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众人的震撼中,毫不顾及的与凌书岳深情拥吻着,而下一刻君蝶影却出手如风,点昏了怀抱着的人,说出这绝情的言语。
「君……」「喂,你……」血手驼龙及一旁的孙如意不能置信的长大了口,一路走来,他们甚是明了自己的主子对这人用情之深,恐怕就是要他舍命也在所不惜,而眼下正危难的时候,这人竟说出这般忘恩负义的言辞。
「你们还不想他死吧!」淡淡的一句,便轻易的制住了两人的冲动,君蝶影低着头凝视着臂弯中昏阙的凌书岳,伸手轻拭他嘴角的血渍。
「好,我就知道我的乖孙不会被这小魔的甜言蜜语给骗住。」全然的胜利让君霁笑得合不拢嘴,去了心腹之敌,找到了徒弟又认回了孙,这是多完美的结局。
「蝶影,来,剩下的交给行云他们去打发就好了,你不用动手,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再被血污了手,天大的事,有我和你奶奶顶着。」
君霁这一说,血手驼龙跟孙如意两人又紧张了起来,凌书岳此刻正在君蝶影手中不说,就算没有,单凭他们两人也绝难将伤重的凌书岳安全的救离此地。
「我想我似乎说得不够清楚,」轻轻的将领书岳的身子扶倒在地,君蝶影转身面对着君霁与莫如茵,「我是答应离开他,离开还活着的他。」
「当然,你们怎么做,我阻止不了,只是先说个明白。」平静得说着,君蝶影苍白的脸庞有着股从未见过的冷意,「他活着,我离开他跟你们走,死了,我就跟他一道走,若是今后你们再伤了他一丝一毫,我也绝对如法炮制,在我自己身上……你们自己决定吧!」
笑容逐渐自嘴角消失,君霁没想到君蝶影的答应还带着这样不容妥协的条件,没想到看似柔顺的他,竟有这般激烈的性子……尽管嘴上不说,君霁心里头可骂了不下百十句。
莫如茵急忙将君霁拉过一旁,就怕他一时火起把君蝶影逼上绝境:「霁哥,蝶影既然愿意离开姓凌的,我们也就别再计较了,枫潭蝶影该是知道的,回头我们再慢慢问就好……况且是蝶影答应跟我们走的,姓凌的也没奈何,还是先让孩子回到我们身边吧!」
「……霁哥,再怎么说他都是柔儿唯一的孩子,你可别意气用事,弄拧了事,等蝶影跟我们过段时日,我相信他会知道我们这一片苦心的。」
君霁微微的颔首,想想妻子的话也不无道理,如后只要拿着君蝶影这承诺扣着,就算凌书岳有天大的本领也带不走人,若君蝶影想违誓,他会让他明白所有人,连整个偃都城都与这事脱离不了关系。
「好,今天我就先放过这小子。」君霁扬了扬眉,扫了四周一眼,「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蝶影,如果日后你食言的话,就算你是柔儿的孩子,我也定不轻饶。」
「一言为定。」君蝶影淡漠得笑了笑,那种神态仿佛是在说君霁的多心,「你们先离开吧,这林子……我希望以后你们也尽可能别来这儿,别打扰关叔叔。」
「影儿,逸情是我们的徒儿,你这……」犹疑着,莫如茵也觉得这要求似乎太过了。
「当然,如果关叔叔不介意的话,」看了眼关逸情,君蝶影的神色有着说不尽的萧索,「我只是想还给他原有的清静……我想以后为再来这儿了。」
「……如茵,行云,我们先走吧!」瞥了眼君蝶影,君霁却没法从君蝶影此刻面上的神情看出他在想什么……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退出林子反转回城。
「影儿……你连不管事的也不要了吗?」苦涩的开着口,关逸情颓败的脸上挂着满满的感伤,「你是怪不管是得瞒你这么久,还是……」
「怎么会,你想多了。」打起精神对关逸情笑了笑,面上纯美的神情却已不复再见,短短的几个时辰,君蝶影仿佛变的稳重成熟不少,或许该说他在这短短的时辰里已懂得太多。
「还是先调息疗伤吧,你伤得不轻……还有他。」上前扶起了关逸情,君蝶影朝血手驼龙望了望,「前辈,麻烦您将书岳一块抱进来,还有……请别解他的穴道。」
摸不透君蝶影的心思,秦岩心中揣测着,不过有他之前的举动来看,应该不会伤害凌书岳,因此他也只有小心地抱起凌书岳便跟孙如意一道进入小屋中。
「请前辈将他放在床榻上吧!」转身点亮了蜡烛,君蝶影熟悉的翻着瓶瓶罐罐,倒了杯水,服侍着关逸情用药,「关叔叔,我要走了,书岳就麻烦你了,还有雪儿……我想它还是不在我身边会比较安全。」
「这么快走?」担心的望着君蝶影,关逸情突然觉得以前那可人的男孩似乎就这么消逝无踪,再也找不回来,而眼前的是一个让他摸不透心思的陌生人。
「蝶影……你真这么决定吗?刚刚应该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吧,难不成你当真要跟着他们?甚至回关外?」
