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了。一夜的春宵。他本以为怀里的人是萧子灵……或是其他宫里的妃子。欲拒还迎,每个夜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在那旎时分,嫣红的脸是有时会出现不错。不过,因为一些肮脏而且自私的想法。他根本就不在乎,而且还故意的、多凌辱她几次。若是那嫣红被别的男人抱了,他的灵儿也许就不会这么喜欢她了……是啊,他是真的不晓得那人不是她吗。还是就因为是她,所以他才玷污了她。
夜里的一切,是这么的混乱,玄武就算抱着头想,也根本理不出个前因后果。为了什么嫣红会到了他的怀里,而他到底为了什么会抱她。他根本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玄武头痛欲裂。越是要想,就越是乱成一团。
唯一能够清楚知道的,是曼儿因为他昨晚与嫣红的荒唐事而伤心地走了。
他是暂时离开的吧。因为心里生着气,所以才闷着头走的吧,总有一天他就会回来的吧!
他不会真这么生自己的气是不是?
昨天晚上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啊,他以前还不是每晚去不同的嫔妃殿里过夜?这不算什么啊,不算什么的啊……
也许,等他个几天,灵儿就会回来的吧?就如同以前一样,他再气、再伤心,过个几天也跟没事儿一样。只要他在这里等他几天,灵儿就会回来的,灵儿一定会回来他的身边的。
玄武走回客栈的时候,不断不断这么跟自己说着。然而,就在他推开房的时候,却是见到一个女子上吊在横粱上!
“嫣红!”
玄武吓得魂都飞了,连忙就是上前抱下了她。
然而,虽说还有气息,却已经气若游丝。
就这样,玄武怀里抱着一个虚弱的女子.脑里心里是一片的混乱。
而在爝红最后悠悠醒转之后,那哀切的低泣声让玄武心里愧疚难当。
不管是真把她当了灵儿,或是当了其他妃子,或是真知道她是嫣红。她的身子让自己污了这件事情是真的,他心里一丁点儿都没有她也是真的。
……可好在,对他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太少存在。
“你别伤心,朕不会亏待你的。等我们回宫,你就是朕的艳妃。”玄武低声说着。
既是朕的艳妃,就不会是灵儿的爱妃。在这一阵混乱之中,玄武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却是这点。
“我很抱歉,十分的抱欺。不过我将尽我一切力量补偿你。”
只要你离开灵儿身边。
嫣红之后体弱得走不动路,玄武也想要等萧子灵。也因此,即使是荒野的老旧客栈,两人还是一住半月。
然而,从天亮等到日落,玄武整日即使痴痴坐在窗旁等着,那沙尘漫天的路上,萧子灵却是没有出现。
也终于,在整整半个月后,玄武才开始害怕了起来。不是怕着江湖的仇杀、宫廷的篡位,而是怕着……
为什么,灵儿就是没有回来……
我不晓得该去哪儿找他啊,我……
“皇上。”
嫣红见他心神有些恍惚.就是低声开了口。
“……你说,朕在听。”玄武缓了声音,转过头去看着这个女子。
说也奇怪.这个女子初见讨厌,如今与自己过了一夜春育,现在看来却只是一般的女人。
就算跟她发生过这么亲密的关系,看着她时,心里也不会与看着灵儿时一样地乱。就只是一个女,而对于那个晚上的事情,他却是安心多于内疚。
不管如何,她跟灵儿之间不可能的了。他会好好隔开他们,用一座宫殿、用一件美丽的衣服。从此之后,她就是自己的艳妃,不舍再是灵儿的任何人。
“过了一月,追兵却未至,圣上晓得为何?”
“……朕不知道。”玄武坦白说着。
“……圣上,您先前提过泉州府,是否……”
“……对,朕……朕再休息个几天……”
“皇上,臣妾身上已无半点盘毽,不晓得皇上身上可有银票?”
