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架空,架空 >> 重生,帝王将相,情有独钟,失而复得 >> 到岸请君回头望作者:蔡小雀 | 收藏本站
到岸请君回头望 page 31 作者:蔡小雀
    严延直直盯着她,神情僵滞而身形轻颤,胸口犹如被刀尖戳捣得凌乱破碎剧痛。

    刹那间,四周静默得令人窒息——

    「萸娘姊姊……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她身子有一霎绷紧了,听出他瘠哑嗓音里的无边苦涩孤寂,心一痛,猛然抬头。

    可他已然别过头去,高大身躯挺得傲然笔直,却隐隐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悲哀。

    「阿延……」

    「我原以为,只有你没变。」他声音很轻,轻得彷佛是叹息,下一瞬已昂首大步而去。

    ——那转眼消逝在风里的轻叹,却犹如巨锤般狠狠击中了她的心!

    安鱼鼻头一酸,想追上去说点什么,却发现此刻任何言词都是多余也太苍白。

    这番话句句出自肺腑,她不认为自己说的有错,却只后悔不该说这般直白与不留情。

    他,一定很受伤,也一定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这样也好,她终归是要出宫的,与其依依纠缠恋恋不舍,倒不如断在这一刻——

    阿延,你这样也很好,就继续这样做一个最合格的、无坚不摧的皇帝。萸娘姊姊知道,你本就雄心万丈胸怀天下,姊姊深信,你会是我大阙王朝有史以来最好最伟大的帝王!

    安鱼一直告诉自己,她今日终于做了一件最正确的事。

    她慢慢地往前走,神情平静,眼神却不自觉地空洞荒芜了……

    「娘娘。」杨海一直跟在她身后,老脸满是小心翼翼的心疼,无声喟叹了一下,轻声提醒。「武定侯夫人那儿,不如就让她先出宫回去吧?」

    娘娘现在心绪不好,也不忙着「处置」武定侯夫人了,对杨海而言,终归这天下之事,就没有什么比娘娘还重要的。

    她回过神来,「不,我没事,今日既然遇上了,有些话还是说明白好些。」

    「嗳,老奴搀着您。」

    到得飞云亭后,侍立的太监宫女远远一见安鱼,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轻轻颔首,温言道:「都先下去吧。」

    「是。」

    武定侯夫人煞有介事地起身,皮笑肉不笑地欲见礼,还原以为安鱼会说一声「自家人何须多礼,免了」,可没想到她却全然没有阻止,只得咬着牙屈身了下去。

    「舅母请起。」安鱼这才微微一笑。

    武定侯夫人有丝悻悻然,故作姿态地叹了声。「婕妤娘娘如今是贵人,臣妇都不敢认了。」

    「舅母,」她语气平静地开口,「外祖母虽不在,可只要侯府忠心不变,皇上和朝廷就不会亏待武定侯府。」

    「娘娘,后宫不能干政。」武定侯夫人嗤了一声。

    杨海忍不住冷冷哼了声。「武定侯夫人好大的威风,你这是教训我家婕妤娘娘吗?」

    武定侯夫人脸色白了,可又转念一想,纵然方才亲眼见到圣上来为「安捷妤」撑腰,语气神态间恁般疼宠,然而她一向蔑视安鱼,更因这个外甥女是被自己儿子退了口头亲的,便觉安鱼本就该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臣妇不敢。」武定侯夫人挑眉。「可臣妇怎么说也是娘娘的长辈,这一片为娘娘着想的心,娘娘就算是不领受,臣妇该提点还是得提点的,否则不说侯爷知道了会怪臣妇,恐怕连你弦表哥也……哎呀,是舅母失言了,就不该提起娘娘的伤心事的。」

    安鱼早已厌倦了这些宫里宫外是是非非的言语机锋,更何况觉得武定侯夫人是真心蠢。

    就算看不起她这个「小小的」婕妤,可她如今已是皇上的女人,却偏偏要扯到她与徐弦的「旧事」,武定侯夫人就这么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被皇上视为眼中钉吗?

    又有哪个做皇帝的,会喜欢自己的妃子曾经同旁的男人有过名分或非名分上的纠缠不清?