摇了摇头,君蝶影又是习惯的笑了笑,「对象是他们,我想当玩笑也不成……我不想再让师父他们为难,已经欠他们够多了……关叔叔要是想我的话,还是可以来城里看我啊,我想这点他们不会反对的。」
「那他呢?」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苍白容颜,关逸情也说不出此刻心底是什么滋味,按理他该是乐意见到君蝶影离开这危险人物的,他也不想二十年前的旧事重演,任由凌书岳再次从他手中带走他最爱的人,可是不知为什么,心底却总有那么点酸楚……
「就算你真决定不与他在一起,难道你不希望多留片刻看看他……在说这小子也伤得不轻,你就能这么不挂心的走吗?」
「……我留下来又能怎样呢?关叔叔,我相信你,再怎么说书岳也没上次伤得重吧!」刻意移开视线,君蝶影转向秦岩与孙如意,「书岳以后就麻烦两位照顾了,请别让他到城里来,若是再和那两位朝上面,恐怕就连我也拦不住,你们该知道那后果。」
「你……是说真的?」迷惑的看着君蝶影,孙如意听得满头雾水,「你不要少主……带你走吗?你真地想要离开他?你们不是,不是很要好吗?……而且他恐怕不会听我们的,少主的性格你应该晓得的,我想还是解了少主的穴,你当面跟他说吧!」
「是啊,我了解他。」轻叹了口气,随即嘴角有扬起了摸笑容,君蝶影望着屋外澄澈的天空,转身背对着众人向门口走去,「但就因为了解,所以我不愿意在他清醒是从他面前离去……还请你们原谅我这点私心。」
「请转告她……就说是我倦了四处漂泊的日子,想回到家人的身边,请他尊重我的决定,别来打扰我的生活。」平板的语音,让人听不出是真是假,而明显的光影对比更让君蝶影正个人模糊了起来,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竹影摇曳,风语低喃,淡柔的月光透着枝桠,流泻了一地的嫩黄,这样的月夜着实叫人着迷,这让人沉醉忘却了时间……一个白影就这么沐浴在月光竹影间漫步着,单薄的身形在这迷离的月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一草一木似乎自离开后都没变,就连空中飘来的味道都让君蝶影感觉这般熟稔,熟稔的令他依旧早起练剑,照常吃着饭,微笑寒暄,一切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月有阴晴圆缺,人呢?君蝶影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心里抑郁的像堆满了杂物,却又不知该从何清起……早明白离开他并不容易,自己却始终无法选择一走了之……始作俑者便是自己,还能怨谁呢?君蝶影自嘲的抿了抿唇。
回来后,君蝶影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了皎洁的月儿,习惯让月儿陪着自己,静静地看着她由东向西,由圆变缺……即使是没有月的夜里,他也依旧难以入眠,一个人的夜,总是特别漫长,总是要到夜色尽敛才能让自己恍惚的闭上眼。
「月儿又圆了……」无意识的呢喃着,君蝶影痴痴的望着天上皎月,似乎月上有着令他着迷的景象,抑或是只有月娘才能懂他这复杂的心事。
「就这么放弃了吗?我认识的君蝶影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突然身后林间传来一阵语声,熟悉的令君蝶影身形一震。
「是吗?你已经好一段时间没见我了……人总会变得。」缓缓的转过身,君蝶影向林间幽暗的人影笑语着,「我以为你已经先回去了。」
「……放下你?」人影缓步向前,月影在他脸上抹上了片亮彩,「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我记得曾说过我不会放弃等你的,不是吗?」
「……何苦呢……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关外了,更何况……」苦笑的抿了抿唇,君蝶影垂下了视线,「我和他之间的一切……你该很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我取代不了他,我也不想代替他什么……但至少我能够在你身边伴着你,瞧,我人现在不就在你面前?他呢,现在只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空梦罢了。」
月光下的脸孔清瘦了几许,坚毅的神情却依旧不变。
