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理、针灸、暗器、毒药、四书、五经、兵法、阵法、五行、掌法、拳法、腿法、擒拿手、刀、剑、枪、棍、鞭、箭、钩……
而且,竟然什么都能比。
“二姊,下个月来比比谁的徒弟背唐诗背的多吧?”
少女笑得很奸诈。
“胡闹。”二庄主皱了皱眉,走了开去。
“别忘了,下个月月圆的时候喔!”朝著背影喊了几声,少女笑得开心。
走了回属于自己的院子。
“冷雁智!够了!你耍什么烂鞭子!”
“隔壁院子还是一样的热闹。”一名师兄向赵飞英笑了笑。
一墙之隔,这头的院子里,并没有喧闹的声音,人人专注于手中的兵器,只有偶尔的低低交谈声,其中,大多是互相讨教切磋武学。
“师父为何要我们学这么多?书上不都说贪多嚼不烂吗?”另一名师弟收起了剑,加入了谈话。
低著头看著手中的枪,赵飞英没有说话。
“也许师父是想让我们选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物件来学吧。”师兄低声说著。
“你呢?师兄,你以后想练什么?”
“掌法吧?我总觉得兵器煞气太重,容易伤人。”
“拜托,师兄,兵器本来就是用来伤人的。”
“不,我不这么认为……”这位师兄沉默了片刻。
“你呢?飞英,你喜欢什么?”
突然被问及,赵飞英沉思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不会吧,师兄,你几乎什么兵器都使得很好呢!”
是的,然而,却都不是顶尖的。赵飞英陷入了沉默。
自己师兄弟间不需要计较这些排名,我所学的也不是只用在关起门来的比斗。事实上,以前家中食客众多,看得也多了,就算在这里算是低下的程度,用来走江湖却也够了。再说,很多事情,并不是只靠武功就可以解决的……
“师兄?”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赵飞英笑了笑。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爱什么,恨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对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我只要想著,想著他们拿著刀剑守在路口,不准我们离村的嘴脸。
只要想著,食客们为了村民全身浴血的惨状。
只要想著,每天从村中抬出的尸首。
火化遗体的火从没有熄过。
家里的奴仆一个一个病倒,最后连自己、以及爹娘都病了。送汤送药的人渐渐少了,直到再也没有人来,自己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眼睁睁看著日升、日落。在夜里,村里没有半点声响,连活人的呼吸声都彻底根绝了……寂静,绝对的、绝望的寂静,只剩自己呼吸声的寂静。
究竟为了什么,自己没有发狂呢?
在那段绝对的寂寞里,究竟为了什么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因为床边的一壶水,因为爹娘慈爱的双眼,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还是……其实……自己早已疯狂了……早已死了……
“师弟?你在发呆呢!”师兄拍了拍他的肩。
“抱歉。”自己的微笑还可以吧。其实,冷雁智说的没错,自己一直都在假笑著。
因为,我只剩下这个表情。
“又在练?”坐在大石上的冷雁智头发凌乱,歪著头看著赵飞英练剑。
在月光下的赵飞英,在练剑中的赵飞英,很冷、很静,因为没有表情。
“又是你。”也许,只有在冷雁智面前,自己不需要勉强的笑容。
“你以后想练什么?”
一样的问题吗?
“我没有想过。”
“那就练剑吧。”冷雁智说著。
“为什么?”
