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看了一眼漏壶,“时候不早了,你该离开了。”
刘穆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眨了眨眼睛。
“你该回城里了。”
“明日一早我想去狩猎,今晚要留在这儿。”
“不行。”
刘穆言瞪大眼睛,“不行?”
“对,不行,我有事,不能陪你。”
“你不必陪我,我可以自个儿找乐子。”
“你回城里也可以自个儿找乐子。”傅云书强行让傅峷将刘穆言请走。
可怜的刘穆言在坐上马车之前只能不停嚷着“天理何在?这是我的庄子”。
“傅岩,傅崝去接小少爷了吗?”为了能够多争取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傅云书索性直接派傅崝去接凌霄和张通下学,蹲上小半个时辰的马步,再亲自带着他上马绕着练武场小跑一圈,便让傅崝送他们回去,当然,尚离凌家百来步的距离,傅崝就会放他们下马车,免得被凌家的人发现了。
“应该快回来了。”一提到凌霄,傅岩的心情也转为雀跃。自从小少爷成了这儿的常客,别说爷了,就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哪一个不是变得活力四射。小少爷很聪明,一点就通,可是也懂事得令人心疼。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傅云书就等不及了。“我们还是去外面等他好了。”
“是。”傅岩欢喜的跟着出去当门房。
凌霄今儿个没心情蹲马步,吵着要跟傅云书下棋,傅云书便由着他,可是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棋盘上面,一会儿摸了摸系在衣带上的荷包,一会儿抬头瞅着对面的傅云书打量,眉头微蹙,看得出来他相当困扰。
傅云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问:“小包子是不是有话想说?”
凌霄抿了抿嘴,正经八百的说:“小包子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有事憋在心里不是很难受吗?想说就说。”
顿了一下,凌霄很苦恼的道:“小包子想不明白一件事。”
“何事?”
“叔叔为何与我爹爹如此相似?”
这是什么意思?小包子以前就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吗?傅云书强忍内心的激荡,温和的问:“叔叔与小包子的爹爹真的很相似吗?”
凌霄用力点点头,“娘亲给小包子画了爹爹的画像。”
“叔叔可以瞧瞧吗?”
凌霄从荷包里面取出画像递给傅云书。
傅云书微微颤抖的摊开画像,这张画将他画得很传神,温润如玉,却又散发着一股淡然……她画得真好,可是,他宁可自个儿在她眼中更温柔、更火热。
“叔叔,是不是很像?”这件事在凌霄心里搁了好多日了,曾经也想过是不是自个儿的错觉,其实没有那么相似,只是因为他很喜欢叔叔,看叔叔便像爹爹,可是每回见到叔叔,那种相似的感觉更强烈了。
“真的好像!”
凌霄充满渴望的瞪大眼睛,期待傅云书就是爹爹,可是理智上又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爹爹已经死了。
“小包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们为何长得如此相似?”
凌霄再次用力的点点头。
“小包子觉得我们为何长得如此相似?”
凌霄认真的歪着脑袋瓜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包子再仔细想想看。”
在凌霄的认知当中,同一人才有可能相貌如此相似,所以……他迟疑的咬了咬下唇,“叔叔是我爹爹……可是,这不可能啊。”
傅云书可以明白凌霄此时的心情混乱。凌玉曦自称寡妇,凌霄必然以为爹爹死了,因此明明觉得眼前的叔叔是爹爹,却又认为不可能。
深呼吸一口气,傅云书声音微颤的问:“叔叔当小包子的爹爹好吗?”
凌霄瞪大眼睛,满怀期待,又有些不敢相信。“叔叔可以当小包子的爹爹?”
“小包子先说,想要叔叔当小包子的爹爹吗?”
凌霄欢喜的点点头。他很喜欢叔叔,叔叔教他武艺,抱着他骑马,还说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给他听,更重要的是,叔叔和爹爹长得好像。
“叔叔也想当小包子的爹爹,但是,这要小包子的娘亲同意。”
提起娘亲,凌霄顿时失望的垂下肩膀,摇了摇头,“小包子已经有爹爹了,叔叔不可以再当小包子的爹爹。”
“小包子要不要先问你娘亲的意思?”
“娘亲不会答应。每次江姨婆上门,娘亲就很生气的拿扫帚将江姨婆轰走。”一说到江姨婆,凌霄就忍不住噘嘴。
“江姨婆是谁?”
“淮州最有名的媒人婆,长得丑死了,嘴巴好像两根腊肠,像这样——”凌霄翘起了两片唇瓣,证明江姨婆真的很丑。
可是在旁人看来,他简直萌翻天了,若非傅云书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一定会忍不住将他搂进怀里。
“媒人婆常常来吗?”傅云书努力控制恼怒的情绪。
“以前常来,后来有一回说了很难听的话,说娘亲寡妇不安分,惹得娘亲气坏了,小狼就将江姨婆赶走,江姨婆再也不敢来了。”
虽然知道凌玉曦即使成了寡妇,在男人眼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女人,有谁不想拥有她、珍藏她?可是知道有人觊觎她,这种感觉还是令他不舒服。“小狼是谁?”
“小狼是娘亲上山采药捡到的灰狼。小狼很厉害,常常猎山鸡、兔子回来,有一回还猎了一只鹿回来。”
他想起来了,越之曾经提过凌玉曦的传闻——媒婆上门说亲,回家之后作了好几个月的噩梦,原来是遭到她饲养的灰狼惊吓。
“你不怕小狼吗?”
“不怕,小狼只会欺负坏人。”
“这个小狼确实很厉害,还看得出来谁是坏人。”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这个简单,看娘亲气坏了,小狼就知道是坏人。”
傅云书伸手将凌霄抱到自个儿的腿上,循循善诱的道:“既然小包子很奇怪叔叔和你爹爹如此相似,为何不问娘亲呢?”虽然他恨不得马上跟儿子相认,可是他若真的敢擅自作主先说出口,凌玉曦一定不会原谅他。再说了,是她说小包子的爹爹死了,当然得由她来解释为何他又活过来了。
“娘亲不知道叔叔。”
“小包子可以将叔叔的事告诉娘亲啊。”
凌霄皱了一下眉头,“娘亲若知道叔叔的事会不高兴。”
“你娘亲只是不想让小包子习武,小包子不说习武的事就好了啊。小包子与叔叔往来,你娘亲怎会不高兴?”,凌霄闻言两眼一亮,“对哦,我不说习武的事,娘亲怎么可能因为我与叔叔往来就不高兴呢?上次从这儿摘了好几篓的李子给娘亲,娘亲还开心的拉着我酿李子酒,说好了,过些日子送一醰过来。”
若非他让庄子的陈管事用牛车送孩子和李子回去,还借用刘穆言掩饰他的真实身分,凌玉曦哪会开开心心接受那几篓的李子?他当然不能说出实情,要不,小包子只怕没有勇气向凌玉曦开口。
“小包子别担心,娘亲不会生气。”她应该要担心如何向小包子解释吧。
凌霄也相信娘亲不会生气,娘亲常说多结识值得来往的友人是好事,因此他们与春水堂的何爷爷成了好朋友,可是,他希望叔叔成为爹爹,娘亲就会不开心了。
“娘亲说了,小包子的爹爹只有一个。”
傅云书觉得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很好,她没有二嫁的念头。“小包子不必担心,小包子只是问娘亲,为何叔叔和你爹爹如此相似,至于叔叔能不能当小包子的爹爹,我们可以慢漫等你娘亲改变心意,不必着急。对了,小包子还记得叔叔的大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