「玉麟兄……」轻声唤着,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要说不被这份深情感动实在是骗人的,君蝶影毕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但却又不得不打破萧玉麟的这份希冀,因为他很明白这是他怎么也无法回报的。
「或许……我的人已经变了,但是我心依旧,即使是相隔两地,此生永不再见……别对我用心了,不值得,我的心早去了,现在的君蝶影有的只是徒具记忆的空壳而已。」轻吐着不曾显露出的深情,君蝶影只是想让萧玉麟死心,别再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用力握紧拳头,萧玉麟好一阵子才有再开口的气力,「是吗?还是不行……好吧,我不会勉强你的,不过我也不会离开你,我跟师父说过了,暂时不回流金楼,我想双奇两位老前辈应该可以允许我一道走,就当作我是他们与中原同道的联络点。」
「夜凉了,还是回屋歇着吧!」转变了话题,萧玉麟不让君蝶影再辩解些什么,即使明知道是条伤心路,他却依然无悔的走着……体贴的解下肩上的风衣替君蝶影围上,柔声低语着,「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早点休息吧!」
「……谢谢,我没事,是月色的关系吧……」无奈的笑了笑,突然间君蝶影止住了话语,伸出双手揽着萧玉麟的颈项,在萧玉麟还来不及反应时,两片柔嫩的唇瓣已随之覆上,却是冰凉的带着颤抖。
惊讶于君蝶影的举动,萧玉麟忽然感到股不寻常的气氛,一种紧张不安的感觉蔓延着……越过君蝶影的肩膀搜寻着,萧玉麟在林间看到了对森寒的瞳眸正凝视着自己。
心里暗笑了声,萧玉麟反而放开了怀,索性闭上眼,将君蝶影结实的抱了个满怀,热烈的回吻着那双丰润的唇瓣,这一来换成是君蝶影惊得张开了眼。
「……别演了,蝶。」冷烈的语气穿林而来,寒眸的主人正一步步的走出竹影,肃杀的寒气仿佛使周遭的景物为之冻结,这人似乎带来了秋的萧瑟,「你早知道我来了。」
轻轻的推开萧玉麟,君蝶影缓缓的转过头,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状似亲密的倚着萧玉麟的肩膀,神情却显得十分淡漠,「你干么还来呢?我以为要命员外他们应该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是很清楚。」深深的注视着君蝶影的眼睛,凌书岳寻着眼中他所企盼的神色,可是他却失望了,因为那双眼此时竟冷得跟自己如此相似,「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就算是你亲口说的,我也不信,你晓得我知你就如你懂我一般。」
「走吧,我已经等了月余,就是为了你与他们的血亲关系,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限度,总不成要我等个一二十年,等他们归天吧?我没那么好耐性。」
轻轻的摇了摇头,君蝶影浮起抹状似幸福的笑容,「我不想走,我现在的生活很快乐,我想在关起的日子我会过得更宁静,不会是腥风血雨的,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也不许弄得众叛亲离,与我所爱的人为敌。」
「我记得你说过你早该对我放手的,」闭了闭眼,君蝶影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淡漠,「现在正好是个时机……你带给我的只有灾难,你该很明白,我只不过想找回以前平静的生活,不为过吧……所以,请你离开。」
定定的瞧着君蝶影,凌书岳仍似古井不波般的平静,就像这一串话根本没听入耳,「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就算你说不,我也要带你走。」
陡然撤下腰间的软剑,君蝶影突兀的横剑于颈,带起了串血珠,快的就连身旁的萧玉麟都来不及阻止。
「我知道打不过你,那好,你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吧!」
依旧直视着君蝶影的眼眸,凌书岳如冰的面容没有一丝的变化,就只是这么深深地望着,僵持着……
「……是吗,我没想过那些会比我还重要……呵……是我凌某自作多情了。」俊脸泛着抹奇异的笑容,凌书岳一字一语缓缓地说着,每字却都似千斤般费力,话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锵!」等凌书岳离去好一会儿,君蝶影才松了手,任凭长剑掉落地面,整个人身形不稳的摇晃着,多亏一旁的萧玉麟即时扶住了他。
