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恶名,那些倚老卖老的大臣声音都变小了。”
“只是变小了,并非不再指手画脚。”
“你也太贪心了,靠你一个,就想让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老臣闭上嘴巴吗?”
“有我成为垫脚石,皇上可以拔擢看上的人,如今朝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皇上的人马。”皇上已坐稳龙椅,该闭嘴的却不知收敛,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有所凭仗。
虽然这几年刘穆言如同被放逐,四处为家,可是京中情势一日不敢松懈,当然也知道这几年无论有多少新贵起来,那些老臣的气焰可没有因此就消下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留在京中,跑来淮州养病?”
“这儿是不是有个食记药膳楼?”
刘穆言稀奇的挑起眉,“你也知道食记药膳楼?”
“食记药膳楼的药膳已经传遍京城了。”
“京城几家大酒楼不是也有卖药膳吗?”
“据传食记药膳楼的药膳不但种类多、极其讲究,更重要的是美味。”
刘穆言同意的点点头,自动自发的道来食记药膳楼的传奇,“你来之前想必对此有所了解吧。虽说纪家是淮州最大的百年世家,可是论到挣银子的本事,远远不及商贾出身的吴家。不过自从纪家开了食记药膳楼,终于打破吴家在淮州酒楼生意独大的局面,这给淮州其他有意与吴家争夺生意的商贾带来极大激励。”
“纪家为何突然做起药膳的生意?”
“这事说起来是缘分,纪老夫人生了病,没有大夫能够治得好,后来找到了一位女大夫,说是什么出血性中风,竟然被她治好了,更妙的是,老夫人与这位女大夫变成了忘年之交,两人后来便合伙开了这间食记药膳楼。”
“吴家就由着食记药膳楼坐大吗?”
“当然不,即使成为江南首富了,也不乐意别人越过自个儿,虽说如今纪家只插足药膳生意,但难保纪家不会打起其他生意的主意。吴家也试着在名下几家酒楼推出药膳,可惜味道差太远了。后来吴家大概也想清楚了,吴家本就不做药膳生意,再说名下的酒楼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纪家能够靠药膳立足酒楼的生意,这是纪家的本事,何苦与纪家争得你死我活,也幸好是纪家,要不,吴家岂会让步?”
傅云书明白,纪家在淮州的势力够大,吴家硬要跟纪家过不去,最后很可能闹得两败俱伤,实在划不来。
“你吃过食记药膳楼的药膳?”
“这是当然,三五日总要吃上一回。”刘穆言竖起大拇指。“真是好吃!”
“明日我就去尝尝,真的如此令人赞不绝口吗?”
神情突然一肃,刘穆言微微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皇上不会舍得放你离京来这儿养病吧。”虽说他们同为皇上伴读,但子璇出身武将世家武阳侯府,先皇特地让皇上跟着老侯爷学骑射和兵法,因此子璇和皇上还有师兄弟之情。
傅云书笑了,“皇上跟我打赌,你何时能察觉到我来此真正的目的,我猜三日,皇上说一日以内。看样子,还是皇上更了解你。”
刘穆言怔住了,“你来这儿真的有其他目的?”
傅云书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刘穆言,待刘穆言展信看完之后,傅云书的贴身侍卫傅岩已经取来炭盆,他便将书信丢进炭盆,直至烧成灰烬,方才出声。
“我还奇怪,前年皇上为何让我来淮州,原来皇上在淮州有大事要做,不过,皇上为何盯上吴家?”
“你先说说看,在这儿待了一两年,你对吴家的情况了解多少。”
“吴家的大当家吴大富胆识过人,不畏海盗威胁,做起海上买卖的生意,终于让吴家成为江南首富,再过几年,很可能就会成为大齐首富。可惜啊,几个嫡子过于平庸,而唯一的庶子虽然志气,却没资格插手吴家的生意。依我之见,吴大富最好别死得太早,要不,吴家不但成不了大齐首富,江南首富的位置还要让人。”
“你应该见过吴大富,也觉得他胆识过人?”
“见过,可是没有深交,哪看得出来?不过,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这还真要有一点胆识,不是吗?”
唇角一勾,傅云书的声音很轻却很冷,“若说,他只是比别人更清楚海盗猖獗是假象,你还认为他胆识过人吗?”
刘穆言惊愕的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难以置信是吗?”
半晌,刘穆言总算找回声音,“吴家岂有如此大的本领?”
“是没有,可是,若是他背后有个镇国公府呢?”
刘穆言吓到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镇国公想造反吗?”
“皇上亲政之后,一步一步夺走李家手上的兵权,李贵妃又迟迟没有生下儿子,李家能不急吗?”大齐祖制明订太后娘家不可再出一位皇后,因此李家送进宫的姑娘了不起只能为贵妃。虽然如今的皇后还未生养,但小贵妃七、八岁,生孩子的机会总是高于李贵妃。
这事实在难以相信,刘穆言摇了摇头,“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镇国公府和吴家勾结,派人假冒海盗,让吴家为其出海买卖、谋取巨额利益?”
“若有证据,还用得着我亲自来这儿一趟吗?”
“皇上为何怀疑镇国公府与吴家勾结,还猜到海盗猖獗并非倭人所为?”
“倭人这些年经常派使节团来访,处处向大齐学习,皇上岂能不对海盗的真实身分起了疑心?不过,若不是皇上早就盯上镇国公府,也不会发现镇国公府安置在几处庄子的侍卫有些异常。”说穿了,皇上对太后摄政时重用母家早有不满,亲政之后,当然要寻机会铲除镇国公府。
“你要如何找证据?”
傅云书轻柔的勾唇一笑,“不急,先养病再说。”
“你真的病了?”刘穆言紧张的打量他的脸色。
“这么多人看着我,难道我还能装病吗?”傅云书摸着双膝。“在北城关待了近五年,除非天生筋骨异于常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落下一些毛病。”
“也是,太夫人一直盼着你回京,好不容易等到了,若非你的身子真需要来江南养病,她绝不会答应让你离开京城一步。”这些年刘穆言曾经去了一趟北城关,那儿的冬日足以教人结冰,而子璇虽然生在武将世家,但终究长年生活在京城,凡事有人悉心照料伺候。
“你还真说对了,无论御医还是其他大夫,皆道我适合来江南养病,祖母不得已才同意我离开京城。原本,祖母还想跟着我一起来淮州,不过她年纪大了,不宜长途跋涉,何况我在这儿养病最多一年,祖母也就放弃折腾了。”祖母可以说是请遍了京城的名医,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想到他来淮州是奉皇上的密令。
“一年?可能吗?别忘了你还要养病。”若只是对付吴家,倒也不难,可是背后牵扯到镇国公府,想要在一年之内拿下,恐怕不易。
“事在人为。”
“无论如何,先将身子养好比较重要,明日我带你去食记药膳楼。”
傅云书点了点头。先前派来此地打探的傅家军特别提起食记药膳楼,他就一直搁在心上,能够在吴家地盘上站稳的小小药膳楼确实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