多么现实的同题,可却又是多么的重要。玄武呆呆看着她,总算晓得了问题的所在。
“……朕身上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所以,这儿是不能再待了。”嫣红轻轻一叹,从发上摘下了一个金钗。“臣妾身上还有一只钗子,然而抵了房钱之后也许所剩无几。皇上,最迟我们今日就该出发。”
“这么快……”玄武喃喃说着。他还没有……还没等到灵儿啊。泉州之事若真可行,则将有千万巨民为皇上追寻萧少侠下落。”嫣红说着。“即使萧少侠真不愿相见,蝴蝶山庄必也晓得萧少侠的下落。以皇上万金之躯,必可寻回萧少侠。”
“……灵儿他以往不曾生过这么久的气,朕担心……”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只记得儿女情长,嫣红冷冷一笑,然而马上却又恢复了淡漠的脸。“若是圣上担心萧少侠回来,只需托掌柜留言即可。”
“………这样也是个办法。”玄武低声说着。
“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嫣红能得安总管跟萧子灵重视,不是靠着美貌。
她办事心细如发,有条不紊,玄武甚至有些庆幸有人帮他打点这一切。
他以后一定会好好谢她,玄武心里总是如此想着。而几经坎坷,两人才终于来到了泉州城。
夜半之时,泉州衙门前,等着捕快去通知捕头的时候,玄武只听得一声轻叹自夜里悠悠传来。
仿佛是风声一般,然而玄武的心却早已飞了过去。会是他吗,不是他吗,他可晓得自己已经等得他好苦
“小心!”
不晓得是谁的喊声,玄武心里才一动,胸口却已然吃了一掌!
朝他走来,笑得最弥勒佛一样的捕头,却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给了他当胸一掌!玄武不及闪躲,只觉得气息一闭,就是向后一仰。
而在这电光火石时分救了他的,不只是在后头扶着他的嫣红,还有一道从后掠来的身影!
交了几招,那人却没恋战,把他拦腰抱了起就这样腾空驾雾地跑了出城。
那人奔得虽快,身上的气息却是温暖而让人安心。紧滞的胸膛没有受到多少震动的苦楚,而若非他气血翻涌,他必要开口。
你是我的灵儿吗?不要走好不好!
然而,那人即使为他疗伤,助他盘缠,却不愿相见。
过丁一夜,玄武在城外的客栈里醒来,喝着嫣红为他熬的伤药,只觉苦涩。
泉州府遇袭,原因自然是不用多问了。玄武只觉得心灰意冷。此时,这南方对于他已然是重重陷阱、步步危机,而这幕后主使者,绝不只青城掌门这么简单。
他想起了以前的玄华帝还有万虎门,还有更之前追杀着自己的各大门派,心头只觉得无名怒火。
他被如此千里追杀早也不是第一次,先前有萧家相救,之后……那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灵儿呢?
“那人?臣妾没见到他的脸。”面对着玄武的追问,嫣红只是如此说着。
“那他的体态身形,看来可像……”
面对着玄武的苦苦追问,嫣红却只是淡淡一笑。“嫣红晓得皇上心思如何,然而那夜已深,臣妾心里又乱,如何看得清。”
“……若真是他,又怎么不愿与朕相见。”玄武喃喃说着。“即使他见到了那一幕,对朕心中有气,以他的性子,也只会当面好好打朕一顿。”
是吗。可他当时的表情,那种冰冷的绝望,我并不觉得他真能再见你。嫣红一边收着药碗,一边却是如此地在心里想着。然而,这对于枕边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的“皇上”而言,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理会的吧。
“那人给我们多少银票?是哪里的票号?”玄武问着。
“江南城古记的银票,票额是一百两,足足有十二张。”
一千二百两,是一般老百姓省吃俭用可以过一辈子的数目。
“……好大的手笔。”玄武苦笑着。毕竟,对于一十陌生人而言,此等相赠已经不能不说是慷慨。
可那人却像是顺手抽了一叠出来,只怕根本没有算过正确的数目、也不在乎。嫣红想着。
“……我们这就去江南城。”玄武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说着。“除了那儿该有认得我的人,顺道也可以查查此人身份。”
“……圣上就这么想知道那人是谁?”嫣红说着。
“……当然,朕日后必以万倍酬谢。”玄武说着。“现在只担心路上不晓得该要遇上多少埋伏。”
“……这些银子,可以请些护卫。然而,臣妾却以为只会张扬,更有引狼入室的危险。”
“当然,现在只怕四周都是青城派的人了。”
“不只是青城,那捕头的武功是属于万虎门的。”嫣红淡淡说着。
……果然吗……玄武愣愣看着嫣红。
“既然如此,玄华王也许也脱不了关系。”嫣红说着。
啪啪啪。
此时,从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击掌的声音!