「……谢谢……啊,对不起,刚刚对你真得很失礼。」轻语着,不知是否仍是月光的因素,君蝶影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你若是指刚刚吻我的事,我不会介意的,倒是你……」担心的望着君蝶影,萧玉麟觉得手中扶着的人儿已经快把自己逼下了高崖,就要掉入那黑不见底的深渊……伸袖轻拭着他颈间的血痕,禁不住皱了皱眉。
「你这回做的也太过了……不好受吧,有必要说这么伤人伤己的话吗?」
「我也不想……可是我没的选择,我了解他,不用这种方式,他是不会放手的……呼……我累了,明天见。」君蝶影展颜笑着,俏皮的耸了耸肩,就好像适才发生的事与他无关,而这笑容却让萧玉麟觉得胸口一痛,因为他仿佛看到笑脸下的那颗鲜红的心已经散了一地。
「蝶影……」看着君蝶影离去时稳健的步伐,萧玉麟缩回到口的言语,他不禁要怀疑自己刚刚是否感觉错了,也许君蝶影真的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分离的决定,所以才对凌书岳说出这么无情的话语。
「哎,或许好好睡上一觉就都没事了吧!」喃喃安慰着自己,正当萧玉麟松了口气想转身回房时,却见那白色丽影的身形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就这么俯卧着动也不动……
坐在床沿边,关逸情眉头微蹙的望着床上沉睡的人儿,替他紧了紧盖着的裘毯,又忍不住伸手理了理散在他额前的发丝,眼里满是爱怜。
「蝶影是怎么了?病了吗?是受了风寒还是……怎么好好的突然倒下来?」莫如茵着急得在一旁直发问,就连君霁也将视线投注在关逸情的脸上。
「他似乎有好一阵子没能好好睡了,所以才会这般倦极了倒下……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应该就会醒来了。」轻语着,关逸情的眉间仍有着片挥不去的郁色。
一听关逸情这么说,莫如茵终于松了口气,当萧玉麟告知他们蝶影倒下时,她的整颗心简直不知道该放到哪去,以为他病了,好在只是睡眠的问题。
「哎,蝶影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喃喃咕咕念着,莫如茵可没发现关逸情仍旧面带忧色,不过她心中却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为什么不好好睡呢?竟让疲倦累积到身子负荷不了?在她还没继续深想下去,耳边又传来关逸情的话声。
「另外还有件事……影儿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伤……」轻语着,关逸情的神情甚是复杂。
「什么!怎么会呢?一个月来他都没离城过,谁能在我们眼下伤了他……啊!」仿佛想到了什么,莫如茵惊呼了声,「该不会是蝶影自己……」
「不是,您想岔了……这伤有段时间,却一直未治愈,附近的血脉都已经开始凝滞了……按日子算,恐怕是一个月前的那次……都是我不好,当时竟没留意影儿的伤势。」摇着头,关逸情眼中的神色变得十分自责,不光是为心疼君蝶影,更是因为责怪自己的疏忽。
这回真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关逸情心中呐喊着,自己应该很了解这孩子的,却又为什么没在那时候察觉他的心呢?为何就放纵自己只看事情的表象?
为何夜不入眠,为何积伤不治,这原因自己明知道的不是?关逸情痛苦的握紧了拳,都是自己的私心作祟,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却令他伤得这般重……不该忘的,怎么会忘了情之一事有多令人销魂,自己是过来人呐!
「一个月?!」莫如茵不能置信的睁大了眼,让她愕然的不是这伤是自己所造成的,而是……这孩子竟将这不算轻的内创忍了一个月不管,每日还不动声色的照常练着剑,一切看似如昔……她不懂!不懂这是为什么,眼眶却渐渐湿润了起来。
「这孩子就这么怨我们吗?霁哥……我们错了吗?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他这样折磨自己来……来报复我们……我们是他爷爷奶奶呀!」重重的叹了口气,莫如茵痛苦的咽语着。
无语,一室的宁静夹杂着莫如茵的低咽,君霁却是神色复杂的直盯着屋顶……这算什么?威胁不成?简直是岂有此理!心绪翻涌着,原先担心的意念霎时消退得无影无踪,只剩满腔不可抑止的怒气,因为没有人,从来就没有人能威胁他!
