夫,说辞均相同。冷爷这回请名医过来,也是一样的答案;他没病,不是天生残缺,是後天因素造成,认了。
幸好冷爷带他来藏书,这里有他所喜爱的书籍与文房四宝陪伴,他不会感到太伤心、难过。
好久不曾有过这麽心满意足的感觉,冷爷说过不干涉他作任何事,他可不可以乾脆搬来书房睡?
尹玄念很天真的这麽想,殊不知身旁的男人哪会放过他。
「告诉我,遗失的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什麽?」冷铁生到现在仍巴望那是情书,理智很清楚的反驳--作梦!
尹玄念交给他一张纸,冷铁生接过纸条,上头写道:『谢谢你让我来这里。』
「呵……这才像话嘛。」冷铁生一瞬笑了,满腹郁闷气通通消弥於无形。
尹玄念自顾低首专心写字,没看见男人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