“很好,很好!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那声音是属于一个老人的,然而中气十足,该也是习武之人。
嫣红尽管受到了惊吓,脸上却是不动分毫表情。
心里飞快转着念头。
来人是谁,是敌是友,那人可还会相助,自己能不能带着玄武帝脱离险境。
“苍浩然。”那人的身份却是让玄武说了出来。这个他日后必定要千刀万剐的人,他又怎么不会认得他的声音。
青城掌门!嫣红心里一凛,晓得此时已难安然脱身。
果真,没有多久,一个老人就推了门进来。
“没想到站娘年纪轻轻,却还识得武功的路子,老夫果真小觑了。”
看着苍浩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走了进来,玄武的脸色整个都白了。
对于这个逆贼,任他如何舌灿莲花也是无用。
“……朕待玄华不薄,他却如此回报朕。为他做事可要自己当心了。”
玄武强自冷静地说着。
毕竟,以着现在的距离以及情势,只要一个眨眼间,他就要死在这逆贼剑下。
死亡,并不可怕,然而他现在不能死。
若他死了,玄华趁乱篡位,太子玄慈还太小,朝中也许会有异心。
而且……没再见灵儿一面,他真是死不瞑目!
“不劳皇上费心了。”苍浩然如此说着,却是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
而这个停顿,不会逃得过嫣红的眼睛。
“萧公子去去就回,掌门可要等等。”嫣红冷静地说着。
“萧公子?”苍浩然的语气果然转为深沉。“哪个萧公子。”
“萧亲王只会有一个。”嫣红说着。
苍浩然果然变了脸色。
“萧子灵!他果然没死……”苍浩然恨得咬牙切齿。
“小小的一个九曲洞怎么困得住他,如今他去去就回,掌门可要留下相候?”玄武也是强自冷静说着。
然而,这话才出,那苍浩然本来十足戒备的眼神却是突然松懈了下来。
嫣红只暗道一声不妙,那苍浩然果然就已经用着森冷的语气开口。
“他不只出了九曲洞,还中了我的清心散,吃了我一掌,不死也半条命。”
听到了这儿,玄武整张脸都白了。
原来,那苍白而憔悴的脸是这么来的。他抱着毒伤,要找着自己是多么的不易,现在他走了之后却是再也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照料
“怎么,皇上不知道吗?”苍浩然森森笑着。“只怕‘萧亲王’现在已经是白骨一堆了,‘皇上’竟然不知道?果然帝王之心多薄情啊,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萧子灵跟玄武帝的关系,也已经是个不公开、但是却已经有不少人可以揣测到的秘密。
玄武没有答话,也没有辩解,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冰玲。
突然的,这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随他去吧,随这整个天下去吧。玄华要当皇帝就给他吧,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灵儿带着毒伤来找他,他不但没有好好照顾他,还让他伤心而去。若他真有个什么万一,日子再这样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玄武的表情已经把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嫣红越看越惊,而苍浩然也已经放下了胸口大石。
“那皇上就随小的走吧,王爷在江南城恭候着呢。”
闻言,玄武从床头挂着的剑鞘,就是一把抽出了长剑。
然而,那苍浩然又怎么看得在眼里。他只是冷冷一笑。
“刀剑无眼,奠要伤了皇上龙体才好。”
“朕宁可自刎于此,也万不会随玄华回去。”
若他真落在玄华手里,日后玄华造反,可就有了个人质。他不会给玄华任何的机会。
“皇上若死,这儿位娇滴滴的姑娘可就不保了。”苍浩然沉声说着。
然而,玄武只是轻轻苦笑了一下,就是义无反顾地反剑抹上了自己颈子。
“住手!”
看玄武当真要自刎,苍浩然一个惊呼就是飞身来教。
然而,眼见仍差些许,苍浩然脸色一变,此时却是破空飞来两只暗器!
