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碗筷,挟了道不知为何物的菜色入口,眉头微皱了下,一时间难以形容这是怎生的滋味,但他想,应该是不难吃吧。
「好二他笑道。
「真的?」她喜笑颜开地跟着动筷尝了口,似乎也挺满意地笑眯了眼,「嗯,真的还不错呢,就说嘛,好歹我也瞧了好多次十三下厨,好歹也知道该怎么料理。」
针线活她是真的不行,但也许厨房的活她也是有天分的。
「我的娘子真了得,就连厨技也一把罩。」华逸毫不吝惜的赞美。
柳堇像个新嫁娘,羞涩地垂着眼,和他吃着简单的两菜一汤,直到时昊敏提着食盒走来。
「欸,难不成是五姑娘自个儿下蔚?」时昊敏难掩诧异地道,再走近一点,眸色更惊谘了,疑惑地想,这是什么菜色……又焦又糊的,京城里的菜色吗?
「是啊,往后你不用再帮我送食盒了,我会自个儿下厨。」头一回初试身手就旗开得胜,添加她无比自信。
时昊敏瞧两人像是有谱,也知晓不该再打扰两人,可是——「这道是什么菜?」
「蕹菜炒木耳,蕹菜炒鱼干和蕹菜汤。」她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要她厨房里没食材,她只好到后院摘菜,挑些长得还不错的下锅。
时昊敏呆了下,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偷偷地拎起一条菜入口,随即二话不说地连呸数声,一点颜面都不给。
「你这是在做什么?」柳堇脸色不善地道。
「不是……」时昊敏吐着舌头,看着两人。「那菜又苦又辣的,你们怎么吞得下?」他更想说的是,她到底是怎么把蕹菜煮得这么可怕。
「苦吗,辣吗?」华逸神色自若地又嚼了口。「还成吧。」
柳堇也尝了口。「胡说八道,哪里苦又是哪里辣来着。」
时昊敏傻眼地瞪着两人,不死心地又问:「五姑娘,以往我带来的膳食你认为如何?」
因为她从未嫌弃,所以他认为她该是喜欢的,以此做为基准,她应该就能分辨出何谓真正的吃食。
「还成啊,不就是吃的。」
时昊敏张了张嘴,硬是打开食盒,端到华逸面前。「华爷,你尝一口试试。」
华逸尝了口,颇为中肯地道:「嗯,还不错,比我娘子的手艺差一点。」
柳堇闻言,羞涩地垂下眼。
时昊敏双眼噙满无比慈悲怜悯地看着两人数回,收起食盒。「两人慢用。」好可怜的两个人,真的好可怜。
「他怎么了?」华逸看着他摇头晃脑离去的身影。
「不用理他,天色快暗下来了,快吃吧。」
两人赶紧将两菜一汤扫空,华逸收拾着碗盘,进了厨房洗净后顺便替她烧水,好让她到夹间里泡浴。
入了夜后,两人理所当然地分睡两房,然而,华逸才刚在榻上坐下,他的房门随即被推开。
「四哥,我怕。」她小声道。
华逸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在他床上睡下。「喏,你在这儿睡,四哥就在这儿,你什么都不用怕。」
「四哥不睡?」
「我可以不用睡。」替她将被子掖好,他就坐在床畔伴着她。
柳堇轻扯着他的袖角。「四哥今晚没有差事,不用外出吧?」
他微扬起眉,心想自己应该没告知她,他的差事是在夜色里进行的吧……该不会是崔颐那个大嘴巴?「今晚没事,我可以在这儿陪你一夜。」
「那就一起睡吧。」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华逸突地笑了,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四哥?」
不忍她没了笑意,华逸和衣躺在她的身侧,就像小时候那般,他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溜进她的房,而那时的她总不给他好脸色。
「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小时候溜进你房里,你总是不给我好脸色。」说着,他不禁低低笑着。