“因为我决定练刀了,刀法你绝对赢不了我,还不如练一练剑,也许还有希望。”
“你很有自信。”
“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一定做到最好。”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
赵飞英浅浅笑了,这次是真的想笑。
“就算练剑,我也不会是最好的。大师姊的剑使得太好,我不可能嬴。”
“可是,你使的剑是最美的。”冷雁智淡淡说著。
“什么意思?”赵飞英停下了剑,冷冷的眼光是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出现过的。
“就是我刚刚说的意思。”
“冷雁智,你最好说清楚。”赵飞英收起了剑,坐到了冷雁智身旁,用袖子抹著额上的汗。
冷雁智静静看著他,直到赵飞英转回了头,才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移到月亮。
“因为你自己看不到,而我看了两年。你一向练什么像什么,但是,你的剑里有刀的影子,有鞭的影子,有枪的影子,甚至还有五行阵法。你融合了武学的精华。也许,你将来的剑法不会是最好的,但是,你将能自创一个流派,一个不输给我们庄里的流派。”
“你离题了,冷雁智。”赵飞英躺在大石上,闭起了双眼。月光洒在一张冠玉也似的容颜上,长长的睫毛留下了淡淡的阴影,冷雁智的目光停留在赵飞英的双眼。
“我并没有离题。你不像是在练剑,倒像是在舞剑。”
就像住在月亮上的神祉,带著微笑拨弄著月光的碎片。
“在练剑的时候,你常常是笑著的,而且,不是那种假笑。”
我的目光,甚至无法移开。那是绝对的真,绝对的美,绝对的……令我倾慕。
“既然你喜欢,就练剑吧。”
“是吗?原来我喜欢练剑……”赵飞英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翻身而起,转回头看著冷雁智,带著令人心跳加速的微笑。
“冷雁智,没想到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那是当然,因为我……
“以后,如果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就会是最好的敌人。”
赵飞英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事实上,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作你的敌人,除非是你需要一个敌人。
竟然,赵飞英沉默了。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有些时候,冷雁智还真希望有赵飞英所说的,那么了解他。不然,赵飞英在想事情的时候,是一贯沉默的。沉默的令人心急!
“那,我们就会是最好的朋友。”赵飞英轻轻笑著,冷雁智一看就知道是假笑,他根本是在敷衍!
“回去吧,夜深了。”赵飞英缓缓走回屋里,自然的,冷雁智也跟著。
“以后,别总是这么晚的时候练功,对身体不好的。”冷雁智试探地说著。
“那你呢,又为什么常常跑出来夜游?”
因为我怕……怕你有一天突然消失……
“因为我睡不著。”毫不在乎地撒著谎,不过事实上,有一半是真的。
“我也是因为睡不著。”赵飞英无奈地笑著。
“下次如果你睡不著,可以找我下棋。别练功,会得风寒的。”
“如果你刚好睡著了呢?”
“把我叫醒,我很乐意陪你。”
赵飞英呆了一呆,带著暖暖情意的笑容展现了。不过,冷雁智知道,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赵飞英搂著冷雁智的肩膀,把头靠了上去。
“谢谢你,如果我有兄弟,我希望他像你一样。”
可我……不希望作你的兄弟……
“你可以把我当成兄弟。”
只要你肯让我陪著你,什么角色我都当。
“谢谢你,冷雁智。”
“是兄弟的,就别老是连名带姓地叫,听来生疏。”
“我习惯了,难改。”
“我坚持,叫一声来听听。”
“好吧……雁……雁智……”
自己的眼框是不是红了,自己算不算是特别的。
“听来怪别扭的。”赵飞英离开了冷雁智身上,有些害臊地脸红了。
“听久了就习惯,别这么小家子气。”糟,怎么有哭音。
“你怎么了?冷雁智?”赵飞英疑惑地看著冷雁智。
“没,伤风!”拉著赵飞英的手,走回屋里。“都是你,冷来冷去的,害我鼻子都冻到了。下次你再连名带姓叫,我就当没听见。”
“飞英哥哥!”练完了剑,全身是汗的赵飞英,才刚走到前院,就被一个少女结结实实抱住了。
“师妹,你又来了。”有点无奈的表情。这个师妹,虽是让人疼,却也叫他有些莫可奈何。男女有别啊,师妹,你这样,全门的师兄弟都在说笑呢。
不著痕迹地挣脱了。
“飞英哥哥……”娇憨地撒著娇,配上那张芙蓉也似的脸蛋,没有哪个男人忍心推开她的。嗯,也许赵飞英就是个例外。
不过,不忍心让她伤心却也是真的,至少,相识至今,赵飞英从没说过一句重话,也从未给过她脸色看。
“我全身是汗呢,师妹。”赵飞英微微笑了。
“我才不在乎呢。”程蝶衣噘起了一张小嘴,揽著赵飞英的手臂。整个师门,就赵飞英跟她最为亲密,所以她总是练完了剑之后,就守在二庄主的院子门口,看看赵飞英会不会到前院来。
守株待兔?