苍浩然心里一凛,眼见这暗器就要击上自己背后大穴,怎肯为了这个皇武帝断送自己性命。
于是,苍浩然半途就是硬生生变换了身形,堪堪避过。
苍浩然能当得上武林盟主,本就有些本事。而这招应变的身法,若是遇上了识货之人,只怕也是要击掌叫好的吧。
然而,苍浩然的身法妙,那人的暗器手法更妙。
等到苍浩然避开了第一只暗器,第二只暗器却已然后发先至,击上了玄武手上的长剑。
锵。
一声清脆的声音才过,玄武手上的长剑就已然被击落。
此事变化太过突然,玄武只觉得虎口发麻,却是坐在床上一愣。
而此时苍浩然却是趁机要来捉拿这个皇帝当作人质!
第三只暗器对着苍浩然疾发,来得却是既快又狠。苍浩然一个惊险避过,接着却又是满天花雨的手法!
暗中那人竟是伏在窗外,而窗外明明就只有狭窄的木条框子可以让他稳住身形。
而在这种难以施展手脚的地方,那满天花雨的手法却是既快又准,苍浩然心中一惊,就是一连闪过丁卜来次,及至避了开后。就是夺门而去!
好身手。
嫣红诧异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几只“暗器”。根本就只是些碎银子。
该是那人见情况危急,随手使出的吧。
而玄武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坐在碎银之中,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得回过神来。圣上,我们快走吧。”嫣红连忙说着。“快走吧,青城派的人若要来了,只怕挡不住啊!“……是谁……是谁救了朕!”玄武却是四顾喊着。“灵儿!是你吗,是你对不对!”“皇上!”嫣然沉声一喝,“这等时候哪还顾得及儿子之情,若真是萧公子暗中相助,自然会随我们而去。如今皇上若要在这儿坐以待毙,莫非是要累得暗中相助的人同遭危难吗!”
一次出手相助可以说是临时起意,二次可以说是碰巧,到了第三次如果不是有意相,怎来得及出手?
玄武想起路上几次的事情,心里突然的有了些暖意。原来,路上的匪徒,偷马贼、迷魂盗,也都是让那人击退的。
“……可他为何不愿出来见朕。”玄武沮丧地看着嫣红。
“前辈自有道理,皇上无须过忧。”嫣红连忙捡起了碎银,收拾零起衣裳。“”我们得快些离开,此事要快。“
嫣红买了两匹快马,问明了方向就与玄武一路快马而去。
此事有青成,还有万虎门跟玄华牵扯在内,若是三方联手来攻,再高的武功也难保周全。她一定得救出玄武帝才行。
然而,玄武帝是还好,嫣红一个弱女子怎么骑得了太久的马。
尽管心里着急,一天顶多也只能赶着五个时辰的路。
嫣红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用,然而玄武却也不可能怪她。相对的,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对她的歉疚却是越来越深了。
早先认为她是一般女子,根本就不把她瞧在眼里,如今月余相处下来,也暗暗感叹肃子灵的眼光不差。
这阮嫣红果然是个奇女子,却这样让他给糟蹋了。被一个心里只有另外一个男人的男人…………”过了前头的镇,就找得到人。”指着摹的尽尖,玄武说着。“那儿是朝廷的驿站,苍浩然理当不敢造次,若是侥幸,我还能让人就此直接送信给江南总督…………我很抱歉,十分的抱歉…………不过我的承诺不会变卦,若你怀了我的孩儿,自是贵妃。若然不是,而你依旧不愿待在京城,我也保你后生衣食无缺。
然而,嫣红只是轻轻点了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不晓得为了什么,她这几日是特别的疲惫。也计是因为赶路的关系吧,日里累了,夜里又跟以前一样睡不好,身子才会越来越差了。
“如今我们且在这路旁歇歇……”玄武说着,然而却让一阵红光吸引住了眼神。不远处的岩山,陡峭的岩壁映着夕阳,血红一片,煞是奇景。
灵儿因为九曲洞的奇景,而惊喜感动的样子,历历在目。玄武一阵心酸,竟是无言了。
此生,还能与他同游吗?他安然无恙吗,自己能逃过此劫吗,他们之后还能相见吗“皇上莫非想起了萧少侠’萧少侠武功盖世,想必不会有事。”嫣红轻轻一叹。“只是”
一声叹息,该有多少的心思。
“……嫣红姑娘……”
“只怪我命苦,怨得了谁呢?”
