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着沈睿言不自然的反应,韩时雨心中的疑惑不断扩大。
该不会是哥哥把她的病情告诉他了?
“睿言哥,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如果她所企求的爱与关怀是建立在同情上,那她宁可不要。
“没有。你好好休息。”话刚落尽,沈睿言不再多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步伐却因为韩时雨轻柔叫唤而停了下来。
“睿言哥,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别人,不是我,或许我绑住你的人,但是我并没有非要你爱上我不可,只是,能不能拜托你一跟我做一年的夫妻就好,一年后,我会还你自由,到时候,你可以去挽回方小姐,两个人一起过幸福的下半辈子。”韩时雨用手肘撑起自己,缓缓地坐了起来,水眸中映着他高大背影,惆怅轻诉道。
当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到来,由不得她不放手,到时候,他就可以去追寻他的爱。
闻言,沈睿言僵硬的身子顿了一下。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只剩不到一年的生命吗?
夹带苦涩的钝痛感再度蜂拥而至,痛得沈睿言必须咬紧牙关与之抗衡,痛得他二间,无言以对,只能再度迈开脚步,踱离这个教他迷惑的空间。
他只知道,他对韩时雨的恨已然消弭,但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他必须好好想一想,厘清自己的感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回答她的是沈睿言沉默带上的门板。
然而这个称不上善意的回应,却令韩时雨莹润瞳眸迅速积累泪水。
或许跟她一起生活,并非出自他自愿,但至少他没拒绝。
“谢谢你……”伴随着几不可闻的哽咽话声,一滴清泪跌落韩时雨泛红眼眶,顺着脸颊曲线滴落而下,与承接住它的丝质被单,交织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印记。
第6章(1)
一大早,沈睿言在腰酸背痛中醒来,伸展肢体的同时,随着逐渐回神的意识将记忆带回大脑。
昨天韩时雨清醒之后,他换了衣服便照常到公司上班,但一整天心神不宁,而且生平第一次在开会时发呆,引发员工大肆讨论。
硬逼自己到最后一刻才下班,他回到家时已届凌晨,一打开门,发现韩时雨在玄关处为他留了一盏小灯,整间房子一片静谧,想必她应该已经睡了。
放下公文包,他来到二楼卧室,看见韩时雨睡在他们的床上,他的心里冒出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异样感受,接着他眉心一拢,神情复杂的转身离开,决定到书房搞清楚他这一整天下来急欲厘清,却欲理还乱的思绪,没想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结果,他还是没厘出一个答案。
梳洗过后,沈睿言来到房间换衣服时,韩时雨已经不在房间,正纳闷一大早她到哪里去了,飘进鼻里的食物香味一步步将他引到厨房,同时发现她异常忙碌的娇小身影。
眼底映着韩时雨手忙脚乱的动作,不难发现她根本不擅料理,他正打算干脆靠过去接手,耳边便传来她喊痛的惊呼。
“好痛!”
脸色一沉,沈睿言一个箭步,连忙冲到她身边,举起韩时雨的右手一看,手腕侧边浮现一道被平底锅烫伤的红:痕,他二话不说立刻拉着她的手伸到水槽冲水降温,俊颜上布满不悦线条。
沈睿言的突然出现教韩时雨微讶,虽然感谢他的好心,但他紧抿着嘴的严肃表情却也令她有些不安。她又惹他生气了吗?
“我没事了,已经没那么痛了,谢谢你一一”
“你为什么总要自不量力的做这些你根本不会的事情?”沈睿言一想到她这么不爱惜自己,忍不住低吼出声。
“我只是想帮你做早餐。”被他这么一吼,韩时雨不禁瑟缩了下,逐渐扩大的委屈感袭上心窝,晶透水阵缓缓浮出一层泪雾,看得沈睿言再度加深眉心皱折,但出于本能的锋利言词却仍是不饶人。
“多事。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早餐。”她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弄伤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道烫伤可能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肤留下疤痕,他打从心底觉得不值。
看见她瘪嘴低下头,强忍哭意的可怜模样,沈睿言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过分了。他动手把水关掉,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韩时雨后,只留下一句“小心点”,便提着公文包出门上班去了。
上班途中,路况十分顺畅,但是沈睿言的脑袋却塞住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动怒,烫伤事件纯属意外,绝非韩时雨故意,他为什么要生气骂人?但他就是生气。
气韩时雨不懂爱惜自己,也气她硬要嫁给他这个不爱她的男人,这样的行为,简直就像是明知会遭焚身,却执意扑向火的飞蛾一样愚蠢。
令他更生气的是,他的心竟一点一滴被她牵引,在他尚来不及发现的某一刻那天早上不欢而散之后,沈睿言对待韩时雨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虽然他决定睡客房,但每天都会回家;虽然吝于展露笑容,但态度不再剑拔弩张。这一点一滴的转变让家里充满平和气氛,日子在平静中悄悄度过。
这天,沈睿言的辩论庭提早结束,回到事务所,却发现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正觉得奇怪,突然间,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疯狂赞叹声,他不禁疑惑的移步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想一探究竟。
一进入茶水间,他发现同事们围着圆形餐桌,十分热衷的不知道正在讨论什么,整个空间闹烘烘的。
“怎么回事?”沈睿言好奇的靠近一看,桌上除了几个装饰华丽,看得出来甜死人不偿命的法式蛋糕外,对不嗜甜食的他来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喧哗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想退避三舍而已。
“老板,你回来了。要不要来吃一点?很好吃喔!”其中一位女同事一看见他,连忙热情招呼。
“不用了,你们慢慢享用。”望着女同事送到他面前,沾满巧克力奶油糖霜的蛋糕,沈睿言倒退一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老板,你这样不行喔,怎么可以对我们等了半年,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限量蛋糕露出嫌恶表情?”说着,沈睿言的另一位女性助理从冰箱中拿出一个系着缎带、包装精致的圆形蛋糕交到他手上,一脸体贴道:“来,这个是你的。下午没什么特别行程,你就先回家一趟吧,相信老板娘看到这个蛋糕一定很开心。否则,你为了不中断工作,竟然连蜜月旅行都取消,这对新婚娇妻来说未免也太可怜了!”同样身为女性,她忍不住为韩时雨抱不平。
闻言,沈睿言俊秀面容掠过一道复杂神色,一想到韩时雨的情况,一直下意识刻意忽略的愧疚感一瞬间浮上台面,交杂着酸涩感受充斥心头。
轻道声谢,沈睿言决定接受同事的好意,先将蛋糕带回家。
开车回家的路上,沈睿言再问自己一次曾在心里自问不下百次的问题一一明知方若婕并非因为不爱他而离开,为什么不跟她联络?为什么不挽回她,结束与韩时雨这段离谱的婚姻关系?
尽管他一直不愿承认,但是,心里对方若婕的怨恨却怎么样也挥之不去。
他怨她怎能这么轻易的抛下他,舍弃两人多年来的感情,只为了成就自己的梦想?就如韩总裁所说,方若婕在他和自己的未来之间已经做了选择,她要的并不是他,就算他去找她,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