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告诉自己该感谢老天让邓肯忘了她。可是,天啊!她已经被忘记得够久了。
又过了两天,梅德琳简直想以跳楼来改变无聊的日常作息。她闷得想尖声叫喊。站在窗边,望着光线渐弱的夕阳,梅德琳想着邓肯。
她真希望能用戏法招他来,她好想见他。突然,他出现了。门被拉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宣布他的到来。邓肯站在那里,猛武有力,比她记忆中还要英俊。上帝能作證,她可以看他一下午也不厌倦。
"艾德蒙要来拆线了。"他告诉她。
邓肯走进来,交叠双臂站在壁炉前,样子好像不胜其烦。他不知道梅德琳被他冷酷的表情所伤。
喔!她真好看。梅德琳身着奶油色长袍,腰系蓝色皮带,显出她的纤腰和美丽的女性曲线。她的头发没有梳起,垂放在她起伏的胸前,是貂的颜色,邓肯想。这种卷曲、浓密的头发正是王公贵族的标志。而且他知道触摸它的感觉是柔软、光滑的。
邓肯愁眉不展,对自己容易受梅德琳的干扰而恼怒。他无法停止注视梅德琳,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念她陪在身侧。这是他不曾公开承认的愚蠢想法,然而,却在心中一直缠绕着他。
梅德琳不敢久视邓肯,怕他看出自己对他的思念,然后他一定会暗暗嘲笑她,梅德琳想。
"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邓肯。"她问,瞪着地板,不敢直视他对问题的反应,否则她会乱了心神。
唉!当他在附近,她的注意力总是岌岌可危,但她不明白自己对他的影响力,男爵不发一语使她担心,他能扰乱她的平静也使她迷惑。当他靠近,她要他离开。当他离开,她想他。
梅德琳转身背对邓肯,看着窗外。"你要把我锁在这里一辈子吗?"
邓肯笑她的担忧语气。"梅德琳,门并没有上闩。"
"你在开玩笑?"她问,转头,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整个礼拜都没有被锁在塔中?"老天,她真想喊叫。"我可以逃?"
"不,不可以。但你可以离开房间。"他回答。
"我不相信。"她大声评断,交叉双臂开始辩驳。"你想把我当傻瓜,哄骗我。你确实占上风,邓肯,因为我从来不说谎。所以,"她做结论,"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艾德蒙在门口出现。这位二弟带着惯有的蹙眉,看起来警戒担心。他瞪了她好一会儿,才走进来。
"这次,你还是要抓住她。"他告诉邓肯。
梅德琳给邓肯忧虑的一瞥,邓肯笑了。"梅德琳现在没有发烧,艾德蒙,她跟小猫一样地温驯。"他观察,转向梅德琳,示意她坐在床上让艾德蒙拆线。
梅德琳点头,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也就顾不得羞愧了。"能否请两位暂且离开,让我稍做准备。"
"准备什么?"邓肯问。
"我是个淑女,"她口吃,"我不能让你们看见其他部位,除了我的伤口。所以我要准备。"
她脸色绯红,邓肯知道她很认真。艾德蒙开始咳嗽,但邓肯的叹息更大声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梅德琳。何况,我已经看过……你的大腿子。"
梅德琳身体一僵,狠狠地瞪他一眼,快速走到床边。她抓起掉在地板上的毛毯,放在床头,然后覆盖自己;将外衣撩到大腿以上,露出繃带。她开始缓慢的拆线工作。
撤去繃带时,艾德蒙跪在床边。梅德琳注意到他左眼下方有一块黑影。她怀疑那块青肿是如何得来的,怀疑是兄弟打架的结果。多可怕的一群兄弟!虽然她注意到艾德蒙抽出缝肉针线时非常温柔。
"没关系,只像被人拧了一下,艾德蒙。"梅德琳放松地说。
邓肯走到床边,她移动时准备扣紧她。
两个大男人看着她的大腿真是别扭。她开始羞赧,然后将注意力转向邓肯,说出心中浮现的问题。"为何门的两边都有锁?"
"什么?"他莫名其妙。
"你将门的两面都装上扣环和门闩,为什么呢?"她假装对这个可笑的话题很有兴趣。
她的计策生效了,可是邓肯转头看看门,又转回来看她,只看一下下,他没检查大腿,瞪着她的脸。
"那么?"她挑战。"是你在建门时搞不清楚那一边该上闩了?"
"梅德琳,这跟楼梯建在左侧的原因相同。"邓肯戏谑,眼眸闪烁。梅德琳很高兴他改变表情。他笑的时候,看起来开朗多了。
"原因是什么?"她自己在笑。
"因为我高兴。"
"不成理由的理由。"她批评。
梅德琳一直微笑,突然发现自己抓着他的手。她赶忙放掉,转看艾德蒙。
这个二弟正看着邓肯,他站起来说,"已经全癒了。"
梅德琳低头看大腿上那道弯弯曲曲的丑陋疤痕,对它扮起鬼脸然后她赶快控制自己,对自己肤浅的反应感到脸红。哈!她不是个虚有其表的淑女。"谢谢你,艾德蒙。"她说,把毯子拉上覆住大腿。
邓肯没看到艾德蒙治疗的成果,他靠向床,想将毯子拉开。梅德琳推开他的手,扣紧毛毯。"他说伤口已经好了,邓肯。"
很明显地,他要亲眼目睹。梅德琳轻叹一声,当邓肯拉开毯子时,她开始把外袍拉下,但邓肯抓住她的手,慢慢地,很细心地,将她的衬裙移开,直到大腿全露出来。
"没有波及任何部分。"艾德蒙从床的另一侧,看到这一幕。
"啊!是全癒了。"他颔首。
当他放手时,梅德琳抚平外衣,问,"你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她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邓肯和艾德蒙互使梅德琳不解的眼色。"当然你不,"她低语,"这就是为何他眼睛青肿了。"她不屑地补充。"我所预料的威克森兄弟,果然不错。"
邓肯愤怒地转身,走向门,接着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艾德蒙站在那里,皱着眉,看她一分钟后,也跟着他大哥身后要出去。
梅德琳重致谢意。"我知道你是奉命治疗我的伤,艾德蒙,但我仍要感谢你。"
梅德琳推测这个脾气暴躁的男人一定不接受,她已准备聆听臭骂。不管他的言辞多伤人,她已准备谦卑地让他打另一片面颊。
艾德蒙没说话。梅德琳有些失望。如果他们不给她机会,她如何能展现淑女的风范呢?
"晚餐一小时后会准备好,梅德琳,当吉尔来请你时,你可以下来大厅跟我们一起用晚餐。"邓肯走出门时,突然宣布。
艾德蒙迟疑了一下,再度转身看她,他有些踌躇。"谁是波里菲斯?"
梅德琳眼睛瞪大,多奇怪的问题。"他是个巨人,荷马史诗中赛可拉斯怪物的领袖。"她回答,"波里菲斯是个畸形巨人,额头中央有只大眼。他吃奥狄赛的士兵当晚餐。"她加了一句,轻轻耸肩。
艾德蒙不喜欢她的答案。"我的上帝。"他低喃。
"你不该叫主的名字,"梅德琳教诲,"为何你问我波里菲斯是谁?"