很早就放弃甩脱她的手了,虽然由四处射来的“钦羡”目光,总是让他啼笑皆非。艳福不浅?唉,他消受不起啊。
“飞英哥哥,你现在要去哪啊?”乌黑的发丝搔著赵飞英半裸的胸膛,赵飞英的语声也柔了三分。
“我要去洗澡。”
闻言,程蝶衣才发现他们正往山中的温泉走去,不禁羞红了脸,连忙放开了手。
她总是到处都跟著赵飞英,不过,茅厕、温泉、还有师兄弟们休息的屋子,她还没胆子跟去。
当然,小时候她总是跟著的,然而,在知道为什么大家总是在她跟去的时候僵得跟石像一样之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讨厌!飞英哥哥最讨厌了!”程蝶衣娇斥了一声,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跑了。
“讨厌……飞英哥哥最讨厌了……”温泉里的几个师兄弟当然看见这“春色无边”的一幕了,一个师弟当场学起女声。
几个师兄弟立刻笑得东倒西歪,赵飞英也尴尬地笑了。
“别老是取笑我。”
“师哥师哥,我们哪敢笑你,这天上飞来的艳福,可叫我们艳羡不已哪!”
“还说没在笑我。”赵飞英脱下了满是汗水的衣物,缓缓走入温泉。
这温泉半是天然形成、半是人工建造,是庄里男子沐浴的地方。
自然,女子们在室内有另外用竹管接来的温泉可使,沐浴间外,三庄主还亲自提了字。
“男子擅入者,阉。”
没有人敢挑战三庄主的权威。虽然管庄里事情的是二庄主,不过,三庄主说到做到的蛮劲,只怕在二庄主赶到之前,自己就已经有了不测。
“老实说,师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害什么臊啊?”
“就是说嘛,该看的,以前早就被她看光了……唉唉唉,我的名节啊……”
“够了吧!你们以前有什么可以见人的!”
“师弟,此言差矣……”
几个师兄弟说说闹闹之际,赵飞英只能陪著尴尬的笑容,他知道,如果自己贸然开口,情形只会更糟。
当然,在这些笑闹、玩水的师兄弟中,只有冷雁智一直是保持沉默的。脸色,也渐渐青白。
“你是不是头晕?别泡太久了。”赵飞英在身旁低声说著。
“别管我。”冷雁智冷冷说著,缓缓走了开。
赵飞英略带疑惑地看著冷雁智的背。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古怪了一些……嗯……也许还要加上有点毒舌。
“什么时候可以喝你们的喜酒啊?”一个师弟挨进赵飞英,戏谑地问著。
第一百四十九次……赵飞英在心里叫苦。
“不,我们还小,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三两拨千斤。
“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可以了啦!普通人家都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你不敢说,我替你跟师父说去。师父早就对你虎视眈眈了,一天到头就在咱们面前夸你,她一定早就想把师妹许给你了。”另一个师弟笑得倒是开心。
“别再损我……”苦笑到一半,一桶水就从头上淋了下来,等到赵飞英把进了眼的水揉掉之后,才发现冷雁智的背影正在离开。
几个师兄弟又在偷笑了。
赵飞英一脸疑惑。
“我又做了什么?”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师弟笑著。
“怎么?”赵飞英不懂。
“笨牛牵到北京还是笨牛。”几个师兄弟已经出了温泉,开始穿上了衣物。
赵飞英连忙跟了去。
“既然你们知道,就跟我说啊。”
可是,竟然没人理他。
抓到了一个动作慢的师弟。
“师兄,不是我说你,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
“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笨师兄,你有情敌了啦!”
