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昊,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千万别接近影星阁吗?你怎么没听我的话?」长彦压低了声音,眉头皱得死紧,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我不知道那是影星阁。」苍昊虽然不知道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但既然都被发现了,他再隐瞒也没用,不如老实招供。
「现在讲什么都没用了,庄主已经知道你昨日闯入影星阁的事,现下正在前厅发火哪!」长彦说罢,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苍昊,别说舅父不照顾你,现在你惹出这场大麻烦,我就算想帮也帮不了你啊!」
「我明白,还是多谢舅父,我会尽量不让庄主怪罪于你的。」苍昊不想把旁人拖下水,对于眼前的责任,他是能担就自己扛。
「就是这里,庄主就在厅里,你自己小心一点。」长彦将苍昊带到大厅后,伸出手指指著前厅的门,自己却完全不敢靠近,仿佛里头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苍昊只是点点头,然后便举步入厅。
清玉山庄的大厅墙面挂著字画,精工雕琢的桌椅替厅里的气氛添上一抹严谨,而站立两旁的侍从则给人一种压迫感。
不过这些都不足以令苍昊感到退缩或畏怯,反倒是那位坐在厅上优闲品茶的少年,让苍昊见了错愕不已。
那白皙的肤色、星夜般的眸光,以及淡红的唇与黑绸般的发……
阎月殇!那不是昨夜与他见过面的阎月殇吗?为何他会在这里?
「你就是长彦的外甥?」
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苍昊的思绪。
少年放下手里的茶杯,转移视线打量著站在厅前的苍昊。
「是的,小人名叫苍昊。」苍昊瞧著少年的脸庞,在与他四目交接之际,他就明白了……
这个少年虽然和阎月殇长得神似,却不是阎月殇。
因为阎月殇的眼神就如同月光般温柔,而眼前的少年却有双锐利如鹰的眼瞳。
苍昊在心时里回想著阎月殇同他说过的话,他记得阎月殇还有兄长,莫非这名与阎月殇神似的少年,和阎月殇是双生兄弟?而这名少年,才是清玉山庄的正主、主事的人。
「听长彦说,你想在这里找份护卫的差事?」阎日愁没打算给苍昊思考的机会,他继续往下问著。
「是的,还望庄主大人不计小人之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若想在清玉山庄工作,势必得看庄主的心情,而且最好别给阎月殇增添无谓的麻烦,所以在少年发火之前,苍昊便先行低头示意。
阎日愁微微挑了下眉。「你……知道自己有何过?」
「是,长彦舅父虽然同我交代过,但我不知影星阁所在,因而误,希望庄主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苍昊这可是实话,他并不知道影星阁就是阎月殇所在的院落,不然他也不会闯进去。
不过,倘若他遵守规定,不踏入影星阁一步,那么阎月殇是否就那样每夜孤独地吹笛,让笛声伴随著他的寂寞。
「你倒是挺老实的嘛!」阎日愁笑著,只是眼神里却无一丝暖意。「既然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那我就明说了。」
说罢,阎日愁挥了挥手,让一旁的总管代他说明,自己则继续低头享受热茶。