梅德琳揣测,但足声渐行渐远,艾德蒙没有回答。
艾德蒙的粗鲁并没减轻梅德琳的喜悦。她由床上跳起来,发出大笑。太棒了!她终于可以走出房间了。有一会儿她不相信房门整个星期都没锁。邓肯这么说是想减轻我的烦恼。如果我纵容他,他一定认定我智能不足,她想。
梅德琳开始大挖麻布袋,希望找出件漂亮的衣服,但她立刻领悟自己的傻劲。她是他们的俘虏,不是被邀请的贵客。
★★★
五分钟后梅德琳就准备好了,在屋里盘桓一会儿后,走向门看它是否被牢牢锁住。她一拉,门倏地打开,差点把她撞倒。
邓肯一定是把门打开故意捉弄她。她本来如此想,-直到她记起邓肯在艾德蒙之前离开。
声音从楼梯下传来,吸引梅德琳下楼。她靠着扶手,紧张地听着对话,但距离太远听不清楚。梅德琳终于放弃了。转身回房,她愤怒地关上房门,闩上门,躲在床下,对自己微笑。"我可以把你锁在外面,邓肯,而不是你把我锁在里面。"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关太久了,才没能早点想到这个好玩的主意。
吉尔好像要再过一辈子才会来找她。梅德琳下结论,邓肯欺骗她。真残忍!
当梅德琳听到脚步声时,她放松地笑出来,跑到窗边站好,拉平自己的衣服,修整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露出平静的神情。
吉尔没有对她皱眉,这真是个奇迹。他今晚看起来挺帅的,穿着春天森林的颜色。绿色使他英俊出众。
他说话语气也很温柔。"梅德琳小姐,下楼前我有话跟你说。"他用这句话代替寒喧。
吉尔担忧地看着她,双手紧握在背后,在她面前徘徊不定。"阿狄雅可能会一起用餐。她知道你在这里,她-"
"很不高兴?"
"不只是不高兴而已,她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令我不安。"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梅德琳问。
"因为我觉得该向你解释,让你有所准备。"
"为何你如此关心?很明显地,你对我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是因为在战场上我帮你对付我的兄长吗?"
"啊,当然。"吉尔结巴。
"这是个很可怜的理由。"梅德琳告诉他。
"你很难过救了我的命?"他问。
"你误会了,我难过是因为我被迫杀人性命来救你。"她解释,"我并不后悔帮了你。"
"梅德琳小姐,你自相矛盾。"吉尔皱眉,一脸茫然。
他不可能了解。他太像他哥哥了。唉!像邓肯,吉尔习惯杀人,她猜,他永远不会明白这种行为给她带来的羞赧。老天,他可能认为自己的行为像个大英雄。"我宁愿你是发现我别的优点,才改变对我的态度。"
"我不懂你。"他耸肩。
"我了解。"这句话很忧伤,吉尔好想安慰她。
"你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我想做个正常的人。但很困难,你们会记起我的过去。"
"我说你不寻常是赞美你。"吉尔回答,她的忧虑令他微笑。她认为不寻常是一种缺点吗?吉尔推测。
他摇头,带路往楼梯走去,一面解释,如果会滑,她可以攀住他的肩寻找支撑。阶梯又湿又滑。
吉尔一直在独白,梅德琳很紧张,没听他说话。想到会碰见阿狄雅,她内心纠结不宁。
当他们到达大厅入口时,吉尔走到她身旁,伸出自己的手臂,但梅德琳没接受他的礼貌,很怕他的改变态度会令他的兄长不快。
轻轻摇头,梅德琳双手紧握,看着大厅。天啊!里面好大,石头壁炉正对着她。壁炉右边,有一张大桌,足足可以坐下二十个人。桌子在木板平台上,圆凳排在两旁,有些正的,有些倒着放。
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梅德琳皱着鼻子。她四处一望,马上知道原因。灯心草烛蕊灯的斑点遍布地板。火光一照,沉积已久的草堆便发出恶臭。这已经够恶心了,加上一大堆的猎狗带着没洗澡的味道,舒服地趴睡在正中央。
这种景象令她吃惊,但她决定不发一语。如果威克森家人想生活得跟野兽一样,就随他们去吧,她不在乎。
吉尔推她,梅德琳才开始往木板平台走去。艾德蒙已经坐下,背对墙壁。他正瞪着她仿佛在沉思某件事。他想看穿她,梅德琳的神情毫无恐惧。
一旦她和吉尔上桌后,各种军阶的战士开始补足空位,除了邻近梅德琳的那个首位。她猜想那张空椅子一定是邓肯的,因为他是威克森的领主。
梅德琳正想问吉尔,邓肯何时会来,但艾德蒙雷吼声响起。"葛蒂!"
这霹雳扫除了梅德琳的问题。回声马上由右边贮藏室传出来。"听见了。"
接下来简直是一场大混乱,梅德琳被吓得哑口无言,葛蒂轰然一声将大盘子放在桌子中央,其他的仆人也是。木盘像战场上乱飞的飞盘,分散到各人手上,接下来是大罐麦酒。众人在艾德蒙领导下立刻大嚼,大喝起来。
这也是给睡狗的明显信号,因为它们马上跳起来,围向桌子两侧。梅德琳不解它们奇怪的行为,直到一根丢弃的骨头,被其中一只比猎狗大两倍的狼狗夺去。接下来是凶猛的哮吠声,另一块垃圾被丢下地,然后所有的狗被一阵疯狂的喂食,就好像坐在她周围的人一般。
梅德琳瞪着这群人,一点也不压抑嫌恶的表情。她已经失去胃口了。
席间没有客气的交谈,只有男人大快朵颐的野蛮咕噜声,和她背后群狗的咬叫声。
一开始,她想,这是另一幕令她恶心的恶作剧,但等到大伙儿填饱肚子,满足地打嗝时,她又重新估量了。
"你什么都没吃,梅德琳。你不饿吗?"吉尔满嘴食物地问她。他终于注意到梅德琳丝毫没动到眼前的肉块。
"我已经看饱了。"她低声说道。
梅德琳看着吉尔牛饮麦酒,然后用袖子擦拭嘴巴。她闭上眼睛。"告诉我,吉尔,"她控制自己。"为何你们不等邓肯?"
"喔!他从不跟我们一起吃饭。"吉尔回答,撕下面包,递给她。梅德琳摇头。
"邓肯从不跟你们一块吃?"
"自从我父亲过世,玛丽生病后。"
"谁是玛丽?"
"她过世了。"他打嗝后继续。"玛丽是管家,很老才过世。我想她比我们都活得长,阿狄雅不想取代她,说那样会伤害她的感情。一直到死,她的眼睛已经半瞎,看不清桌子了。"
吉尔吃掉另一块大肉,骨头往后一丢。梅德琳真想扫开那堆垃圾。她愈坐愈气。
"无论如何,"吉尔说。"邓肯是领主,他尽量跟家人隔离,我想他喜欢独自一人。"
"我不怀疑。"梅德琳自言自语。
想起她刚才才能走出自己的房间。"邓肯的手下,吃饭都这么兴致勃勃吗?"
吉尔被她问得迷糊了。他耸肩。"累了一天,休息吃晚餐,大概是吧!"