情敌?雁智他……
然而,一个尚在温泉里的师兄却微微摇了摇头。
“师兄,你在想什么?”出谷的路上,冷雁智和赵飞英并肩而行。
这师弟,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几刻钟还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现在却雨过天晴了?赵飞英不解地盯著他。
亏他还在念念不忘师兄弟们说的话,想问却又不敢问。
“师兄,别再盯著我看了。”天知道他的心跳得多快!为了掩饰脸红,冷雁智偏过了头。
赵飞英仍在深思中,并没有应声。
“师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远方的一句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
“飞英哥哥……”
冷雁智哼了一声,远远走开去。
“咦?雁智……”正要拉住冷雁智,自己却被一支嫩藕也似的手臂揽住了。
“师妹?你又来了?”
“飞英哥哥,你每次都讲这句。”程蝶衣含娇带嗔。
“抱歉。”赵飞英笑了笑。
“飞英哥哥,你们上哪去?”程蝶衣的脸上满是好奇。
“我跟师弟去集上采买些杂货。”
“我也去。”
“不行,女孩儿家,天色暗了就不能出庄的。”
“我求师父去,师父一定答应。”
“就是因为三庄主疼你,我更不能拿你来冒险。”赵飞英担心地看了一眼远方的冷雁智,冷雁智正用刀砍著杂草出气。
他们一定得好好谈谈。
“飞英哥哥……”程蝶衣撒著娇。
“乖,别闹,你要什么,师哥帮你买去。”
“人家不要买什么,人家只要你陪著我。”程蝶衣的大眼睛已经有泪光了。
喝,得小心应对了。赵飞英连忙收起放在冷雁智身上的那份心,全心全意地对付眼前的师妹。
“师哥明天陪你练剑,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赵飞英展现最迷人的笑容。
“真的?”程蝶衣睁大了双眼。
“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说定了!”两掌一拍。
“好吧,明天我等你。”扬了扬手,程蝶衣终于离开了。
冷雁智蹲在地上,仿佛正在生闷气。
“你吃味了?”
晴天霹雳的一句,冷雁智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他……他知道了……
面红耳斥。
“你放心,我对师妹只有兄妹之谊,而师妹对我也只是对个长兄的依赖。”
“师……师兄……”再也忍不住泪水。
“傻瓜,哭什么呢?”赵飞英笑著,蹲下了身子帮冷雁智擦著眼泪。
“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造成你们的阻碍的。”
沉醉在赵飞英柔情中的冷雁智,此时才缓缓回过神。
“来,振作点!买点有趣的玩意回去讨她欢心。”拍了拍冷雁智的肩膀,赵飞英站起了身,伸了伸懒腰。
真好,解决了一件心事。
“夜里的市集,我很久没去过了。今日听说东洋来的商人带来了烟火助兴,得好好瞧瞧才是。”赵飞英回过头来笑著,衬著夕阳。
这幕情景,冷雁智一辈子都未曾忘过。
街道吊满了灯笼,众人肩挨著肩,笑语不断。夜里的市集,比白日还更热闹,不同的是,因为礼教的束缚,街上清一色是男子。
采买好了杂货,店家也答应明日一早就把货运到庄前,赵飞英一回头,就发现冷雁智的一脸疲态。
也难怪,走了这么许久。
“正经事办完了,我们先歇歇脚,等会我们再去找些有趣的摊子。”赵飞英微笑著。
“好。”冷雁智勉强笑著,跟在赵飞英身旁,走上了一家酒楼。
其实,脸上的表情是他装出来的。这难得独处的光景,即使叫他三天三夜不得阖眼,他也不会有半分的疲累。
一路上眼光从未离开过他。
他一向喜欢走在赵飞英身后,因为,如此一来,他便无须再隐藏他眼里的情感。
即使他回头,只须涣散眼里的光芒,看起来便天衣无缝。
“来了!来了!两位客倌,用点什么?”
“一壶清茶。”赵飞英微笑著。
“雁智,你要吃点什么?”