「按照清玉山庄的规定,凡踏入东厢院落里的人,需挨五十大板。」总管瞄了苍昊一眼,冰冷的声音比起阎日愁语气里的寒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放心,我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倘若你就这么离开清玉山庄,我可以当你是客,昨夜误闯影星阁的事便不再追究。」阎日愁听完总管的话后,笑眯起的眼眸,睥睨著苍昊。「但如果你还想留在清玉山庄做事,就得照规定先挨五十大板,你自己决定吧!」阎日愁边说边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由我决定吗?」苍昊也明白这不过是庄主在为难自己,为的或许是想看他夹著尾巴逃跑,毕竟五十大板不是寻常人可以忍耐过去的,就算是身强体健的男人,挨完这顿罚,只怕也好几日下不了床。
但是……
不期然地,一张带著脆弱笑容的脸庞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那兴奋地与他做下约定的小小少年。
若是离开山庄,他和阎月殇的约定该怎么办?虽然阎月殇知道事实后应该不会怪他,但此后只怕他们将无缘再会,而昨夜的笛声,也将从此成为他午夜静思的一场幽梦。
要走、要留?苍昊看著清玉庄主的一脸诡笑,再想想自己与阎月殇的约定。
「既然我犯了错,就请庄主责罚,希望五十大板能够消弥庄主的怒气。」苍昊毅然地抬头应道。
他伴随爹亲走镖多年,守的就是信义,所以他不想让阎月殇失望,因为那等于是坏了他的原则。
「好!」阎日愁迸出张狂的笑声,他挥手传令两边的侍从,要他们把苍昊押出去。「打完五十大板后,再拖他回来见我!」
侍从们听令照办,而苍昊也认命的不多加反抗,可就在他们正要走出厅门的时候,阎日愁突然又叫人把苍昊拉回来。
「我改变心意了,就在这里处罚你吧!」阎日愁走近苍昊,用扇子顶住苍昊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往上抬。「若是你能一声不吭的熬过重刑,我就免去你二十大板!」
「任凭庄主处置。」苍昊对于自己的体力还是有一点自信,原本他是希望撑过五十大板后能够尽早恢复,免得和阎月殇见面时让他难过,不过看这样子,庄主似乎未到没人性的地步。
「很好!」阎日愁对苍昊的回答相当满意,他走回椅子上坐下,并叫人替他换上热茶。「你们几个听好,若是有人敢手下留情,我就连他一起打,而且是加倍处罚!」
说罢,阎日愁便挥手下令。
「打!」阎日愁大喝一声,然后端起热茶啜著,想看看苍昊是否真能挨过三十板而不发出任何哀鸣。
一声令下,侍从们为了怕被连带处罚,个个使足力气、重重地往苍昊身上打下去,而且一板打得比一板重,没几下就让苍昊的皮肤泛出血丝来、渗透了长裤。
苍昊用力握紧拳头,紧闭著嘴没发出半个音,只是这沉重的刑责终究令人吃不消,所以连挨了几下之后,他的下半身已经有些失去知觉,只剩下满身的疼痛。
若不是因为脑海里那张温柔而寂寞的笑容,以及一心想遵守约定的使命感,苍昊大概已经闷哼出声。
「禀庄主,三十下已足,是否再继续?」侍从们尽责地打满三十大板,然后便停手望向阎日愁。
「不是说了他不出声就只打三十下吗?」阎日愁瞪了侍从一眼。「既然他半声没哼,三十下打完就没你们的事了,全部出去吧!」
侍从们听话地全数退出厅外,只留下已经站不起来的苍昊与少年庄主。
阎日愁走近苍昊,弯下腰、抬起他的脸,迸出冷淡的声调。
「这三十下是教你以后要好好听话,不管无心或有意,只要违反我的规定和命令,下场就是这样!」
「多谢……庄主的……教诲……」苍昊勉强撑著最后一丝气力应答,可他其实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失去感觉的下半截身子沉重得让他根本无力移动。
「我先警告你,想在这里做事,除了听话之外还有两个要点。」阎日愁拍了拍苍昊的脸颊,好教他保持清醒,仔细听自己说话。「不管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都得学著少说、少问……办得到吗?」
「当然。」苍昊有气无力地点头。
「诚实、认真又听话……我欣赏你这种人。」阎日愁咧开一抹笑容,只是寒意依旧。「就让你看守影星阁吧,倘若再有人半夜溜进东厢,我就断了你的腿。」
听见庄主的命令,苍昊又想起了阎月殇。
庄主是故意的还是无心?让他看守影星阁的意思,是说他能够随时和阎月殇见面吗?如果答案是肯定,那么他就有好消息可以带给寂寞的阎月殇了吧!
