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微抽搐,一颗心莫名紧缩,他凝望着她,哑声开口承诺。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用匕首插着肉,一起递给她。
她没有伸手来拿,他没有收回手,只道。
“如果我再碰你……任何男人不顾你的意愿想要碰你,你只需要用力踢他的胯下,那会让男人痛不欲生,给你时间挖出他的眼珠,划开他的喉咙。”
这个男人在教她如何攻击他吗?绣夜错愕的瞪着他,怀疑自己听到的,她忍不住开口回问。
“胯下?”
“胯下。”他点头,重申:“那里是要害,只要你够用力,无论是谁都会痛得松开手。”
“即便是你?”
这个问题让他颈背抽紧,瞳孔收缩,但他依然坦白回答。
“是的,即便是我。”繍夜沉默,这才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匕首和肉。
他紧绷的表情在那瞬间和缓下来,让她心头莫名一跳,慌忙垂下视线盯着自己手中的烤肉。
然后发现那是第一块被切割下来的肉,在她进来之前,他一口都没吃过。
不敢再瞧他,她张嘴咬着那块肉,慢慢咀嚼着,怀疑他是否知道当她抬手接过他的匕首时,他无意间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那一夜,她怀着忐忑的心帮他换药,然后看见他重新穿上衣服,合衣躺下。
她收拾了东西,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抓着匕首过去在他身旁躺下,他没像咋夜那样伸手强拉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她戒备的盯着他的脸,他的呼吸规律,但她知道他其实还没睡着。
夜很长,风很冷。
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忍不住闭着眼,缓缓开口道。
“我也是人,不是金刚铁打的,你应该很清楚,你若拿刀捅我,我会流血,若用利刃划过我的喉咙,我也是会嗝屁的。”她知道他是对的,但就是没办法放松下来,她的沉默和僵硬,让他也跟着僵硬起来。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气氛如此紧绷,在她来得及深想之前,就听见自己开了口。
“告诉我,你为什么没剃发?”
他仍闭着眼,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张嘴道。
“因为我不是蒙古人,我不被允许装扮成他们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变成奴隶?”
“你为什么变成了奴隶?”他不答,反间。
因为战争。
这是个傻间題,她猜。
“你当蒙古兵多久了?”
他不想回答这些间題,不想谈论那些过去,但她试着想要把注意力从他非礼了她的事情上挪移开来,显然他也只能尽力帮忙,所以他深吸口气,再开口回“十五、十六年吧,我已经不再计算它了。”
绣夜心头猛地一抽。
十多年是很长的岁月,而她清楚他为何不再计算正确的时日,因为活在那种状况太过痛苦,所以他才不再算它。
“为什么……你没试着离开吗?”
“你知道逃兵的下场。”
他张开了眼,看着她,回答的迅速又简单,但她看见他紧绷的太阳穴抽动着,额上青筋微冒。
蓦地,他的表情,让她想起他恼怒的警告。
忘了报仇这件事否则你赔掉的不会只是你的身体等你发现,你已经什么肮脏事都做过,满手满身都是洗不掉的血迹,连心都是黑的,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当你照镜子时,看见的只会是一头冷血的怪物他当时说的不是她,她知道,那时就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
忽然间,她领悟过来,不禁惊愕脱口:“你想报仇,对不对?想报仇,所以没有逃。”他沉默着,眼角微抽,下颚紧绷,但她知道她是对的。
他和她一样,因为战争失去了亲人,所以想要报仇,所以没有逃走。
“谁?”她不该间,但她忍不住,她看着他眼里的痛,听见自己开了口:“你失去了谁?”他没有回答,只是目丁着她看。
“是谁?”她再次追间。
她看见他瞳孔收缩,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然后他深吸了口气,张嘴。
“我娘。”
她气一窒,震慑无言。
老天,这男人和她一样,他和她的遭遇如此相像。他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所以他才折了回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
“我很抱歉。”
他说,沙哑的声音,回荡着。
这一次,她无法假装没听到。
他看着她的眼,道:“我不会要求你的原谅,你也不需要原谅我,因为我知道那不是能够原谅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的命是你的,我欠的,你栽的,你若想要,随时都能拿去。”那是个宣告,她可以从他眼中看见那个保证。
就在这时,他抬起手,迟疑了一下,落到她脸上。
她微颤,但没有退缩,无法退缩,只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斩钌截铁的许下承诺。
“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命就是你的。”他的手很热,又热又烫,让她的脸都热了起来,让她的心狂跳。
然后,他缩回了手,重新合上了眼。
她瞪着眼前的男人,喉头紧缩,完全的无言以对。
他不是认真的,不可能是认真的。
只要我还活着,我的命就是你的。
他在说完之后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她听见他在打呼,看见他放松下来,而她却因此一夜无眠到天亮。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这天早上,当她醒过来时,那个男人已经不在,她走出帐篷,看见他走向她,吐出了这句宣告。
“为什么?”她和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多天,那些骑兵并没有出现,她几乎已经开始认为那蒙古军队已经放弃。
“因为那个。”他回身指着远方天地交接之处。
她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心头蓦然一沉
远处有炊烟,还有鸟群不时盘旋,那炊烟和鸟群距离很远,但十分密集,它们咋天还不在那里,那么密集的坎烟,只代表了一件事。
有军队一
“你确定你能骑马?”她收回视线,看着他间。
“我确定我们不能被逮到。”他说。
那回答了一切,她转身收拾东西。
他帮着她打包,将那些行囊绑在马背上,让她先上了马,才踩着马铠坐到她后面,握紧了缰绳,让黑马载着两人入了山。
他和她小心的在山圼移动着,连着几天都不敢生火,夜里只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暧,如果两人能看见军队的炊烟,那表示对方也看得见他们的。
越往山上,天气越严寒。
两人连着越过了几座山,到了第四天,就算站在山顶棱线上,回头也早已看不见草原,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山上很美,鸟兽比人多,她在第一天就看见野马群在山谷中奔腾而过,偶尔还能看见长角羚羊站在岩石上遥望着两人,然后转瞬间就跃上更高的山岩上离去。
曾经有两次她远远看见一顶圆帐,座落在山谷草原里,一旁有着大批的羊群在吃草。
两次他都避开那些牧民,远远的绕了过去。
她羨慕的看着那些羊群和那冒着炊烟的圆帐,但不曽说要靠近。
他带着她继续穿越山脉,挑着艰险的山路走,以摆脱可能的追踪者,她一直很安静,不曽叫过苦,每天还趁着尚有天光时,帮他检査伤口换药,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她的情况并不好,直到这天清晨,他几乎叫不醒她,见她脸泛红热,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发了高烧。
该死,这女人在过去这些天,一直强撑着!
他没有察觉,是因为他的体温也很高,但这不是理由,他比她强壮许多,应该要注意到她不舒服,应该要给她多一点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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