「师父师母。」终于还是关逸情开口打破了沉默,提醒着两人当务之急该做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法子打通影儿凝滞的血脉,再这样下去,不但这身功夫废了,恐怕就连手脚也会逐渐瘫痪掉……」
「好,逸情,告诉我该怎么做。」莫如茵赶忙低头拭了拭眼角的泪渍,月余来,她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放到了君蝶影身上,尽管两人的关系称不上亲密,但有君蝶影在身边,他的一言一举、一颦一笑无疑已让自己觉得十分满足。
「需要您跟师父一起,同时帮他打通凝滞的血脉,一个人将内力由影儿的百会穴贯入,另一人则护着他的心脉并将化开的淤血逼出,两方的力道快慢皆必须一致,否则可能会伤到影儿,不过我想以您们的功力应该没问题。」
关逸情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安慰着莫如茵,同时也安慰着自己,一定没问题的,师父师母功力深厚不说,夫妻多年,又是艺出同门,默契方面也该不成问题。
「霁哥,这拖不得,就现在吧,我来护着影儿的心脉,你……」莫如茵边说着边往榻上移去,正准备将君蝶影扶起时,却瞥见君霁一脸阴郁的转过身向屋外走去。
「霁哥?」莫如茵不解的唤着。
「哼,这小子有本事这么玩,后果就自己承担!要我救他,行,他自己来跟我开口。」头也不回的丢下这句话,君霁的身形便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霁哥!」疾声喊着,却不见君霁的人影,莫如茵只好转向关逸情道,「你照顾着蝶影,我去跟他说说……唉,你师父这脾气……」说罢急急起身追出。
「嗯……」轻呓了声,君蝶影习惯的在床上扭动伸展着,两眼却尤是贪梦般的不肯睁开……好久不曾这般舒畅,唉,果然还是睡饱了好,心中忍不住暗叹着,虽然仍闭着眼,却能感受到朝阳正暖暖的洒在身上,清风徐徐自窗外拂入,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舒适恰意。
「醒了?你这小子的赖床习惯倒是依旧,嗯?」虽然语中带着戏谑,却不减其浓烈的亲切感,君蝶影赫然睁开双眼,就看到关逸情正坐在床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不管……啊,关叔叔,是你!」惊喜的翻身坐起,君蝶影眼中满是笑意,嘴上可也没闲着,直似云雀般扰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他们都没跟我说?会待上几天吧?呵……这好,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可要尽尽地主之谊,带你好好逛逛偃都城,城里可热闹着呢,喔,还有后山那片林,现在刚好都在换颜色……」
「好好,看你这么兴奋。」轻笑着,看着君蝶影这般开心,关逸情也不禁稍微放开了怀,「你还是叫我不管事的吧,这些年也听惯了,现在听你改口,实在有够……」
「有够什么?」愣愣的看着关逸情,君蝶影猜不出『关叔叔』的称呼有什么问题。
「有够……」拉长了尾音,关逸情故意顿了顿,眼珠子咕噜一转,向地上张了会儿,突然又噼里啪啦的吐出下半句。
「有够受不了你的嗲声嗲气,鸡皮疙瘩掉满地啦,叔叔,我还叔……叔咧!」关逸情故意逼紧了嗓音唱着花腔,细声细气的学着女儿态。
「啊?……哈……哈……」看着关逸情滑稽的神态,君蝶影禁不住笑得直擂拳,只差没从床跌下来,「……不……管事……真像……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天份……哈……」
「什么天分,哼!」念归念,关逸情眼中却是十分安慰的神色,因为两人这般笑闹就有如回到过去一般,看来君蝶影还未对自己关上心门,自己应该还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吧……
「喂,别光笑了,该谈谈正事,」关逸情神色转为严肃,「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故意的吧,后果你想过吗?就算是想气气师父他们,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呃,你知道了呀?」轻语着,欢愉的神情瞬间转为黯淡,君蝶影掩饰的别过头去,「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
「不谈这个?好,那你想谈什么?」半赌气的环臂在胸前,关逸情索性闭上嘴,唇角向下弯成大大的弧线,不满的神色全写在脸上。
「喂……别这样嘛!」故意往关逸情怀中蹭去,君蝶影绽开抹灿烂的笑容,眼光闪烁着回避关逸情直射而来的视线,「这么久没见了,何必一见面就摆张臭脸……嗯,雪儿好吗?真想它。」
「好。」
「它还常闹着你吗?这家伙大概本性难改吧……」
「是。」又是简洁利落的吐出个单字,关逸情再度紧紧地闭上嘴,摆明了是跟君蝶影杠上。
「喂喂,你不懂客人是要含蓄点的,就算不高兴也不用这么明显吧!」依旧东拉西扯着,然而嘴角扬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小,只有语气听来还是那般带着调皮的声调,但关逸情听在耳中却丝毫不像以往般享受着这份亲昵,反让他觉得有份凄凉。
「影儿……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很讨厌不管事的?讨厌倒不想再见到不管事?还是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这不管事的?开始闲不管事得太多事……」
关逸情神色黯然的问着,即使有三分是故意做给君蝶影看的,每说一句却都像把利剑剜着心,只因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有一天君蝶影不再需要他时,那么……他该何去何从呢?