于是,接下来无言相对的两人,陷入了寂静。
身下的马,也就这样缓缓原地踏着步。
他们两人,各自有着心思,然而却没有话跟另外一个人说。
玄武想着的是萧子灵,萧子灵依旧在他心里。
嫣红想着的人,却是………
“是谁!”突然一声轻喝,嫣红戒备地看向了草原尽头的方向。
从驿站的方向,青城派的弟子,缓缓走了近,竟是相候已久。
“走!”玄武喝着,领着嫣红就是沿着山脉骑向了另一个方向。
然而,骑不出几里路,苍浩然却已经跟其他的弟子站在路上。
“相候已久,玄武帝,请下马。”
“青城,你们究竟要的是什么!若是为财,你该晓得我能赏赐的财宝绝对多于玄华!”拔出了剑,玄武喝着。
“老夫家财万贯,要此何用?”苍浩然仰头大笑。
“……世人要的终究脱不了名与利,既然不是为了利,想必是为了名,您说是也不是,武林盟主?”
那悠悠然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叹息,很轻很轻的,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灵儿!”
如何认不得这个声音!玄武真是狂喜。只见他四处张望着,只想晓得那日夜思念的人儿究竟是在哪儿。
“……萧子灵,不用再虚张声势。你身上的毒伤没要你的命,就算你命在,想跟随老夫较量?你好了再苦练十年,也许还有可能。”
是了,灵儿他……他身上受了毒伤,若是此时让他跟苍浩然交手……
男人持剑的手有些颤抖了。
灵儿好不容易才逃出了九曲洞,也才堪堪避过了苍浩然的暗算,他怎么能让他再涉险呢?
玄武把剑扔在了地上。
“束手就擒了?”老人冷冷问着。
“我跟你走。”玄武说着。“灵儿,你别再管我。”
“若他真的能不管,就不会跟了一百二十里的路。”老人冷笑着。
……一百二十?玄武抬起了头。
“你与这小姑娘相依相偎的一百二十里路,他全程跟着。”
一股热血涌上了脸颊。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在心里撞着,玄武开了口。
“灵儿,那你应当晓得,我……”
“晓得什么,我只晓得我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上头!在那上头!山上!“青城派的弟子指着山顶惊喊着。
在那险峻的山顶,迎风飘荡的白衣,以及略略显得冰冷的眼神,就是萧子灵!”清心散的伤,至少要三十日才能完全痊愈啊。”嫣红在玄武身后低低喊着。“别让萧公子动手,他……他会死的!”“下来!决一死战!”几个青城派的弟子听得,可不是喜极望外,就是一股脑儿地朝上头叫嚣着。
“不要啊!”嫣红捉着玄武的衣裳,泛着泪光。
“…他这人的性子,就我记得的,就两个人治得。我…不是那两个人。”玄武苦笑着。“别怕,嫣红,他若是死了,不会一个人上路。”
“皇上……”
“啊……”几声惊呼声中,那白衣男子竟然直接跃下了山崖。
“灵儿!”男子惊呼着。
只见那飘飘的白衣在急风中发狂似地翻飞着,萧子灵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灵儿!”玄武既惊又怕,就是奔了过去,直像是想要用肉臂去接他似的!然而,在那直线坠落的中途,只听得一声清亮的喝声,萧子灵踏上了岩壁,而那下坠的身影就借着那一踏之力,往苍浩然的方向跃了过去!
“好!”老人沉声一喝,踩稳了马步,就是运起了全身的功力。
岂料,明明就是朝着老人飞去的萧子灵,却在中途一个千斤坠垂直落下。几十弟子措手不及,见到这从天上掉下来的煞星,就是举剑抵挡。岂料萧子灵空中一个扭身,一个飞塌,三把长剑就这么硬生生被震出了手。
接着,萧子灵抬起了腿,足尖一带,一个弟子像是羽毛毽子一样地飞向了自己的师父。
“哇!”
在那弟子的尖叫声中,第二个、第三个也都让他踢飞了去。
“灵儿!”
在青城派的这阵混乱之中,玄武已经跑向了萧子灵,带着惊喜的神情要去拉他的肩膀,岂料,萧子灵却是闷不作声地避开了。
“……灵儿?”