「基本上白天就是你的休息时间,不过我要外出时会找你当随身护卫,工作或许是累了点,但我不会亏待你,保你攒个十年就能买屋买田。」阎日愁没去理会苍昊出神的眸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交代著。「还有,我的名字是阎日愁,总管口中的日愁少年就是我,先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搞不清楚这清玉山庄的主子到底是谁,不过你叫我的时候,只要喊我庄主就行……」
苍昊听著阎日愁的长篇大论,只觉得疼痛自下半身复苏,让他很想就此昏过去,或许还可以熬过一些痛楚。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阎日愁说罢,又低头瞪著苍昊,根本没想到苍昊可能已经昏过去。
「明白……不知……庄主还……有何……吩咐……」苍昊开口响应,却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在飞离。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阎日愁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你见过我的小弟了吧?」
「庄主的……小弟……」是指阎月殇吗?但是……阎月殇说过,不要将看见他的事告诉任何人。
苍昊闭眼复张开,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吐出一句气若游丝的回答。
「我……没见过……」
虽然庄主应该已经知道他和阎月殇见过面的事,但他对阎月殇承诺过,绝不告诉任何人他们会面的事情,所以,他不能不守信。
「我有个孪生小弟叫阎月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也住在影星阁。」
阎日悉瞥了苍昊一眼,知道苍昊没说实话,但他懒得戳破,既然苍昊连他这个庄主都不肯吐露实言,那么应当也不会对外人道出任何秘密。
「你的工作除了看守影星阁外,就是盯好阎月殇,不准他离开东厢半步,若是有人向你打探阎月殇的事情,就说他死了,知道吗?」未了,阎日愁甚至抓著苍昊的头发,强迫他把头抬起来听话。
「我……明白……」苍昊的响应已经趋近无声,在他的视线里,近在眼前的阎日愁看起来甚至是模糊不清的。
疼痛使得苍昊力气渐失,在听过阎日愁的命令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地合上双眼。
一片黑暗,那是他对阎日愁最后的印象。
*****
在苍昊养伤之际,也不知是刻意要将他与其它人隔开,或者是让苍昊能够更靠近影星阁,阎日愁下令让他搬到更接近影星阁的东厢一带。
新的房间比起后院漂亮许多,不仅是窗外风景好,房间更是原来的三倍大,除了睡房外还有间小偏厅,就连摆设也一应俱全,不再只有桌椅与床铺。
而且阎日愁甚至还让人送来几套衣服给苍昊,又派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婢女供他使唤。
虽然只是山庄的护卫,但在旁人眼里看来,他的地位还是比一般的仆役高些,因为他只需听从阎日愁的命令就行了,而且一般护卫可没好命到身边还能分个婢女伺候著。
不过苍昊的这份工作,却是他用一个半月的养伤期换来的。
等到他伤愈,能够正式担起护卫工作时,他才依著阎日愁的吩咐到东厢的入口处去站岗。
只是苍昊原以为到东厢守卫应该能见得到阎月殇,怎知一连守了三夜,却都没半个人影出现,就连笛声也听不到。
是病了吗?还是说,阎月殇与他见面的事情被阎日愁知道,所以阎月殇被禁足了?
因为在养伤的这段期间,他从来没有听过阎月殇的笛音,加上阎日愁看起来又是个冷血的兄长,所以苍昊不由得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去。
「苍昊……」
一道小得像夜虫嘤咛的细音从院子的深处传来。
若不是苍昊早已习惯随时保持警觉、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这个呼唤声大概会被掩盖在其它的虫鸣水声当中吧!
苍昊回过头往院子里探,便看见阎月殇躲在靠近影星阁附近的一顶大树后头,大半处身子都让树干给挡住了,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正以担心的眼光打量著他。
「月殇吗?」苍昊瞧见阎月殇出现,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阎日愁还是惦在兄弟情谊的份上,没对自家兄弟下毒手。
在苍昊看来,阎日愁会把阎月殇关得这么紧,甚至不惜对外宣称阎月殇已死,为的大概是不想让阎月殇威胁到他庄主的地位吧!
不过像这样生性内向的阎月殇,有可能成为阎日愁的压力来源吗?
苍昊怎么也想不透,阎月殇到底能够给阎日愁带来什么危机?