当梅德琳想自己已无法再忍受此种折磨时,一个个军人分别站起,打嗝腆肚地走了。如果不是这么恶心,这个场景是挺有趣的。
狗群也吃饱了,懒散地踱回壁炉旁,叠成一堆金字塔。梅德琳觉得这些狗比人有秩序多了,没有一只打嗝说再见。
"你什么都没吃,"吉尔问,"不喜欢这顿晚餐吗?"他声音低沉,梅德琳认为他不想让艾德蒙听见。"这算是晚餐吗?"梅德琳无法忍住怒气。
"那你叫它什么?"艾德蒙皱眉,吼声响徹大厅。
"我叫它喂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么我非常乐意对你解释。"梅德琳回答,"我看到一群礼貌不错的狗。"她点头,强调自己的论点。"一群人吃着他们的食物,艾德蒙。我刚才看到的不是一餐饭。不,是一群动物穿得像人在接受喂食。够清楚了吗?"
艾德蒙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他好像要跳过桌子,打倒她。梅德琳已经气得毫不在乎,干脆把话说出来,发泄一下怒气。
"我相信已经够清楚了。你同意吗?艾德蒙。"
喔!天啊!是邓肯在说话,他的声音由她背后传来。她不敢转身,免得失去刚鼓起的勇气。
感觉他站得很近,梅德琳往后靠觉得她的肩膀碰到他的大腿。她知道自己不该碰他,心里明白他的力量很大。
她决定将他撞倒在平台上。梅德琳站起来,同时转身,发现自己正粘着威克森男爵。他未动分毫,梅德琳反而被迫移开。她提起裙子,傲慢地走出来,企图暗示邓肯他的晚餐有多野蛮。但她错了,她不该看他,瞪着那双灰眸,她觉得勇气都泄掉了。
太不幸了,他似乎有意志力控制她。他正在使用,混乱她的意志。上帝助她,她甚至不记得要跟他说什么。
梅德琳往大厅入口走去,邓肯的命令传来。"梅德琳,我没允许你离开。"一句一字清清楚楚。
她的背脊僵硬,梅德琳转身,给他一个很不诚挚的微笑,以壮胆的夸张语气回答,"我并没要求。"
她再度转身时,瞥见他吃惊的神情。梅德琳开始移动脚步,自语说她不再是钓饵,毕竟钓饵没有义务服从俘虏者的命令。唉!不公平为什么总降临到好人身上,她是个淑女呀!
她忙着跟自己讲话,没听到邓肯移动。他像只狼!感觉到他的大手扣住肩膀时,她狂乱地想。
邓肯施加压力制止她,但这根本不需要。他一碰到她,就感觉她全身僵直。
梅德琳肩膀垮下来,邓肯知道她在发抖。他了解她一点也不注意他。不,梅德琳正瞪着大厅入口,她正瞪着阿狄雅。
★★★
梅德琳被站在眼前的人吓到了。她立刻认出阿狄雅,因为她非常像吉尔,她有他的黑茶色头发和茶色眼睛。但她没有吉尔高,而且太瘦了,苍白的肤色显示她身体不适。
阿狄雅穿着一件曾是白色的衣服,但那现在已经满是灰尘,脏得掩住原来的颜色。她的长头发,随便扎着,跟外衣一样不修边幅,粘答答地。
第一眼的震惊平息后,梅德琳没被阿狄雅的出现吓倒。她能看出这个可怜女孩忧伤的眼神,充满绝望。梅德琳真想哭。老天!这都怪她的哥哥。梅德琳知道,罗狄恩非永远下地狱不可。
邓肯的手突然圈住梅德琳的肩膀,粗鲁地把她拉到身旁。她不明白他的动机,但在他的怀抱中停止颤抖。
"我会杀了她,邓肯。"阿狄雅出言威吓。
艾德蒙突然出现在眼前,梅德琳看到他快速走向阿狄雅,捉住她的手,快速地把她拖到餐桌边。艾德蒙对她的谈话声低得梅德琳无法听见,可是他好像安抚了他的妹妹。她的姿势放松,在艾德蒙的劝戒下,点了好几次头。
那对茶眼的怒气可以杀人,如果不是邓肯将她牢牢圈住,梅德琳一定会吓得倒退几步。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的怒吼。梅德琳终于点头,示意阿狄雅她了解她的意图,而且表示同意。"你可以试试看,阿狄雅。"她回答。
梅德琳的话把她气得七窍生烟,邓肯的妹妹飞快地站起来,所坐的圆凳子倒在地上"你一转身我就-"
"够了。"邓肯的声音响徹大厅,他的命令使阿狄雅瞪视的眼神瑟缩。
艾德蒙明显地不喜欢邓肯对自己的妹妹吼叫。他的脸色沉晦地看了他哥哥一眼,把阿狄雅的椅子扶正,要她坐下。
邓肯低咒一声,他放开梅德琳的肩,但仍握住她的手。他走出大厅,后面拖着梅德琳。她必须小跑才追得上。
邓肯没放松步伐,直到来到梅德琳的房外。
"你怎能任她那个样子?"梅德琳急声问。
"你的哥哥要负全责。"
她知道自己快哭了,梅德琳挺直肩膀。"我很累了,邓肯,我想休息。"
她慢慢地走进房间,希望他别跟来。当她听见皮靴下楼的声音时,梅德琳卧床哭泣。
邓肯立刻回到大厅,他想知道他两个弟弟对梅德琳的计划。艾德蒙和吉尔仍在餐桌旁喝酒。阿狄雅,感谢苍天,她离开大厅了。
邓肯坐下后,吉尔把酒罐传给他。艾德蒙向他挑战,"威克森兄弟现在要保护罗狄恩的妹妹对抗自己的亲姊妹吗?"
"梅德琳没做出伤害阿狄雅的事。"吉尔辩护,"她一点也不像她哥哥,艾德蒙,这点你很清楚。我们很难堪地待她,但她一句抗议的话也没说。"
"别在我面前充当梅德琳的斗士,"艾德蒙回嘴。"她很勇敢,"他耸肩承认。"你已经重述她在战场上救了你一命的经过好几次了,我谨记在心。"他补充,回视邓肯。"问题不在她的品性,而是她的出现烦扰阿狄雅。"
"唉!"邓肯打岔。"这一点我很高兴。"
"你说什么?"艾德蒙怒斥。
"艾德蒙,在你生气之前,先回答我这个问题。阿狄雅上一次跟你说话是什么时候?"
"在伦敦,我们刚找到她时。"艾德蒙回答,声音非常震怒,但邓肯毫不动容。
"吉尔?她上次跟你说话是何时?"
"跟艾德蒙一样,"吉尔皱眉。"她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如此而已。你知道那件事发生后,她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今天晚上。"邓肯提醒他们,"阿狄雅对梅德琳开口。"
"你认为这是好事?"艾德蒙不可置信,"阿狄终于说话了。唉,但只说要杀人。老天,我们甜蜜可爱的姊妹发誓要杀梅德琳。这是优厚的好采头吗?"