“捡起你的剑,我送你回京城。”萧子灵头也不回。
“灵儿?”
“玄武,捡起你的剑。”萧子灵重复着。
沉默地看了萧子灵的背影一眼,玄武才缓缓回头走去,捡起了剑。那裴摩的神情,若是萧子灵曾经看在眼里,又该是多么心痛。
虽说话里无情,萧子灵还是略略回过了头。千言万语,尽在那一瞥之间。
若真无情,他不会就这么痴痴跟了他一百二十里的路。
然而,玄武的心他要不起,也再也不敢要了。
毒伤在胸口隐隐牵动着,他今日没有全身而退的打算。他只是想着,该如何才能让他安然地回去京里。
接着,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之间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也就淡去了。所以,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玄武回到了遇上他之前的样子,就如同当日他不曾避难到萧家庄一样。
“萧于灵,老夫与你会会!”
“也许你已经听不进,不过,我还是要说,不然我死不瞑目。”玄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后方传来。
萧子灵在听。
“我的心,跟那日还是一样的,灵儿。不管你信不信,还是一样的,灵儿!”我晓得,然而,萧子灵的嘴唇只有微微掀了掀。
接着苍浩然走了过来,萧子灵也出了掌。
空手迎击,漫天的掌影让苍浩然有些措手不及。他之前光是研究着萧子——灵的剑法,对于这掌法,却是全然陌生。
苍浩然暗中叫了声苦,却还是凭着多年来的经验沉着以对,守多攻少。然而,十招过后,萧子灵的掌法竟然又变了。
变得是开山裂石之力,掌风到处,刮得脸颊甚至隐隐作痛。
萧子灵使的是同一套掌法,然而快慢不一,内劲有别。
一套掌法竟然也能使得如此得心应手,灵活多变,苍浩然晓得对手利害,心中就是一凛。
小小年纪竟然已有如此修为,若让他多练个十年,这武林谁能还是敌手!然而,即使全力防守,萧子灵凌厉的掌力终于还是打在了苍浩然身上!但是,就在苍浩然心里一凉的时候,萧子灵却是突然胸口一紧,掌下的内力登时散了。
天助我也!苍浩然心中一喜,掌锋一偏、趁隙杀人,萧子是却轻轻一接,及时挡去了这着杀招。
“看来你这老脸皮也不要了。”萧子灵冷笑着,强忍着胸口的翻腾。
“废话少说,你恶贯满盈,只待我击毙了你这贼子,顾不得江胡道义!”
“……我可不记得做得比你多。”萧子灵说着。
“还耍嘴皮!”
“……苍浩然啊,苍浩然,我今日没替武林杀了你,我师尊及师门都要面上无光!”萧子灵高声一喝,铁掌袭来,可没有半分伤重的样子。
苍浩然心中叫苦,却也只能全力以挡。
然而,这头苦战,那头青城弟子却是已然找上了嫣红。
嫣红脸色大变,正想避开,一道冰冷的剑锋却是已然袭来!“啊!”
手臂上被划了道长长的伤口,嫣红失声惨呼。玄武和萧子灵同时回过了头来。
“卑鄙!竟然对姑娘家出手!”玄武怒喝一声,往对手的长剑一架,立刻飞身而至。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对手却是趁机而袭!