    「武定侯夫人,」她神情淡了下来,「武定侯府百年基业,望别败在你一个贪字上。」

    「娘娘言重,臣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武定侯府。」武定侯夫人心下火起,强硬地道。「娘娘如今已然进宫,只管伺候好皇上便可,也莫再闲管舅家之事,省得遭人弹劾,说娘娘身在宫闱,手还伸到大臣家里去了。」

    「大胆!」杨海勃然大怒。「武定侯夫人,你还当真以为咱家是个死的了?来人,武定侯夫人对婕妤娘娘不敬,口出狂言,按冲撞宫中贵人之罪,罚赏十个嘴板子!」

    「你敢?」武定侯夫人慌了,抖着唇,色厉内荏地尖声喝道:「我乃堂堂一品诰命妇——婕妤娘娘,你就看着底下的奴才折辱大臣内眷吗?你当真不怕御史风闻上奏圣上吗?」

    武定侯当真有眼无珠,娶了这样一个妇人……

    安鱼掩去低叹,眉眼掠过一丝倦然地道:「杨公公,罢了,这里毕竟是后宫,人来人往——」

    武定侯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却没想安鱼下一句话彻底将她傲骨打折了!

    「命人送武定侯夫人回府,十个嘴板子,便在武定侯府内打吧!」她话说完,看也不看武定侯夫人涨红愤怒惊恐慌张的神情,缓然举步离开。

    「安鱼,你竟敢?别忘了我是你舅母!」

    ……蠢妇。

    安鱼回到了披香殿,揉着眉心,心口闷闷的,总觉得人越发累了。

    她接过贴身宫女呈上来的六安茶,也只略沾了沾唇,又放下,目光不自觉望向内殿大门,却只看见庭院照水紫梅静静吐幽。

    杨海已经回来了,见状清了清喉咙,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方才老奴代为处置完武定侯夫人一事,也禀过皇上,皇上亲书一纸手令,命胡公公领着人到武定侯府宣旨,责成武定侯好好管教其妻,再加二十下嘴板子,就是皇上赏赐的『提点』,若武定侯夫人往后再口无遮拦毫无妇德,下一次,就不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了。」

    安鱼听了以后,心中一暖,嘴角有些冲动往上扬,她眨了眨眼,又咬着下唇忍住了,半晌后才道:「他……还好吗?」

    「娘娘放心,皇上好得很。」杨海闲闲地道:「老奴要离开的时候,贵妃娘娘正脱簪素颜跪在天禄阁外,我见犹怜地啜泣请求皇上原谅呢!而咱们皇上还是放不下贵妃娘娘哪,这不,很快就让贵妃娘娘进天禄阁去了。」

    她一愣,心情说不出是何滋味,隐隐有些酸,又有些茫然。

    终究,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床头吵床尾和……

    「这样吗?」她脸色微显苍白,恍惚道,「我,我知道了。」

    看来他心疼又心爱的女子,依然是贵妃乐正婥,那么这样的阿延,就不再是她适才口中所说的,她所误以为的寡情冷心帝王。

    阿延他,毕竟是个心软的长情之人啊!

    那、那也很好……真好……

    帝王毕竟太孤独,如果这天下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份爱温暖他走在王权霸业刀锋之上的独行路,那么,也太寂寥了。

    所以乐正婥一直是那个人。

    而其实变了的,是她薄萸娘吗?

    ……抑或者,她由始至终都是注定在戏台底下遥遥看戏的人,从头到尾就不该掺和到台上男女主角儿的戏分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想了,只觉得心口很沉很沉,又有种说不出的解脱感,彷佛生命与灵魂被划破分切成了两半儿,一半清醒看着所有的一切按照她期盼的那样发生,另一半则是浑噩地只想永远长眠睡去,不愿再理会骨髓深处越来越扩大的寒冷与痛楚。

    「杨公公。」

    「老奴在。」

    「其实我不应该回来的……」

    杨海脸上恶作剧的笑意瞬间僵住了,难掩惊慌。「娘娘?」

    她眸光依然温婉,却有种浓浓的疲惫,低声道:「我回来了,搅乱了一池春水,也乱了皇上的心、和局,以前我总是帮他,可我现在总是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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