「嗯……是我。」阎月殇小声的响应。「我可以过去吗?」
他知道阎日愁为了苍昊踏入影星阁的事,狠狠地处罚过苍昊,所以他在心里认定苍昊一定开始讨厌他了。
毕竟是自己在半夜吹笛,才会吵醒苍昊,害他误入东厢。
「为什么不行?」苍昊不懂阎月殇在担心什么。「是庄主命令你别再跟我见面吗?」他想来想去只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说阎日愁想让阎月殇与世隔绝,那么他对阎月殇下这种命令一点也不奇怪,而这也可以解释阎月殇近几日未曾出现的原因。
「不……」阎月殇小心翼翼的踏步向前,并摇头表示阎日愁没有禁止他与苍昊见面。
「我不敢找你,因为怕你生气。」他低下头,不敢面对苍昊的脸。「如果我那天没吹笛子,就不会害你挨打了……」
苍昊瞧著眼前的少年,突然觉得阎月殇这个名字和他真是适合。
因为他只在月亮高挂天空的夜晚出现。
和阎月殇同龄的阎日愁已是独当一面的庄主,但他却还像个孩子,竟然当著自己的面就哭得好不伤心,眼泪像是雨季常见的倾盆大雨一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我后来都不吹笛子了,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也不会害不晓得这里不能进来的人被处罚。」阎月殇边揉眼睛边哭,还忙著向苍昊道歉。「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因为认定是自己的错,所以阎月殇只是一个劲儿地向苍昊说对不起,却没发现苍昊的脸上并无半分愠意。
「我没生气,你别哭了。」苍昊伸手抹去阎月殇的眼泪,但阎月殇却还是一直哭,最后他索性用衣袖去擦,希望能止住他的泪。
「真的吗?」阎月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望向苍昊。「我害你被二哥处罚,你也不生气?」
「庄主给过我机会,让我不用挨打,可是……」苍昊想起那天阎日愁说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抚阎月殇的脸颊,替他把眼泪抹去。
「我跟你约好了,有机会要说些外头的事情给你听,不是吗?」守信用,那是他做人处事的基本原则,再说,他也有些放心不下这个仅见过一次面的漂亮少年,他看起来像朵脆弱的小花,需要人家呵护。
「谢谢你。」阎月殇总算停止哭泣,听见苍昊为了守约而留下,他的心里只感到无限的欣慰。「啊……对了,这个是要给你的。」
阎月殇原本一直缩在背后的双手伸出来,他摊开掌心,一个小小的白瓷玉瓶就躺在手上。
「这个是?」苍昊伸手接过小瓶,纳闷地瞧著阎月殇。
「我一直想拿给你,但怕你不想见我,所以……」阎月殇困窘的低下头。「这个可以治外伤,不过现在给你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如果早些让人送过去给你就好了。」
「原来是伤药。」苍昊释怀地笑了。「不要紧,若是日后受了什么伤,就可以派上用场。」既然他是来当护卫的,难免会受点伤,所以阎月殇的药对他来说是种极其温柔的体贴。
「那还是派不上用场来得好,我不希望你受伤。」阎月殇的眼睛还泛著泪光,他带点忧心地望向苍昊,迸出低声。「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当护卫。」
所谓的护卫,就是要豁出自己的性命保护主人的安全。
但阎月殇并不希望苍昊去担任这么危险的工作,他宁可苍昊只是个打扫影星阁的仆役,这样一来,苍昊不但可以自由进出东厢院落陪他谈天,还不用镇日与危险为伴。
「没关系,我对自己的身手还算有点自信,更何况庄主身边的人那么多,又不只我一个,所以我不用太担心。」苍昊能够押镖多年全身而退,靠的自然是一身经年累月磨练的好功夫,虽然不也自夸一等一,倒也没有阎月殇担心的那般糟糕。
「我还是会担心嘛!」阎月殇一边叫嚷著一边伸手抱住苍昊,声调活像个撒娇的任性孩子。「我不要你死掉,也不要你受伤。」
说著、说著,他又哭了起来,瘦小的肩膀还微微颤抖著。
「我知道子,我会尽量注意自己安危的。」苍昊苦笑著将阎月殇抱住,轻轻拍著他的背,像在哄孩子似地柔声安慰他。
「不要就是不要!」温驯的阎月殇突然高声喊叫,双手在苍昊的身上缠得死紧。「我讨厌护卫、讨厌刀剑、讨厌杀人,这些统统都讨厌!」
「月殇?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并没有受伤,这里也没什么刀剑,你别担心。」苍昊没想到看来内向的阎月殇反应竟会如此强烈,他拉开阎月殇的双手,试著想让他镇定下来。
「我不要再有人死掉了。」阎月殇一边啜泣,一边含糊的说著。
「再……」苍昊纳闷地抹著阎月殇的泪水,他被阎月殇的话弄迷糊了。
不过,从这些话听起来,阎月殇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而且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会对类似的事情感到排斥。
「小时候,附近的山里有盗贼,他们跑到家里来,杀了好多人。」阎月殇用细细的声音诉说著过去的记忆,也解开了苍昊的疑惑。
只是,虽然这些都已事过境迁,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阎月殇还是会害怕得发抖。「护卫为了保护我们,死掉了……」