「谁要你老是动不动就亲我?」她用魂魄穿越而去的记忆和她原本记得的记忆是相同的,那时的她不想理他,是因为……怕死,怕她的身分要是被揭开,她就必死无疑,所以她根本笑不出来。
「昨儿个是你亲我的。」他指着自己的唇。
柳堇羞恼的瞪他一眼,随即垂敛长睫不理他。
「在想什么?」等了半晌,他不禁问。
「我在想棉田已经采收得差不多了,一些药材收成了等炮制,有的则是入冬才能采收,眼前有段时间较闲,所以我想要整理后院。」
「还想种毒花草?」
柳堇没好气地白他I眼。「你既是见过了,就知道我后院里栽种的不只那些,今儿个我巡过了,后院里还有一些菜,我准备明儿个全摘了,再种一些其他的。」
「想种什么?」
「这时节嘛,种点紫苏,绿豆芽,白菜,或者是苋菜都成,弄点扁蒲,搭个架子也挺不错的。」
「好啊,明儿个我帮你搭个架子。」
「好。」她笑嘻嘻地偎进他怀里。
他浑身突地一僵,感觉她也和自己同样僵硬,然而对她心怜的同时,也唾弃着自己的起心动念。
「……小堇,我想起还有事,先到外头一趟,马上就回来,你睡吧。」他吸了口气,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堇垂着眼睫,恼自己怎会连最爱的人都怕,她明明是渴望接近他的,可只要一被他拥抱,就是会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本来今晚想诱惑他的……
隔天一早,柳堇睡醒时,华逸就坐在床畔,朝她浅噙宠溺的笑。
「早上想吃什么?」她笑问着。
「都好。」
「拉我一把。」
华逸温柔地将她拉起,随即退开,不让两人的躯体有太多接触,动作快速得教人挑不出毛病,但柳堇仍敏锐察觉他的回避。
瞧他一眼,她不禁无声叹着,她到底是要夸她家四哥心思细腻,还是木头一个?
华逸拧着手巾替她擦拭着脸,她吓了一跳,赶忙接过手。「哪有你帮我擦脸的道理,明儿个我定要比你早醒。」
华逸不置可否,在她稍作梳洗时,他在外头走动着,看看有什么木材可以充当架子的材料,最后他看中了后院里做适度遮阳的桂竹。
他打量着小园子,大略比划了下,一棵桂竹便无声倒下,轻弹了几下手,竹身自动剖开切成条状,乖乖地躺在园子里。
「四哥,早膳好了。」
这么快?他心里微诧,毕竟以往见柳芫进蔚房,没耗个一两个时辰是端不出东西的,没想到他家娘子如此了得,蔚技分明是在柳完之上。
走到前院,就见她搁了一瓮清粥,里头只有昨儿个尝过的蕹菜。
「四哥,尝尝看,我简单地弄了点粥。」柳堇替他舀了碗粥,待他坐定了才替自己舀了一碗。「四哥,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养点猪只或鸡鸭?」
「怎么突然想养牲口?」
「因为青宁县这儿想买点油肉鲜鱼什么的,就得要到县衙附近的市集,可我不想这么麻烦,干脆咱们养些好处理的牲口。」
华逸听着,觉得他俩好似真成了庄稼夫妻。「听起来挺不错的,要是这儿够宽广的话,咱们挖地蓄池养鱼吧。」
「好啊好啊,小园子旁的那块地应该可以用,要不干脆把西厢那头拆了,可以多种点菜。」
华逸想像着蓝图,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像个寻常人类,跟自己所爱的人平凡地过完这一世。
「味道如何?」柳堇喝了口粥后问。
虽然她觉得不错,但总得要他说好才是好。
华逸将见底的碗递给她,她乐得再替他舀一碗,便听他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就算米没熟,其实也挺好吃的。」
「就是,谁说粥就非得要滚得熟烂,最重要的是要吃得饱,才有力气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