“我想吃点汤包。”
“那再来两笼汤包。”赵飞英说起话来,总是带著一副完美的笑容。
“这位客倌可真俊呢!”小二忍不住夸著。身旁的那位,虽然更是俊丽了三分,可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可叫人不敢恭维。
“您客气了。”赵飞英微微点点头,领了冷雁智上楼。
高朋满座。
“真是对不住,客倌,可以挤个位子吗?”店小二躬著腰。
“当然可以,如果不会太麻烦人家的话。”完美的笑容。
“这位兄台,如果不嫌弃,就跟小弟挤一桌吧。”一个翩翩美公子躬身相邀。
“麻烦兄台了。”赵飞英笑了笑,然而,冷雁智却留在原地。
“雁智?”
“他是请你,可没请我。”冷雁智叉著手,冷冷说著。
又……又怎么……
正当赵飞英绞尽脑汁想找个合理借口之时,原本气得满脸通红的美公子突然轻笑了一声。
“是小弟不对,得罪了兄台,小弟自罚一杯。”美公子一饮而尽。
人家都给台阶下了,如果再摆脸色,似乎也说不过去。
冷雁智微微笑了,缓缓坐下身,然而,在赵飞英眼里,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意。
“哪里的话,是小弟我的错,小二!来两坛女儿红,今日我跟兄台不醉不归!”
赵飞英听得莫名其妙。
“雁智,别喝太多,待会儿回庄,师父会骂的。”低声说著。
“放心吧,师兄,才一坛女儿红,不算什么的。兄台,您说是吗?”
意思就是,另一坛我要干了?美公子变了脸色。
“小弟量浅,不敢与兄台争锋。”美公子抱了抱拳。
“哪儿的话?不如我一碗换你一杯?”赵飞英来不及阻止,冷雁智就干了一碗女儿红。
舔了舔嘴角的酒渍。
“好酒,好酒,果然够纯、够温润。”冷雁智用著令人心寒的笑容说著。“后劲也够强。”
美公子举起了酒杯,迟疑著,不敢入口。
“兄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别别扭扭,岂不笑掉众人的大牙。”
美公子的一双美目注满了怒气。
立刻,唇刀舌剑就开始了,赵飞英只能在一旁喝著茶。因为,他根本插不上话。
有些尴尬,此时,楼下传来一声叫卖的声音,赵飞英一喜,站了起身。
“师兄?”
“雁智,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赵飞英拍了拍他的肩,下了楼。
“师兄?”
“别叫啦,人都走远了。”美公子讥讽的语气,让冷雁智听了又是一把火。
“哼,轮不到你这娘娘腔的人妖说话。”冷雁智一眼就知道这位‘美公子’是女扮男装的,瞧她一副想把赵飞英生吞活剥的嘴脸,真不知她要脸不要脸。
“美公子”果然俏脸变色。
“哼哼,总比死兔子来的强。”以为她看不出来?真是可耻!
“你这个乱发春的娘们!”冷雁智怒极,抽出了刀,一把砍在桌上,酒楼里立刻鸦雀无声。几个人,悄悄下了楼。
“以为我好惹的吗!你这兔子未免也欺人太甚!”美公子也拔出了剑。
“哼哼,好男不跟女斗,乖乖回去找娘掉眼泪,别让我动手!”
“不教训教训你,以为我铁三娘好惹的!”美公子挥剑以对,招招致命。
“这点小把戏也敢出来现?对付你,连兵器都省了,免得人家说我大欺小。”
动起手来了。客人跑得一个都不剩,只有掌柜的跟几个店小二苦著脸,远远站在一旁。
冷雁智直像猫儿戏弄老鼠,一会儿去撕她的衣服,一会儿去拉她头巾,跟从容不迫的他相反的,美公子显得又气又急,披头散发、狼狈十分。
气极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你师兄瞎了狗眼,放你这只兔子跟前跟后的,有种的待我跟他说去,看他以后还不逃得远远的……啊……”冷雁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美公子吓得花枝乱颤。她到了这个地步,才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实力相距多大。
冷雁智眼露杀意。
“我叫你说……我叫你有本事跟他说去!”