“小心!”萧子灵惊呼出声,连忙也是纵身而去想救玄武,热而,苍浩然眼见机不可失,竟是趁机一掌重重击上了萧子灵的后背。
萧子灵眉头一皱,硬生生忍住了喉头的鲜血,趁着苍浩然的掌力,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地飞了过去。而那想要偷袭玄武的弟子,听见风声就是连忙反身一掌击向萧子灵。
四掌相对,那弟于那一张本如书生般白净的脸孔登时扭曲翻黑。而将那人一击毙命的萧于灵,趁着反击之力想要翻身而去,却避不过苍浩然追击而来的杀着。
后背再度受到重刨,萧子灵一口鲜血喷出,往前踉跄了三步。
“灵儿!”玄武痛呼。
萧子灵原本就气色不佳的脸,此刻更有如鬼魅般的苍白,一丝鲜血犹然挂在嘴边。玄武心急如焚,然而他此刻正与其他的弟子缠斗,根本分不了身。
“没想到这个武林盟主专挑别人的背后下手。”萧子灵冷冷说着。缓缓回过了身。
已然无力招架了啊。苍浩然心里一喜,就是再下杀手。
苍浩然两掌按上了萧子灵的胸口,然而,随着萧子灵喷出的鲜血,却是一把泛着紫色光芒的剑。
一剑穿心,苍浩然双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而萧子灵难忍重剖,单膝一跪、低着头、按着胸就是不住呕血。
青城派的其他弟子服见已方大师兄跟师尊俱都惨死,丢下了兵器、就是鬼赶似地逃了。
嫣红则是看了他们两人以及地上的两具尸首过后,双眼一闭,昏厥在地。
玄武连忙奔向萧子灵身旁。
“灵儿,你觉得怎么样?”玄武低声问着,一双手臂本想要扶起萧子灵,却又不敢碰触,他手足无措。
呕血渐渐停了,萧子灵喘着。
“我替你疗伤!”玄武低声喊着,心情有些激动。“就像上次你教我的那样,你不会有事的!”
萧子灵的眼神缓缓对上了玄武。
“投用的。”萧子灵淡淡说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玄武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自己的身体会不清楚?”萧子灵是一贯的轻谈语气。
“灵儿……”玄武心中一酸。
萧子灵望向嫣红的方向。原本两人骑的马,早就不知去向。
“把嫣红带回镇上疗伤吧。”萧子灵轻轻一叹。
“我陪你。”玄武低声说着。
“陪我,然后等我死?你没看见嫣红的伤?如果再不医治,她撑不过一个时辰。”萧子灵低声说着。
“她又与我何干!”玄武大吼了一声。
“……别忘了,她是你的艳妃啊。”萧子灵淡淡说着,双眼已然轻轻合上。
重玄武握着萧子是的双肩,咬紧了牙关。
“灵儿,我晓得现在说再多也没用……我先带你回镇上,然后再回来救她。”
“青城的弟子刚走不久,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两人都已离开,你该知道嫣红姑娘会有何下场。”萧子灵低声说着。
玄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萧于灵。
“更何况,我是没救的了。“萧子灵低声说着。
“不准你这么说。”玄武把头靠在萧子灵的肩膀。
“你带我走,死的是两个人。带她走,至少你们能活着。”
“我两个同时带。”
“荒唐!你同时怎带得动两人!”萧子灵把玄武推开,怒目而视。“立刻带她走!”玄武望着萧子灵,然而萧子灵却只是黯然转过了头。
“走吧,然后再来接我。”
玄武沉默了很久。
“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迟疑不定?你难道存心要我死不瞑目!萧子灵怒吼着,一口鲜血忍不住又咳出。
“灵儿!”玄武连忙向前扶着箫子灵。
萧子灵从怀中翻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心口。
“灵儿!”玄武绝望地喊着。
“我帮你吧,等我死了以后,你就不用为难了。”
“灵儿!别这样!”玄武简直是哀求着。
“走。”萧子灵说着。
玄武望了他一会。
“我立刻回来,你等我。”
“走。”萧子灵只是重复说着,他最有做下任何的承诺。
玄武紧咬着下唇。
“等我!”他怒吼了一声,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嫣红,抱起了她。
嫣红的长发被风吹了散,遮住了玄武的视线。
淡淡的清香、飞扬的发丝,仿佛是遮在两人间的纱幕。
玄武望着萧子灵,而难得的,萧子灵的视线总算是放在了玄武身上。
“早些走、早些回来。”萧子灵轻轻地说着。“我不怪你,可我实在等不了你太久。”
玄武强忍虎日中的泪水,飞奔而去。
“旧事随流水,寒烟成凝绿,岁月如斯尽……往日繁华快意,消弭于烟尘之间”
背上靠着枯树,手上握著那把惊动江湖的紫棱剑,萧子灵先是看着夕阳的余晖,接着就是看向了走近的众人。不是玄武帝,不是嫣红,只是那群脸上还带着惊惧愤恨表情的青城弟子。
他们的背后,隐隐约约的,是谁的面容?
是那往日的自己,还是日夜思念的故人?
“……你们来了……”从那苍白的唇,缓缓吐着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