"阿狄雅会重回我们身边。"邓肯解释,"现在怒火啃噬她的心灵,但我想,有梅德琳的帮助,阿狄雅可以由过去的悲伤中重新站起来。"
艾德蒙摇头。"大姊凯萨琳来访时,阿狄雅连她也不见。你想连我们的亲姐姐都无法帮得上忙了,梅德琳能吗?"
邓肯很难用自己的感情去解释他的看法。他不习惯和他两个弟弟讨论大事。他习惯只是发号施令,并每个人都执行命令。邓肯管家就跟管军队一样,这是他父亲的家教。不发号施令的唯一例外是在训练军队时。邓肯是个参与者也是教诲者,他每个士兵都具有自己的一身战技,完成他的打架壮举。
这次大不相同,他的弟弟有资格知道他的计划,阿狄雅也是他们的姊妹。唉!他们有权发表意见。
"我提议再度请凯萨琳来。"艾德蒙固执地抬起下巴。
"不必。梅德琳可以帮助阿狄雅,我们只需给她指示,"他神秘地一笑。"梅德琳是唯一能了解阿狄雅内心感受的人,我们的姊妹迟早要面对她的。"
"唉!邓肯。阿狄雅会面对你的梅德琳,但是手上拿刀,内心大喊'杀'.我们必须小心防备。"
"我们不能让梅德琳冒险,"吉尔分析,"我想我们该把她放在一旁。罗狄恩很快就会来找她。毕竟她不是邓肯的梅德琳,艾德蒙,我们要对她负起同等责任。"
"梅德琳是我的,吉尔。"邓肯宣布,声音低沉,具有挑战意味,他挺起胸,瞪着他的兄弟。
吉尔不情愿的点头同意。艾德蒙看着这两个兄弟交换的表情。他不喜欢邓肯占有的语气。
艾德蒙突然完全同意吉尔,这是少有的情况,因为他们两连在平常的芝麻小事上都几乎是针锋相对。"或许梅德琳不该插手此事,她可能很快会被要回去。"
邓肯拳头搥在桌上的力量足以翻倒大罐麦酒。幸好吉尔反应快速,马上按住酒罐。
"梅德琳那里都不去,艾德蒙。我只问你们-支持我的决定吗?"
邓肯的两个弟弟沉默良久。
"那你看着办吧!"艾德蒙终于说。
邓肯点头。吉尔看他们交换眼神,他很困惑,很明显有些事情他并不了解。
"唉,就这么办。"邓肯确定,"你还想向我挑战吗?"
艾德蒙叹息,他摇头。"我不想。邓肯,我站在你这边,我已经警告过你这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
"那不会动摇我,艾德蒙。"
邓肯的样子像无意解释他和艾德蒙的对话。吉尔打算待艾德蒙独自一人时再问他。何况,有个问题正困扰着他。"邓肯?你说梅德琳需要指示去帮助阿狄雅,是什么意思?"
邓肯转向吉尔,他很高兴得到艾德蒙的支持,因此心情轻快许多。"梅德琳有过经验,她能帮助阿狄雅。我的建议是,尽量让她们俩在一起。艾德蒙,你的职责是护住你的妹妹。吉尔,你带领梅德琳,她比较不怕你。"
"她怕我吗?"艾德蒙不敢相信。
邓肯不理他,他给艾德蒙一个不喜欢别人打岔的暗示。"她们愿不愿意并不重要。必要时,拉她们下来,她们一定要一起进餐。"
"阿狄雅会毁了温文的梅德琳,"吉尔冲口而出。"因为甜美的梅德琳绝不会对付-"
"甜美的梅德琳发起脾气比狂风还凶,吉尔。我们只要带她们下来发发脾气就可以了。"
"你为何这么说?"吉尔大喊,非常惊讶。"梅德琳是个淑女,为什么……"
艾德蒙不再愁眉苦脸,他开始呵呵笑。"我们都知道她是个甜美的小女人。但她一叫起来全英格兰都听得见。"
"她那时在发烧。我告诉过你,该剪短她的头发,赶出恶魔。邓肯,梅德琳那时已不是她自己,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打肿了艾德蒙的眼睛。"
邓肯摇头。"你不必护卫梅德琳。"
"嗯!那你准备如何处置她?"吉尔忍不住内心的焦急。
"她在此地,跟在天堂一般的安全。"他开始走出大厅,艾德蒙的评论紧跟而来,"阿狄雅一出现,她就不再感到安全了,梅德琳的内心将开始承受煎熬。"
"这是我们大家的煎熬。"邓肯评析,"也是上帝的旨意,它很快就会结束。"
邓肯离开他的兄弟,迳自步向湖边,开始他的晚泳。
他的思绪被梅德琳占据,这是无可逃避的。命运真是讽刺,有那种哥哥,梅德琳竟出污泥而不染。她是个值得珍视的女性,一想起她藏住的真实个性,邓肯忍不住微笑。真实的梅德琳非常热情。她好性感,她对生命的渴望也使邓肯相当高兴。
或许,邓肯想,阿狄雅也能帮助梅德琳。他的妹妹会在不知不觉中让梅德琳展现真正的自我。
冰冷的湖水终于令邓肯抛开所有思绪。他游完泳后,打算再去找梅德琳。这个念头加快了他游泳的速度。
梅德琳刚拉开窗帘,正好碰巧看见邓肯往湖边走去。他背对着她,梅德琳目睹他除去衣物,沉入水中。
看见他一丝不挂,梅德琳并不感到尴尬。他光着身子并不令她害羞。她被吓得目瞪口呆,来不及脸红,何况他背对她,减少了她的不安。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沉入水中,但那确实千真万确,而且邓肯下水毫不迟疑。
满月洒下足够的光线,梅德琳眼睛不离开邓肯,直到他爬上湖岸。基于礼数,她闭上眼睛,片刻后,再张开。
邓肯站在水边,围住下身,看起来就像幼年的复仇天神,宙斯。
他懒得套上上衣,随意将衣服往肩上一披。他不冷吗?入窗的寒风已使梅德琳瑟瑟颤抖,可是邓肯宛如行于春夜之中,迈着不疾不徐的大步走回城堡。
当邓肯走近时,她的心跳加速。他身材比例十分完美,宽肩窄臀、厚胸。上臂肌肉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梅德琳能看见他结实的胸膛。即使有段距离,他放射出的威力仍吸引着她,同时也使她忧虑。
邓肯突然停住,头往上抬,攫住梅德琳的凝视。她也本能地举手招呼,但一会儿又畏缩胆怯了。她看不见邓肯脸上的表情,但她猜想他一定是沉着脸。为何他老是这副愁容呢?
