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自暴自弃,伯母泉下有知会难过的。”纪淑芬指出。
“我妈被我气死……”一层薄雾涌上白云英的双眸。
这是一段非常不堪回首的过去。
在约瑟芬回到美国之后,妈妈工作的公司倒闭,好不容易在基隆找到新工作和住处,贫困的家境让她耿耿于怀。
上了国中后,她爆发了!她幻想麻雀变凤凰,认为找个有钱人嫁,远胜过努力读书百倍,从此上网钓凯子,成了她生活的重心。
她毫不在乎同学说她是拜金女,尽管妈妈和哥哥苦口婆心,但她一句也听不进耳里。有一次,她钓到大鱼,跟开宾士车的网友见面,因为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两人正要进宾馆,被哥哥逮个正著。
哥哥为了她打伤网友,闹进警察局,她不但不知反省,反而骂他活该,最后这件事因为她未成年,网友撤销伤害罪而不了了之。可是妈妈却因此难过得生了场重病,她不仅没乖乖地留在家里照顾妈妈,居然还趁著妈妈熟睡跑去会网友!
一看到网友开捷豹,她立刻跟他上床,自以为中奖,以怀孕逼他娶她,那年她才十五岁。
妈妈在她婚后一年咽下最后一口气,哥哥勉强读完高中后,便开始自食其力,但她在怀第二胎时,接踵而来的坏运就像她的影子,不断地纠缠著她,
先是老公有外遇,再来婆家的事业始料未及地走下坡,公公意外地中风而死,婆婆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老公因为没钱,外遇的女人拂袖而去,这时才回过头来跟她们团聚,但却经常喝酒动粗、逼她去陪酒卖笑,最后还是哥哥出面救走她们。
偷鸡不著蚀把米,这一切都是她嫌贫爱富的报应,她毫无怨言,只是一想到连累哥哥和两个女儿跟她一起被老天爷惩罚,她的心痛到非笔墨所能形容……
听完陈述,纪淑芬面容严肃。“哭不能挽回过去的事,你要振作。”
“我如果有你一半坚强就好了。”白云英不胜唏嘘地叹气。
“为了你两个女儿,你要比我更坚强。”纪淑芬强调。
“她们还要我尽早忘掉不愉快。”白云英露出有女万事足的表情。
纪淑芬暗示地轻拍她的手。“有这么好的女儿,你的幸福指日可待。”
白云英转换心情地说:“瞧我多笨,连水都没倒给你喝!”
“我不渴。”纪淑芬百思不解地问:“原谅我好奇,你为什么不离婚?”
“他要三百万才肯放过我,我哥正努力筹钱中。”白云英沉重地一叹。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把钱看得比命还要重!”纪淑芬不知不觉中说溜了嘴。
“你见过我哥了?!”白云英眼睛一亮,从她微红的脸颊看到隐藏不住的爱意。
纪淑芬倒抽一口气,有点苦恼地说:“你发誓替我保密,我才说。”
“我发誓,泄漏风声,下辈子罚我变猪。”白云英高举右手起誓。
“我在你哥的公司做总机,但他没认出我来,”纪淑芬坦承道。
“他现在眼里只认得钱的长相!”白云英会心地微笑。
这阵子哥哥来便利商店看她时,出现了一些异于平常的举动,有时愁眉不展地叹气,有时心不在焉地发呆,有时还买啤酒喝,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问他他却不说,此刻她终于明白他是为情所苦。
真没想到,哥哥居然会爱上他幼稚园时最讨厌的约瑟芬?!约瑟芬也一样,她也作梦没想到她会爱上她幼稚园时最恨的仇人!
真是有趣!以哥哥的牛脾气,他对富家女避之唯恐下及,但月下老人真爱恶作剧,偏偏在他们的小指头上系了条红线。
她很想撮合他们,可是她知道她只会越帮越忙,她相信以约瑟芬的鬼灵精怪,要捉住哥哥比瓮中捉鳖还来得易如反掌。
一想到约瑟芬将会成为她的大嫂,她猜想,他们的婚姻肯定会是——床头吵、床尾和的情景。看来他们两人互相是对方的俘虏,一个是嘴下败将,一个是手下败将,而分界点就在床。
“我帮你出三百万。”纪淑芬打破沉寂地建议。
“不成,我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钱。”白云英一口回绝。
“我是救急,不是救穷,你要为你两个女儿著想。”纪淑芬强调。
白云英担忧地说:“我很想,可是我无法向我哥交代钱的来源,他会生气。”
“就说是财神爷托梦,你买乐透彩中的。”纪淑芬早已想好天衣无缝的说辞。
“我是那种走在路上只会踩狗屎的衰尾道人,他不会相信的。”白云英正色道。
“重要的是,只要你坚持,他就算不相信也拿你没办法。”纪淑芬极力说服。
“就当跟未来嫂子借钱,以后再慢慢还你。”白云英勉为其难。
“你胡说什么!”纪淑芬羞得满脸通红,眸中流露出甜蜜。
“恭喜你!”白云威带著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孔。
“也恭喜你新年快乐!”纪淑芬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白云威用脚勾了张椅子挨近她坐。
“你想喝香槟?还是红酒?”纪淑芬以为过年喝的酒叫喜酒。
白云威没好气地说:“我没意见,喝什么酒要看新郎的意思。”
纪淑芬皱眉望著他,“新郎?!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新年才对。”
第6章(2)
白云威脸色一沉。“我没说错,我是在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没有?”光是想到她跟别的男人有了结晶,他就难过得肝肠寸断。
他原以为她喜欢他,其实不然,她另有所爱,甚至已经到了论及婚嫁的阶段,但是他不懂,她为什么还处处表现出对他有意思的模样?
该死!他的胸口迸出炽烈的怒焰。他早该想通,富家女根本不可能看上穷小子,她们生来就有种目中无人的优越感,在她们的世界中,爱情不过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用钱逼迫男人匍匐在脚下,是她们的乐趣,而且乐此不疲。
像她这种从小被宠坏的任性富家女,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地挑逗他,只是为了证明她能轻而易举地玩弄任何一个男人!一想到这,他彷佛感到有一条毒蛇正在啃噬他的心。
他很高兴自己没成为大象腿下的受害者,不过他却笑不出来。毕竟只要上了床,到头来受伤最大的是她,而不是他。
在得知她心有所属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早知如此,他应该从她身上索取补偿,让她尝到玩火自焚的痛苦滋味,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根本没有人要跟我结婚!”纪淑芬沉重地叹口气。
“难道他不打算对你负起责任?!”白云威难以置信地惊呼。
纪淑芬一脸百思不解的茫然。“你口中的他是谁?负什么责任?”
“你别装了,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白云威以为她是羞于启齿。
“我真的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目前是如此。”纪淑芬眼巴巴地看著他。
“需不需要我出面帮你主持公道?”白云威心情像坐由下而上的云霄飞车。
纪淑芬困惑地双眉紧拢。“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就是把你肚子搞大的家伙!”白云威刻意压低嗓音,为她保留面子。
目光一移,她瞄到老张闪烁不定的眼神,里面有担忧和愧疚的复杂情绪……
她懂了,老张是个好心的大嘴巴,他误会那句“她有了”的话中涵义,以讹传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