「……」缓缓直起了身,君蝶影靠向背后的壁板,却是一言不发的呆望着空中,旋即又似疲累的闭上眼,只剩两人间令人尴尬的沉默。
「为什么要这么问?你明知道这不可能的……为什么连你都要这样逼我?这是为什么?」好一段漫长的时间,君蝶影才缓缓才口,语声却是那样幽杳空洞,直让关逸情的胸口揪着发疼。
「……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到底你们还要些什么?我是不是连这最后如何过日子的权利也没了?……如果是,那也没关系……是啊,已经没关系了……「
「影儿!你……变了……真变了。」不能置信得直摇头,关逸情从没想过君蝶影会消极到这般境地,他一直以为他的忍让顺从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一直以为他心中那个聪明调皮的影儿即使伤心也该只是一时,最终总会振作突破逆境的,一直以为……
「哈,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了。」干笑一声,原本落寞的神色随之一敛,君蝶影又恢复成那个人人习惯的君蝶影,「人总会变得嘛,干么那么稀奇,换个话题吧,刚刚就当我发发牢骚,没什么大不了,瞧你吓成那个样,我故意装得啦……呵……」
「……」无比迷惑的看着君蝶影,第一次,关逸情发觉到自己已经离这孩子愈来愈远,就在此刻,他竟无法确定刚刚那令人碎心的语态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你说过事情过了就不要再去追寻,那不能改变什么的,不是吗?」用一副好笑的神情望着关逸情,君蝶影现在的语气可是轻松中透着调皮,「别担心我啦,反正也没什么,一切只不过回到原点罢了,以前的日子还不是这么过的?更何况现在除了你和师父,我还多了爷爷奶奶呢!」
「影儿,事情真过了吗?如果真过了,你又怎会是现在这样,夜不成眠到身子受不了?还有,你就算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也不该这般意气用事,放着有伤不治,简直是胡来!」分不清君蝶影的态度,关逸情只能就事论事,不自觉加重了些口气。
「那个啊……」状似反省的低了低头,君蝶影习惯般的吐了吐舌,「忘了嘛,你也知道没睡饱人会变得很钝的,不痛不痒的,我怎么记得伤没治,再说也没关系啊,顶多是当个凡人,反正这一身功夫我以后也用不着了,有名头这么大的寰宇双奇罩着,谁敢动我呀?」
「什么没关系!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傻?」忍不住越说越激动,适才的担忧几乎被现在涌现的火气一扫而光,关逸情只觉得眼前的君蝶影根本没一点认真,「功夫不要,你手脚也不要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事已经惹怒的师父发火、师母掉泪了?还在那边耍嘴皮……好在发现的不算晚,等会儿去跟师父道声歉,让他跟师母帮你治治,再拖下去,你这辈子就别想自己下床。」
「……道歉?」噘起了嘴,君蝶影又摆起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我又没错,这伤又不是我自己弄得,其实你这次也真得太多管事了,搞不好这正合爷爷的意思,等我没脚没功夫,他就再也不必担心我会逃跑了。」
「住口!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师父!怎么说他都是你的尊长。」眼见君蝶影愈说愈离谱,关逸情终忍不住出口斥责,「他纵有万般不是,你也不该这般……这般……」
双手在空中大力的挥着,尽管关逸情不悦的情绪愈来愈高,却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还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因此他话说一半便止住了声,转身就如逃开般匆忙离去,想去好好冷静的厘清思绪。
目送关逸情离去的身影,君蝶影的笑容逐渐凝结在脸上,灵动的双眼也渐渐变得呆滞。
缓缓的将视线收回在紧握的拳头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低不可闻的细语:「……也好……这样也好。」
窗外,有双眼正凝视着屋里人儿的一举一动,眼神即是深情又是伤痛,「……你就一定要这么伤害自己吗?……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才能把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