梅德琳转身回到床边,急得忘记关百叶窗。
她还在生气。每一次,脑中浮现阿狄雅,她都想尖叫。她哭泣,将近一个钟头,直到眼睛红肿。阿狄雅是她气愤的原因,这个可怜的少女竟有如此悲惨的遭遇。
但她也生威克森兄弟的气,他们没妥善照顾阿狄雅,使得她的情况愈来愈糟。
梅德琳了解受人怜悯是何种滋味。她知道阿狄雅内心的愤怒,对她也深感同情。
梅德琳下定决心要担起照顾阿狄雅的责任。这么做的原因,不是因为想替罗狄恩赎罪或有身为罗狄恩妹妹的罪恶感,而是她想帮忙一个脆弱而迷失的女孩。
她会待她以温柔、仁慈,她确信有朝一日,狄雅会接受她的安慰。
主啊!请帮助她。梅德琳又哭了。她觉得自己进退两难。她已靠近边界,接近表兄家,但现在却必须等待。阿狄雅需要引导和爱,她这些野蛮兄弟不知如何给予。唉!她必须留在此地,直到邓肯的妹妹重新站起。
屋内愈来愈冷。梅德琳抱住毛毯,仍然颤抖不已,直到她想起窗帘大开。她围着毛毯起床,走向窗户。
外面开始下雨了,这正像是她的心情。她俯望湖边,确定邓肯不在后,瞥向城墙外的小山丘。
眼前的景象吓了她一跳,她踮起脚尖,往前靠,怕那只巨大野兽消失了。那只动物似乎正看着她,梅德琳想,自己一定跟阿狄雅一样,疯了。老天,这只野兽活像是一只狼,好威武啊?
梅德琳摇摇头,被眼前所见催眠了。当狼仰起脖子,她想它要开始嗥叫了。但她始终没听见声音。或许是被风声、雨声隔绝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靠在窗边看了它多久。她闭起眼睛,沉思一会儿后,再张开,它还是站在山丘上。
"只是一只狗。"她自言自语。啊!一只狗,不是狼。"一只很大的狗。"
如果梅德琳很迷信,她一定会以为狼的出现是个凶兆。
她的心灵充满狼的影像。好久,她才睡着。临睡前她仍固执地想,她还是没看到狼。
有时,在寒夜,梅德琳会被冻醒。但她梦见邓肯把她抱在怀中,拉向他的温暖身躯。她微笑了,然后再度沉睡。
★★★
如果梅德琳活到成熟老练的三十岁,她发誓绝忘不了下决心帮助阿狄雅的那个星期。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几乎摧毁了她温柔的个性和清明的神智。当然,威克森这一家是罪魁祸首。
梅德琳被允许能在城堡中自由行走,但有个士兵像跟屁虫似的粘着她。邓肯答应她可用冷饭喂动物。这个请求得到允许后,这个士兵替梅德琳跟守吊桥的人争辩,要他放下吊桥让梅德琳出城。梅德琳走到墙外的山顶,手里提着剩饭、冷菜、米麦。她不确定那一样最吸引她的野狗。
像影子般跟着她的武士安东尼,抱怨路途遥远,但梅德琳坚持已见,步行而不骑马。她告诉他走路是项好运动,其实是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会骑马。
梅德琳回来后,邓肯正在等她,样子很不高兴。"我没有允许你走出城外。"他强调地说。
安东尼为她申辩,"可是你允许她喂动物。"他提醒他的主上。
"对啊!你亲口说的。"梅德琳同意,绽出甜蜜的微笑,声音轻柔。她看起来非常镇定。
邓肯点头。
他的脸色冰冷,梅德琳想,他一定正设法想要摆脱自己。现在他再也不对她大喊了。事实上,他也不必。邓肯的身躯能立刻引人注意,像他此刻的表情,就跟怒吼具有同等的功效。
梅德琳再也不怕他了。但她仍没勇气问他那句她属于他是什么意思。她想提,内心又怕听到他答案。此外,阿狄雅的事尚未解决,她必须随时备战。
"我只是走到山丘上。"她终于回答。"你担心我会一直走到伦敦吗?"
"你出城做什么?"
"喂我的狼。"
他的反应非常令人满意。有一刻,他几乎无法藏住自己震惊的表情。梅德琳笑了。
"你可以大笑我的行为,但我真的看见一只狼或一只大狗站在山丘上。我觉得喂它是我的责任,等到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天气转好后,我的狼就能自己捕食了。"
邓肯背向梅德琳,走了出去。
梅德琳很想大笑。他没有禁止她走出他的城堡。这是个值得欢呼的胜利。
其实,梅德琳并不认为那只野狗还留在那里。自从那天晚上瞥见它后,她每晚都看着窗外,但它没再出现过。深夜人静,梅德琳拥被思索,或许那只狼真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从不曾对邓肯明说,走出吊桥,到山丘上是一种格外的喜悦,她每次留下的食物都不见了,表示被动物吃掉了。食物没被浪费她感到很安慰,但最有趣的是,这样能令邓肯生气。
唉!她这么做只是想激怒他。由邓肯闪避她的样子看来,梅德琳认为自己成功了。
如果不必担忧晚餐时刻,日子倒也是挺快活的。晚餐带给她极大的压力,连带也使她温文的个性面临破碎的边缘。
虽然天气冷,雨又下个不停,她仍然尽量逗留在外面。葛蒂把凯萨琳丢掉的旧衣物,拿给梅德琳。其中,长袍太大,梅德琳于是将它改小,虽然式样不流行,颜色也褪了,但质料很舒适。最重要的是,它很保暖。
每天中午,梅德琳会带着一大块方糖去马厩喂食邓肯的战马,那匹她取名为赛勒斯的美丽白马。她和赛勒斯已结成好友。每天它看见梅德琳走近,它就开始喧嚣不已,好像要把马厩拆掉。她一对它说话,赛勒斯就安静下来。梅德琳知道这匹马需要在她面前夸耀自己,而她总是喂它几口,表示赞美。
赛勒斯,以它巨大的体积而言,变得愈来愈多情。它会一直推梅德琳的手,直到她宠爱的轻抚它。当她停止把手放在栏杆上时,其实这是一种策略-赛勒斯会马上把她的手推放回自己的头。
马厩长不喜欢梅德琳来访,他大声陈述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梅德琳宠坏了邓肯的战马,还威胁要报告邓肯。其实他完全是虚张声势;他被梅德琳亲近马匹的天赋给吓坏了。每次为邓肯的马加鞍时,他都有些紧张,但是这个小姑娘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第三天,马厩长跟她交谈,第七天,他们成了好友。
他的名字是詹姆,梅德琳知道他娶了茉莉。他们的儿子威廉还小,跟在妈妈身边。长大一点后,就可以来马厩学徒了。詹姆对她解释,他们的传统是子承父业。
"赛勒斯会愿意光着背让你骑。"带她巡行他的管辖范围之后,他下断语。
梅德琳笑了,詹姆也接受她给马取的名字。"我从不曾骑过不加鞍的马。"她说。"事实上,詹姆,我很少骑马。"
"或许,"他仁慈地提议,"等雨小一点后,你可以开始学。"
梅德琳点头。
"目前,如果你不会骑马,我很怀疑你如何旅行。"
"走路。"梅德琳笑他惊讶的表情。"我向你坦白不是罪过吧!"
"我有一匹温驯的牝马,你可以由骑它开始学骑术。"
"不,我不想,赛勒斯会不高兴,那会伤害它的感情。我们不能这样,不是吗?"
"不能?"詹姆满头雾水。
"我跟赛勒斯处得很好。"
"你只想骑主人的战马吗?小姐。"他口吃,好像脖子被掐住。
"我知道它是谁的。"她回答。"别担心赛勒斯过于高大,"她想扫除他的不安脸色。"我曾骑过它。"
"你有得到主人的同意吗?"
