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他拿了退烧药,亲自盯着他吃下,再陪着他回房,叮咛他必须安静躺在床铺上头休息,但浑身酸痛的他,即使吃了退烧药后感觉舒服多了,却是毫无睡意。
突然之间,她轻讶一声,问:“你这几天睡不好该不会是因为一直在发烧吧?”
“有去看过医生,扁桃腺发炎,会反覆发烧是正常的。”经她问起,他赶紧取过床头口罩戴上,担心她也会被传染。
她眉头轻蹙,陷入思考,然后问:“你这里有种艾草吗?”
他一愣,回道:“有,在前院,你需要?”
“前院是从大门走出去吗?那里有灯吗?”
“有,灯在大门口右手边,你打开,屋檐旁那几盏灯泡就会亮了。”见她迅速起身欲离开,出于一阵不知所以的心慌,他伸手攥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她有些惊讶,回首见他一副深怕被她抛弃的模样,一颗心不由得紧紧揪起,声嗓软了下来,“我去摘些艾草,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外面在下雨。”他下颚绷紧,就是不愿松手。
“雨伞在哪?”她没打算放弃。
“我陪你去。”他起身,却又让她压躺回床上,他吹胡子瞪眼,问:“艾草很重要吗?现在三更半夜的去摘什么艾草?!明天天亮雨停了再去摘,再说明天一早起床我也许就好多了。”
明白他为自己担忧,她嘴角轻扬,一点也不在意他有些孩子气的怒意,并耐下性子解释,“蓝海,你信不信邪?”
他铁齿驳斥,“不信。”
“我信啊。”她目光柔软,“我妈说我小时候常常哭闹发烧,有时候发烧发得没有原由,那时候外婆和她提起可以帮我洗艾草驱邪避凶,说也奇怪,我洗完艾草后似乎人就好多了,也不会再无故发脾气,本来半夜不好睡,洗过后就一觉到天亮,所以我是很信的。”
他沉默半晌,想起方才她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凄风苦雨的深山中,连忙紧张问:“你不舒服吗?”
“也许我真的该洗一下。”她笑。“不过我觉得更需要的人应该是你。”
“我?!”他怪叫。
“你不舒服的症状是在参加完知花的追思会后开始吧?”见他眉心一皱像是想反驳,她赶在他说话前解释,“我知道,知花和你的情感非常深厚,绝对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也许……她只是不希望你因为她伤心自责或是难过,想要透过某些方式来表达她对你的心意,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你才会一直发烧。”
凡事讲求科学根据、毫不迷信的蓝海很不愿意相信这番言论,但眼前的白雪目光绵软,说话的语气更是温柔似水,教蓝海说不出一句硬气的反驳。
“就让我试试吧,反正,也是希望你能快快好起来。”她摇了摇被他牢握住的手。
“好吧,但我还是陪你去。”他犹豫半晌后才松手,丝毫不容她拒绝地起身,随手拿起外衣披上。“放心,我烧有退了点,只是下楼走点路,死不了的。”
白雪无奈一笑,也就随他。
第5章(2)
两人一到前院,因着蓝海指示很快拔了艾草回屋内,蓝海始终紧随在她身后,盯着她将摘来的艾草泡入热水,取了条毛巾浸入水中,接着开口请他坐在床沿,她便将手中那盆艾草水放置在地,紧接着蹲身于他面前。
他错愕地看着蹲身在脚边的她弯腰拧着毛巾,穿在身上的白T随着她的动作而撩高,露出一截洁白性感的大腿,而他视线的角度隐约可见她宽大领口内的丝质性感睡衣。
蓝海脸一臊,瞥开了视线,忽觉气氛尴尬,宁静房间内仅剩水声以及他略微局促的呼吸,他不得不开口找些话来活络气氛,“白雪,你——”
“嘘!”她噘唇,声一出便堵住他所有的话。
他不自在的咳了咳,头一遭在自己的床上如坐针毡。
白雪仔细将毛巾对折,毛巾上头散发淡淡的艾草香,白气蒸腾着温暖热度,她起身,虔诚并真摰地将毛巾沿着他的头顶一路擦拭至耳廓、眼、鼻、口、下颚。
他听见她嘴边反覆喃喃低念,“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蓝海平安无事。”接着那轻柔的擦拭来到了他的颈脖,他喉结滚动,因为她的贴近以及她的吐气如兰。
她站起身,一只柔荑搭在他的左肩,另一只拿着毛巾的手则抚着他的背脊做着擦拭的动作,“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蓝海平安无事。”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鼻息,他握了握拳,做了个深呼吸。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蓝海平安无事。”她捧起他的掌,以毛巾一一擦拭他每一根手指头,眼神纯净又专注。
蓝海耳根烫得不能再烫,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便见她弯身再重新拧过毛巾,这次是简略地擦过了他的大腿与小腿,接着来到了他的脚掌,他整个人僵化,见她毫无迟疑,以手托起他的脚心,缓缓轻拭。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蓝海平安无事……”她呢喃,浓睫垂掩,此刻的蓝海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她的动作及神情中感觉到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祝祷的深刻意念。
他望着她的发心出神,所有的局促在这瞬间转眼消散,被她百般重视的温暖感觉将他的心充实得极为饱胀。
他嘴角一弯再弯,本是酸痛的四肢及沉重的身躯似乎在她那双手的抚慰下变得轻盈,他好整以暇贪看她的一举一动,冀盼时间能就此停住。
“好了。”她吐了口气,将毛巾放回水盆内,抬头朝他露出灿笑。
“好了?”他口吻透出可惜的意味。
“嗯,希望你今晚一夜好眠,明天开始也不会再发烧。”她捧起水盆便要往浴室走去。
“白雪!”他喊,见她不明所以的回首瞅他,他咳了声,问:“你自己不用擦一下吗?不是说你小时候很常发生这种事?既然都摘了艾草,你自己也擦一下吧。”
她闻言想了想,点点头。“也是。”
犹豫片刻,他脸热热心怦怦跳的打算开口建议,“那我——”
动作快的她却早已拧起毛巾动手为自己擦拭,她睨了他一眼,问:“嗯?你说什么?”
“没事。”他抿嘴,回得气闷生硬。
她笑,以为他一脸生气样是还在铁齿她的所作所为。
“你不用说吗?”见她安静地为自己擦拭,他双手环胸忍不住问。
“说什么?”对于他突然的问话摸不着头绪,她停下动作盯着他。
蓝海憋气片刻,尔后长长吐息,叹声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白雪平安无事。”
她因为他的话怔愣,却也因他说那句话时的严肃真摰而勾起了唇瓣。“喔,我有在心里为自己念啊,不过……谢谢你。”这句话由旁人叙述更像是一种会让人心想事成的祝咒,白雪满心欢喜地收下,俏皮朝他鞠个躬后便收拾起毛巾及水盆走向浴室。
结果,蓝海的确是一夜好眠到天亮,这是自从冯知花逝世后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在充满美好阳光的早晨中苏醒过来,感觉身心灵被洗涤得干净清爽,他精神饱满地先送她下山回家换衣服,开车进办公室之前,他倏地想起白雪为了季洋前来王者香的用意,本是飞扬的好心情顿时满布阴霾。
他思考着,觉得这件事也许不应该再延宕并置之不理,于是选择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