苍昊把阎月殇又搂回怀里,柔音安抚著。「好了,别再想了。」
不过听了阎月殇的话,苍昊反倒不难理解阎日愁的严格态度了,因为他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弟弟不再受害,才会将阎月殇管得滴水不漏。
「我没办法忘记,他们到处杀人,大家都在尖叫,满地都是血,他们还放火烧山庄……」阎月殇说著,忍不住皱紧眉头,脸色也跟著苍白起来,仿佛山贼现在就在他眼前烧杀掳掠一般,吓得他直发抖。「我好害怕,所以我不敢出去,也不也跟别人说话,我怕他们是山贼……」
「没事了,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的。」苍昊听完阎月殇的遭遇,只是将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在怀里。
原来清玉山庄曾经遭遇如此惨事,怪不得上上下下都是护卫,而且阎月殇也几乎足不出户,甚至是讨厌起鬲阳县来。
「我不想要苍昊当护卫,我不要你保护我。」阎月殇抓紧苍昊,神情严肃的看著他。「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要苍昊和我一起逃走。」
「逃走?」这个对苍昊而言几乎等于不负责任的话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低头看著一脸坚决的阎月殇,轻轻地吐出无声的叹息。
「月殇,我无法逃走,毕竟我的工作就是护卫你和庄主的安危。」苍昊抚著阎月殇的发丝,那股柔软的触感是如此地纤细而脆弱,著实令人心生怜惜,也让他更加想保护阎月殇。
对于苍昊的回答,阎月殇并不满意,他死命的摇头表示抗议。
「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会保护你,而且让我们两个都安全存活下来,你觉得这样可好?」苍昊说著又拍了拍阎月殇的背。
「不好!」阎月殇坚决反对。「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话,我叫你跟我一起逃,你就要和我一起走。」
「月殇。」苍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阎月殇沟通了。
他虽然明白阎月殇是个孩子,无法用大人的态度来同他讲理,但阎月殇也不是个什么都说不通的幼儿,偏偏他又不懂得怎么带孩子……
「月殇,总之你别再哭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危,不会让你再遇到那种可怕的事情,所以别难过了。」
末了,苍昊只能以安慰的话语来代替其它说辞,希望能够平抚阎月殇心里的那分忧伤。
但阎月殇毕竟还年少,一想起过去的往事,他难以在一时片刻抚平自己的伤痛,所以他不再与苍昊说话,只顾著窝在苍昊怀里哭泣,仿佛如此一来就能改变当初的惨况。
苍昊看多了因走镖的意外而妻离子散的家庭,所以对于阎月殇的心情,他多少可以体会,也因此即使他胸前的衣服已被哭湿一大片,他依然好声好气地安抚著阎月殇。
只不过,苍昊并不知道,阎月殇并不是这么爱哭的孩子,只是阎月殇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多年,却一直未将心中的恐惧抒发出来,现在才会一下子哭得这么伤心。
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阎月殇大概是很相信他吧!不然也不会把这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故事一古脑儿统统说出来,甚至倒在他怀里哭得淅沥哗啦。
「没事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想哭就哭个痛快吧,我会一直陪著你的。」苍昊索性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围住阎月殇的身子,免得让夜露侵袭他纤瘦的身子。
或许是将情绪完全发泄出来的缘故,阎月殇渐渐地停下了哭声,靠在苍昊结实的胸膛和强而有力的臂膀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于是他慢慢地放松下来。
一晚没睡加上哭累了,在心情平缓后,阎月殇就这么靠在苍昊的怀里逐渐沉入梦乡。
「月殇?」苍昊感觉到怀里的重量往下沉,他连忙把阎月殇抱紧,低头一瞧,才发现阎月殇已经睡著了。
因为顾虑到无法带阎月殇出影星阁,又不知道阎月殇的房间要怎么走,所以苍昊索性将这个哭累的小弟抱起,带他到凉亭的长椅上坐下。
因为长椅是环著凉亭而建,所以椅子刚好够长,可以让阎月殇躺在上面,而枕头自然就是苍昊这个护卫的双腿了。
苍昊将披风裹在阎月殇的身上,免得夜风令他受寒,而自己则背靠栏栅、望著阎月殇安然沉睡的脸蛋发愣。
本来他以为阎月殇只是个被管教甚严的小少爷,却没料到阎月殇身上背负的,是比他想象还要沉重的过去,也难怪阎月殇的眉宇之间总是透著一抹忧伤。
「可能的话,我会尽已所能让你开心的,月殇。」
苍昊看著阎月殇的脸孔,喃喃自语地吐出近似承诺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