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问得顿住了步伐。
“也许我认识你不够深,但是,就我个人感觉,在你身边,我应该还不至于必须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吧。”
“喂!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好我就是个衣冠禽兽!”
看着男人直指鼻头没来由地唾骂自己是衣冠禽兽,白雪再也忍不住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如果你是衣冠禽兽哪里会废话这么多,要做坏事早就扑上来——”
她惊呼,笑声因他突然逼近的正经神色消失。
对于她的毫无防备,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什么情绪,蓝海冲动地俯身,双掌钳握住她的双腕,压低身子,与她面对面,迫使她正视他。
他掌心的热度熨上腕间的脉搏,像烙铁似地灼烧着她的双颊,白雪隐隐觉得不对劲,尴尬地挣扎,无奈空气中流动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教她心慌意乱地不敢正视他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眸。
不去细想她对自己全盘信任所带来的窃喜、抑或她对人毫无戒心的单纯所带来的气愤究竟为何,当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眉头微皱,低斥,“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就在这里,下次不要再这么轻易相信人,很危险!”
“……我知道了。”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她着想,她软了嗓音,乖巧应允,就在这一瞬,俯在上头的男人又缓缓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眼见他的脸将要碰了上来,白雪紧张得闭起双眼将脸别开,硬生生承接他的重量,瘫躺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度秒如年的白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靠在她肩窝虚弱自嘲,“糟糕,我还真没当衣冠禽兽的本领,我好像又发烧了……”
“又?”她闻言睁眸,撇头想瞧仔细却埋入了他乌黑墨发中,男人的发轻搔过她的鼻间,让她思绪陷入短暂的空白与许久不见的女儿娇羞,再意识到他发烫的体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什么叫又发烧?二哥,你一直在发烧吗?家里还有药吗?退烧药在哪里?”
“……在……房间。”浑身疲惫酸软的蓝海再也提不起力气,松了对她的钳制,却忽略不了身下的柔软馨香,他撑起身子,勉强自己翻身离开。“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撑不住身体——”
“都这时候了还解释什么!我去给你拿药来。”她没好气的截断他的话,起身要去拿药,这才发现她对于这里根本是完全陌生。“二哥……你房间在哪里啊?”
“二楼,直走到底右转那间房,药在床头柜上,谢谢。”
见他将手臂遮在脸上,像是想掩去一脸病气及虚弱,白雪同情地说:“我马上去拿,你等我。”听他微弱地哼应了声,她再问:“二哥,水在哪里?我一起拿来。”
“在前面厨房,厨房电灯开关在墙上。”他指了指方向,而她则二话不说迅速动作,直到她离开身边走上二楼,蓝海才敢将掩在脸上的手臂挪开,面容上是一片无法掩饰的难得腼腆。
胸膛上依旧残留着属于她的香郁柔软还有温度,那触感与拥抱动人得令他留恋与震撼,直到现在仍是久久无法回神。
他目光沉沉,移至正从二楼匆匆奔下的那抹芳踪。
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短暂的意乱情迷,抑或是其他更令他心绪纠结的情愫产生。
“所以我说总监,下礼拜和下下礼拜的行程是不是应该要调整一下?姚夫人本来与你约定昨日下午进行她家女儿归宁宴的布置讨论,结果因为你一连病上三天取消,现在姚夫人正急到跳脚,三天两头紧张的按三餐打电话问候你是否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被工作追着屁股跑的席大维焦躁到坐立难安,在今早总算见到蓝海神清气爽的迈入办公室后,直向各方神明拜谢喊着阿弥陀佛阿门,接着跟在他身后叨叨絮絮报告着这几日弄得他神经紧绷的工作。
说到口沫横飞觉得渴,总算停下来的席大维看向蓝海明显出神的表情,不免一阵哀伤,为自己的努力感到悲痛。
“哈罗!我说总监大人,你还在现场吗?”
蓝海望着蓦然在眼前晃动的手掌,收回远扬思绪,抬首便见席大维一张苦瓜脸。“抱歉大维,我想事想出神了。”
嘴上说着抱歉,目光却移向办公室的透明窗外,那处空间正是席大维的办公室,而在他正对面,摆放了一张崭新的办公桌椅以及电脑,那是他前些日子交代要给白雪办公的位子。
席大维垮下双肩,知道蓝海根本没将心思摆放在公事上,目光顺着蓝海的视线看去,接着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总监,白小姐平日的上班时间是十点钟,现在离十点钟还有半个钟头,而她似乎比较习惯待在现场手作胸花或是插花,或是和店里面那几个花艺师切磋,要见她乖乖坐在位子上可能要中午过后了。”
“你跟我交代这些做什么?”蓝海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曲指轻敲桌面。
“呃……抱歉,那我继续报告姚夫人列出的几项要求——”席大维盯着平板上的细项,才抬头要张口传达,却见蓝海抬手制止了他说话。“请问总监有什么问题吗?”
“姚府归宁是下礼拜日?”蓝海问。
“是的。”一听话题回归正事,席大维热泪盈眶。
“在彰化?”
“是的,没错,姚夫人她——”
“大维抱歉,我知道一直打断你说话很失礼。”蓝海轻笑,往后仰躺。“我只是心里有件事情必须要先处理一下,你帮我亲自致电这个男人,询问他的婚礼宴客场地是不是和姚府在同一个场地?”
席大维接过他递来一张写着姓名及手机电话的字条。“季洋……总监,除了宴客场地之外,还需要额外说上什么吗?”
蓝海沉吟半晌,直到觑见玻璃窗外的白雪后,绷紧的脸上线条方才柔软几分,尔后启口,“如果宴客场地是同样的地方,就告诉他下礼拜五我就会南下去那里工作,不想错失我的帮忙,请他与他的另一半务必能够排除万难,在下周末见上一面。”
“我记下了。”席大维点了点头,看了看字条上的名字,忽地想起什么,惊呼,“总监,这个季洋……该不会就是那个季洋吧?!那个老是被拿来和你一起比较的天才花艺师?”
“嗯。”蓝海不以为然地应了声,支手撑额,眼神时不时往白雪的座位上飘去,就见她拿着手机正打着电话,手上还提着早餐,神情既愉悦又可爱。
“如果是这样……总监,下周末是今年难得的嫁娶大好日子,季洋手边应该也是有工作的……吧?”席大维的问话因为蓝海劈来的一记犀利眼神而渐渐消音,见总监摆明了刻意刁难,席大维不好再多嘴,只好再问:“如果他真能排除万难和总监见面,接下来呢?”
“你告诉他,我会请白雪再与他联系。”他往裤袋内掏出一只四方小盒,视线与情绪从此定在这掌中物,再也提不起心思关注其他话题。“先这样吧,你去替我打这通电话,确认是同个场地后,再请白雪进来我办公室。”
直到席大维应声退出了办公室,蓝海这才开启手中小盒,躺在里头的是一对别致简约的白金玫瑰耳环,这对耳环是他昨日在自家浴室置物平台上的惊喜发现,他动手将耳环捏在食指及拇指间观赏,彷佛透过这般举动能更亲近耳环的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