"我会的,詹姆。"
梅德琳又笑了,马厩长的思绪乱成一团,但由那对漂亮的蓝眼中,他看到信任、诚实。詹姆发现自己完全同意梅德琳了。
梅德琳一离开马厩,安东尼马上伴随她。他一直在提醒自己或别人,她不是被邀的客人。安东尼对她的态度软化很多,他对被指派的职务一点也不以为怪。
从安东尼和每个士兵的相处看来,他很有人缘,别人很看重他。他有着迷人的微笑,虽然有些稚气,但身材壮硕。梅德琳不解为何他被派来监视她。这种小工作应该交给身材矮小一点-如侍从安生-来做才对。
她的心意愈来愈强,终于迫她开口。"你做了什么事使爵爷不悦吗?"
安东尼不了解她的问题。
"军队训练回返时,我可以看到你脸上羡慕的表情。你喜欢接受训练,胜于陪我走路。"
"陪你并不麻烦。"他抗议。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没有触怒邓肯,为何他派给你这个任务。"
"我受伤了,尚未全癒."他解释,声音踌躇。梅德琳注意到他耳朵、脖子都红起来了。
他的尴尬令梅德琳感到奇怪,她想让他心安,于是说道,"我也受了伤,而且伤口很深,"她的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夸张,只是要让安东尼明了受伤不是可恥之事。"差点要了我的命,安东尼。艾德蒙救了我,我的大腿到现在都还有疤痕呢。"安东尼仍然对这个话题感到不安。"军人不以在战场上受伤为荣吗?"梅德琳问。
"喔!是的。"他手放背后,加快脚步。
梅德琳突然了解安东尼不安的原因。他的手和脚看起来都很正常,其余的就是他的胸和……
"我们别再说了。"梅德琳的脸红了起来。安东尼放慢脚步时,梅德琳知道他是为受伤的部位感到羞惭。
虽然她从未问过安东尼,但梅德琳很奇怪为何士兵们每天都要接受那么长时间的军事训练。她猜想保护他们的主人很不容易,因为邓肯大概有很多敌人。她不认为自己遽下结论;邓肯不太容易令人喜欢,他一定不善外交辞令,不知圆滑取巧。或许他在威廉二世宫中,敌人的数目远胜过朋友。
她自己,很不幸地,花了很多时间思索邓肯。当她不和安东尼外出时,她常常烦扰茉莉,提议把邓肯的家弄得更悦人舒适。
茉莉不像葛蒂那么小心,她常常放下家事跟梅德琳闲聊。小威廉,茉莉四岁的儿子,一旦梅德琳挪开他口中的大拇指时,他就和他母亲一样爱说话。
太阳开始西斜时,梅德琳的胃开始收缩,头开始痛。一想到晚餐要和威克森家人共餐时,她就想效法奥狄赛,打不退敌人,溜之大吉的智慧。
但她不允许自己溜之大吉,她求邓肯让她在房里单独用餐,但邓肯不同意。他要她与他的家人共餐,将苦刑强加在她的身上,自己却不出席。
男爵总是一个人吃,等到所有人都吃饱,餐厅地板清理完了,才出现一会儿。
当那群男人往背后丢骨头时,阿狄雅会先挑衅,激她说话,往她身上堆砌肮脏下流的字句。梅德琳不知道这种活罪,她还能忍受多久。她的笑容苦涩,内心郁闷。
到了第七天晚上,她的耐性崩溃了,她愤怒的声音雷霆万钧,使在座的人都吓一跳,目瞪口呆。
邓肯已允许她离开大厅,梅德琳站起来,抱歉一声,开始往大厅入口走去。
她的头好大,当阿狄雅向她走来时,梅德琳忍住尖叫,心想让开她算了。当她警戒地瞥向阿狄雅时,看见小威廉在厨房门口窥视。这个小男孩对她微笑,梅德琳立刻停下来跟他说话。
小男孩也回她一笑,他猛冲出来,刚好碰到阿狄雅开始侮辱梅德琳的惯有挥手姿势。阿狄雅的手掌碰到威廉的脸颊,小威廉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威廉开始嚎啕大哭,吉尔大呼一声,梅德琳发出刺耳的尖叫。这如火山爆发的震怒声吓呆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阿狄雅,也倒退了一步,这也是她第一次的退缩。
吉尔想站起来,但邓肯按住他的手。他想和邓肯争论,但邓肯的眼神制止了他。
梅德琳马上跑过去扶起威廉,轻语安慰他,在他额上轻轻一吻,然后要他回他母亲身边,茉莉听到儿子的哭声后,出现在厨房门口,旁边站着葛蒂。
梅德琳转身与阿狄雅面对面。如果阿狄雅脸上曾出现惭愧面容,她或许还能控制暴怒的情绪。但阿狄雅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后悔的神色,她反而抱怨小威廉是个讨厌鬼。梅德琳再也忍受不了了。
阿狄雅第二度骂威廉是个小讨厌时,梅德琳怒斥,同时打了她一巴掌,封住她的嘴。阿狄雅被她的突然攻击吓傻了,失去平衡,跌倒在地,顿时给了梅德琳可乘之机。
阿狄雅还没站起来,梅德琳就抓住她的头发,扳起她的头,使她无法回击。"你刚才说的是最后一句脏话。明白吗?阿狄雅!"
每个人都瞪着这两个女人,艾德蒙是第一个惊醒的。"放开她,梅德琳。"他大叫。
梅德琳毫不放松,她大叫回去,"别管,艾德蒙。今天你妹妹会如此,你该对她负责。我已经发誓要插手这码子事,而且,就从现在开始。"
邓肯一语不发。艾德蒙呐喊,"放开她。她的心-"
"她的心需要清理一番,艾德蒙。"
梅德琳看见葛蒂和茉莉站在门口观望。她紧抓住阿狄雅,转头对她们说道,"我想我们需要两个盆子来刷洗这个可怜虫。葛蒂,茉莉,替你们小姐找些干净的衣服。"
"你现在要洗澡吗?小姐。"葛蒂问。
"是阿狄雅要洗澡。"她宣布,转回头瞪视阿狄雅。"如果你还敢口出秽言,当心嘴巴吃肥皂。"
梅德琳放开阿狄雅的头发,扶她站起来。邓肯的妹妹想离开,但梅德琳不允。她的愤怒使她力大如牛。"你比我高,但我比你壮。如果我必须一路把你踢上塔顶,我一定办得到。"她拉着阿狄雅的手臂,拖她往门口走去,声音大得让她三个兄弟都能听到。"如果必须踢你,我会乐不可支。"
阿狄雅泪眼盈盈,但梅德琳毫不同情。她得不到梅德琳的任何同情、怜悯,她现在需要的是无情铁腕。奇怪,现在她的头也不痛了。
"阿狄雅,如果你想大哭,那请便。不过眼泪无济于事。你敢叫小威廉讨厌鬼,其实那三个字正适合你。唉!你是个臭家伙,不过你会改变的,这点我敢保证。"
梅德琳一路上喋喋不休,她一次也不必踢阿狄雅。
木盆内装满热腾腾的水,阿狄雅放弃了挣扎。葛蒂和茉莉帮阿狄雅脱掉衣服。"把它烧了。"梅德琳把臭衣服拿给葛蒂。
当阿狄雅被推入第一个澡盆时,她的样子像尊石雕像,眼睛看着远方。她的眼神似在诉说着另一种故事,可见她还是愤怒不已。
"为何要两个盆子?"茉莉问。她忧虑的绞紧双手。阿狄雅突然改变策略,抓住梅德琳的头发,好像要把她的头皮扯下。
为了报复,这个在茉莉眼中甜美、温柔的女人,把阿狄雅的脸挤入水中。她想淹死爵爷的妹妹吗?