“放手……放手……”美公子无力地挣扎著,然而冷雁智的手却越收越紧。
翻了白目,美公子晕了过去,冷雁智继续掐著,存心置她于死地。
“杀人了!杀人了!”掌柜一等人放声大喊。
“住手!”及时赶到的赵飞英一把拉了开冷雁智。
冷雁智冷冰冰的、充满残忍的脸色,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怎么跟女孩儿家真的动起手来。”微微责备,然而赵飞英却还是柔声的语气。
“放手,你抓得我很痛。”冷雁智盯著赵飞英牢牢抓著自己的手腕。
“抱歉。”赵飞英连忙松手。
没想到,冷雁智一转身,拔起了刀就走。
“雁智,等等。”赵飞英连忙跟去。
一只畏颤颤的老手抓著赵飞英的袖子。
“客倌……”
回头看了一眼狼藉的店内,赵飞英从怀里掏出一锭大大的元宝。
“抱歉,这些够吗?”
“够够够,多谢客倌。”
“给你们添麻烦了。”赵飞英躬了躬身,连忙追了出去。
抹著泪,冷雁智头也不回地走著,赵飞英在后头跟著,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心情渐渐平复了,冷雁智才停下脚步。拣块草地坐了下来,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赵飞英也坐在他身旁。
“干嘛跟著我?”冷雁智闷著头说著。
“不让我跟?”
“不……”
“还在生气吗?”
“我不是生你的气。”
“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又何必这么委屈?跟前跟后,像头哈巴狗似的,连你一眼都盼不到……
真是好笑……一只兔子……我在其他人眼里,就是这种窝囊样子?
“来,抬起头来,我有东西给你。”
拜托,我难过成这样,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可是,还是抬起了头。
一块晶莹剔透、殷红似血的玉。
冷雁智呆了。
“这是给你的。”赵飞英把这块玉塞到冷雁智的手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冷雁智好奇地瞧著。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后来,我才想起,以前有人跟我说过……有一种玉,叫做冷胭脂,红得像血一样,终年都是冷冷冰冰的。这一块就是。”
“……你刚刚就是去买这个?”冷雁智低著声音。
“是啊。这种玉,只有东洋的商人才有得卖,我一直记在心里,想给你买一块。哪,把玉放在月光下照照。”
冷雁智颤著手照做了。有些透光。
“这样看过去,月亮都变成红色的。”冷雁智勉强笑著,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越是上等的玉质,透光度越好。这块还不是上好的,改天,再给你找找。”
“不用了,这一块就很好。”冷雁智捏著玉,就像是捏著自己的心。
“我给你戴上。”接过了玉,赵飞英用一条红线绑著,挂在冷雁智的颈子上。
冷雁智沉默著,虽然他很想抱著赵飞英哭。
“啊,雁智,你看,烟火!”出神的冷雁智被赵飞英转了个方向,恰好看见满天的光芒。
“好美……”冷雁智失声叹著。
“是啊,很美呢。”赵飞英也笑了。
很快的,亮了几亮之后,光辉灿烂的天空又被柔和的月光取代了,冷雁智失望地叹著。
“明年还会有。”赵飞英又笑了一笑。
“师哥,我们明年再来。”冷雁智挨著赵飞英,兴奋地说著。
“明年吗……”赵飞英微微笑了。“明年,师父就放我出江湖了,我可能赶不回来。你可以找其他人跟你一起看。”
冷雁智呆了呆。
“我跟你去。”
“你还小,师父会再留你一会儿,等到你十八了,也许师父就会放你出去。”
“我不管,我要跟你去!”
“我不是去玩的,雁智。”赵飞英转过了头,眼神有些黯淡。
很久很久,赵飞英转回了头。这次是带著他那副完美的微笑。
“我们该回庄了。把眼泪擦一擦,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哼,我不欺负你就很好了,你敢欺负我?”冷雁智擦著脸,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冰冰凉凉的冷胭脂贴在胸前,冷雁智暗自下了决心。
管你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要跟。
赵飞英,你休想把我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