"我不认为阿狄雅小姐在水面下还能呼吸。"茉莉道。
"嗯!但她也不能向我吐口水。"她挤出每一个字。
"那么,我从不……"葛蒂吞回抗议,茉莉看着她的朋友跑出门口。
葛蒂总是抢先报告新闻,茉莉知道,男爵是下一个想知道消息的人。
茉莉希望能追随葛蒂,梅德琳小姐吓着她了,她从未看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是她护着小威廉,为此,她该留下来助她一臂之力。
"我们要两个盆子,因为阿狄雅太脏了,需要洗两次澡。"
茉莉听不清楚梅德琳的话,阿狄雅手脚乱踢,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是梅德琳小姐,她身上几乎全湿了。
"请把肥皂拿给我。"梅德琳命令。
下一个钟头简直是难以言喻的折磨,可以被报告到明年春天。葛蒂一直探头,检查进度,然后匆忙下楼向艾德蒙和吉尔报告。
当洗澡水用光时,葛蒂和茉莉端着盆子,下楼去了。
在整个过程中,阿狄雅和梅德琳用字都有欠高雅。茉莉突然出现,脱口而出,"我还是要向你致谢,你帮了我的孩子。"
梅德琳刚要回答,茉莉继续。"别介意,我不怪阿狄雅小姐。她是无法控制。但你安慰威廉,我很感激。"
"我不是故意要打他。"
告白来自阿狄雅。这是她出口第一句文雅的话。茉莉和梅德琳都笑了。
茉莉关上门后,梅德琳拉了一张椅子在阿狄雅对面坐下。阿狄雅拒绝看她,她的手在膝上交叠,两眼垂视。
梅德琳细看阿狄雅良久。阿狄雅事实上非常漂亮。她有双大大的茶色眼睛,发亮的黑茶色头发。一旦洗去尘垢后,效果令人惊讶,她的卷曲秀发非常引人注目。
她外貌不太像邓肯,但却有着同样的固执个性,梅德琳强迫自己耐心等待。
起码过了一个钟头后,阿狄雅才抬起头看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的遭遇。"
阿狄雅的脸立刻转红。"你要全部的细节吗?梅德琳?那很令你愉快,是不是?"阿狄雅开始扭绞身上刚换的睡袍。
"不,那对我毫无乐趣可言。"她的声音悲伤。"但你非说出来,闷在你心中会有毒,阿狄雅。宣泄出来,你会好过一点。而你不必在你的兄弟面前继续孩子气的行为。"
阿狄雅两眼瞪大。"你怎么……"她突然明白自己已经露出马脚。
梅德琳微笑。"头脑简单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并不恨我。我们白天错身而过,你从不对我尖叫。不,阿狄雅,你的恨意太从容不迫了。"
"我真的恨你。"
"你不,"她很有把握,"你没有恨我,我没有伤害过你。我们两个都是纯洁无邪的,都被迫卷入我们兄长的战斗之中。唉!我们都是无辜的。"
"我已经不再纯洁了。"阿狄雅回答,"邓肯他每天晚上都去你的房间,所以我怀疑你是否纯真。"
阿狄雅的话令她讶异不已,她怎么会认为邓肯已经和她有亲密关系?她当然错了,但梅德琳必须先解决阿狄雅的问题,打算以后再辩解自己的纯洁。
"一有机会,我会杀掉你哥哥。"她发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想一个人平静地死去。"
"别说傻话。阿狄雅,我该如何帮你?如果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帮助我?你是罗狄恩的妹妹。"
"我们已无兄妹之情。他很早以前就把给毁了。你何时碰到罗狄恩?"她闲话家常。
"在伦敦。"她回答。"我只能对你说这些。"
"你必须说出来,不管那有多令人伤痛。只有我们两人知道,阿狄雅。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秘密?没有秘密,梅德琳。每个人都知道。"
"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她坚持,"如果我们必须坐在这里互瞪一夜,我很乐意。"
阿狄雅一直盯着梅德琳,心中七上八下。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内心很想全盘托出。天啊!她已经厌倦欺骗,而且觉得好孤独。"你回家后,会告诉罗狄恩吗?"她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绝不回去,"她的语气愤恨。"我计划寄住在我表兄家。虽然我不知道路,但我即使徒步也要走到苏格兰。"
"我相信你不会告诉罗狄恩,可是邓肯呢?你会告诉他吗?"
"除非你同意,否则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发誓。
"我在宫廷时,碰到你哥哥,"阿狄雅低声叙述,"他是个英俊的男士。"她补充"他告诉我他爱我,还对我起誓。"
阿狄雅哭,好几分钟后才控制住。"我已经被许配给杰瑞男爵了,这个婚约在我十岁那一年就订下,我一向非常知足,直到我碰到罗狄恩。十岁之后,我就没再和杰瑞见过面,现在我甚至不确定是否认得他。邓肯允许我跟艾德蒙和吉尔到宫廷,杰瑞那时也会跟我们见面,因为我们明年夏天就要成婚了。我的兄弟认为先见见我未来的夫婿,早点熟悉彼此是个好主意。邓肯当时确信罗狄恩正跟着国王待在诺曼第,你知道。否则,他绝不准我接近宫廷。"
阿狄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杰瑞没来,他有充足的理由,他的家臣受人攻击,他必须报仇。但我还是很气愤,很失望。"
她耸肩,梅德琳抓住她的手。"如果是我,也一样会很失望。"她安慰道。
"事情来得好快,梅德琳。我们在伦敦仅仅两个星期。我清楚邓肯非常讨厌罗狄恩,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偷偷幽会,他一直非常仁慈、温柔地对我,我喜欢他的殷勤。幽会很容易安排的,你知道,因为邓肯不在。"
"罗狄恩找到方法了,"梅德琳说,"他是想利用你来伤害你的哥哥。你非常美丽,但我不认为罗狄恩会爱你。他不爱别人,只爱自己,我很清楚。"
"罗狄恩没碰我。"
此话一出,梅德琳愣住了,但她藏住感情。"请继续。"
"我们约好在罗狄恩发现的一间小房间见面。那里远离其余的客人,非常偏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梅德琳。我同意这次幽会。我认为我爱你哥哥,虽然知道那是错的,但我无法克制。天啊!他好英俊。老天爷,邓肯如果知道,一定会杀了我。"
"别折磨自己,阿狄雅。他不会知道任何事,除非你告诉他。"
"罗狄恩来见我,但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朋友和他一起来,他就是那个……非礼我的人。"
梅德琳小时候学到的隐藏表情技术全派上用场,听了阿狄雅石破天惊的告白后,她神色如常。
邓肯的妹妹看着梅德琳,等着她脸上出现嫌恶之色。"这不使你-"
"说完。"梅德琳呢喃。
这个令人痛心气愤的故事结束了,开始时踌躇犹豫,后来则愈讲愈快。阿狄雅讲完后,梅德琳给了她几分钟平静心情。
"谁是跟罗狄恩一起的人?告诉我他的名字。"
"摩卡。"
"我知道那个混蛋。"梅德琳咬牙切齿。阿狄雅对她的怒斥感到震惊。梅德琳压住怒气。"你为何不全部告诉邓肯?不是你选择要和罗狄恩幽会的那一部分,而是摩卡的介入。"
"我不能,"阿狄雅回答,"我羞死了,而且被打成重伤,我想自己快死了。罗狄恩跟摩卡都有责任……喔!我不知道,一旦我对吉尔和艾德蒙说出罗狄恩的名字后,他们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阿狄雅开始啜泣,但梅德琳迅速阻止她。"没事了。"她就事论事。"听我说,阿狄雅,你错在所爱非人,我希望你能告诉邓肯有关摩卡的事。但这完全由你决定。只要你不允许,我发誓会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我相信你。"阿狄雅回答,"整个礼拜,我都在观察你。你不像你哥哥。不但个性不像,连外表也不相同。"
"感谢苍天。"梅德琳兴高采烈的语气令阿狄雅发笑。
"还有个问题,阿狄雅。你愿意告诉我为何要装疯吗?是因为你兄弟的缘故吗?"
她点头。
"为什么?"梅德琳不解地问。
"回家后,我发现自己不会死,然后我开始担心如果我怀了摩卡的小孩,而邓肯又强迫我结婚,那-"
"你不会相信邓肯会将你强嫁给罗狄恩吧?"
"不,不,"阿狄雅说。"可是他一定会找个人。他只想帮助我。"
"你怀孕了吗?"她的胃开始紧缩。
"我不知道。虽然这个月经期还没到,但我不觉得有任何不适,而且我的经期一向不规则。"阿狄雅的脸羞红。
"或许应该再等一阵子。"她劝告。"但万一你真有了小孩,你如何瞒得过邓肯呢?他是固执,阿狄雅,但并不瞎。"
"我想我会待在房内,直到无法隐藏。这听来很愚蠢。我还没有想清楚,只知道如果我被迫出嫁,我会在婚前了结自己的生命。"
"杰瑞男爵呢?"梅德琳问。
"婚约破裂了,"她回答,"我已经不是处女。"
梅德琳叹息,"你现在最怕邓肯逼你出嫁?"
"是的。"
"那我们现在先拟个计划,解决这个难题。"
"可以吗?"
梅德琳听出阿狄雅语气中的渴望,眼眸里闪着祈盼的目光,那使她更坚决了。她无法再坐定,站起来在屋内踱来踱去。"我不相信你哥哥会这么无情,逼你成婚。"她执起阿狄雅的手,阻止她打岔。"尽管如此,现在这并不重要。我先要得到邓肯的承诺,让他答应,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在此长住,这样如何?这能减轻你的恐惧吗?"
"你必须告诉他,我可能有小孩吗?"
梅德琳没有立刻回答。她继续踱步,心想她从未让邓肯承诺她任何事。
"我不会。"她在阿狄雅面前停步,低头对她微笑。"我可以先取得承诺。其他的他慢慢会明白,不是吗?"
阿狄雅笑了。"你真淘气,梅德琳,我知道你的计划了。一旦邓肯同意了,他就绝对不能反悔。但他会因为你骗他上当而勃然大怒。"她的微笑因担忧而消退。
"我经常惹他生气。"她耸肩。"我不怕你哥哥,阿狄雅。他会像风一样地怒吼,但里面总有一丝温柔。"梅德琳暗祷她的话是正确的。"现在,答应我别再为可能怀孕而惶惶不安。你遭受如此重大的变故,这可能是你经期没有来的原因。"她劝告。"你明白吗?弗蕾亚,木匠的太太,有一次因为她的孩子掉下井,久久都没被救起,她吓昏了。但谢谢上帝,她的男孩毫发无伤,但我听她告诉另一个仆人,她那个月的经期没来,另一个仆人对她解释,那是惊吓过度造成的自然现象,弗蕾亚下个月就恢复正常了。"
阿狄雅点头。
"如果你真的有小孩,"梅德琳继续。"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你不会恨这个孩子吧?"梅德琳很担心。"这个孩子跟你一样无辜,阿狄雅。"
"他会有副黑心肠,跟他的父亲一样。"阿狄雅说。"他们流着同样的血。"
"如果真是如此,我不是跟罗狄恩一样该死吗?"
"不,你不像你的哥哥。"她抗议。
"那你的孩子也不会像他的生父。知道吗?"
"怎么会呢?"
"你要爱他、教他,他长大后会懂得是非正义的。"
梅德琳摇头叹息。"你也可能不会怀孕,所以别烦这件事了。我知道你很累了。因为你的房间还没清理干净,今晚你就睡我这里,我会另外找张床。"
阿狄雅和梅德琳走到床边,看她的新朋友将床单拉开。"你准备什么时候问邓肯?"
梅德琳等阿狄雅上床后才回答。"我明天就跟他说,这件事对你非常重要,我不会忘记的。"
"我绝不允许任何男人再碰我。"阿狄雅声音粗历,梅德琳担忧她又心烦了。
"休息吧!"她替她盖上毛毯。"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阿狄雅笑她安慰自己的样子。"梅德琳,我很抱歉以前那样对你。如果我能帮忙,我会求艾德蒙说服邓肯送你去苏格兰。"
梅德琳注意到阿狄雅不是直接去求邓肯,这句话加强了她的推测,阿狄雅很怕她大哥。
阿狄雅叹口气。"我实在舍不得你走。我一向很寂寞。这样承认,很自私,不是吗?"
"你很诚恳,这一点我很欣赏,我一辈子从没说过谎。"她吹牛。
"真的?"
梅德琳听到她呵呵笑,自己也笑出来。"我记不得了。但我保证,只要你需要我会留下来。在这种坏天气里,我并不想旅行。"
"你的名誉会被毁,梅德琳。大家会以为……"
"我们两个都不该对发生的事负责,只要我们内心贞洁,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处世态度很不寻常,我以为你会恨我们全家。"
"没错,你那些兄弟不太讨人喜欢,"梅德琳承认。"但我不恨他们。你了解在这里我很安全吗?实在很奇怪,对不?我是个俘虏,这种感觉值得深思。"
她看见阿狄雅讶异的表情,然后拍拍她的肩,转身走向房门。
"你不会对摩卡做什么傻事吧?梅德琳。"
"你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我告诉你后,你的表情很愤慨。"阿狄雅回答。
阿狄雅又开始害怕了。
"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梅德琳告诉她。"这点我们两个很像。"她加一句,避开这个话题。
她的计策生效了,阿狄雅笑开了嘴。"我想,今天晚上我不会再作恶梦了,我好累。梅德琳,你最好也早点上床,你必须养精蓄锐跟邓肯谈话。"
"你认为他会把我的力气抽光吗?"梅德琳问。
"不是你,"阿狄雅说,"邓肯会答应你任何事。"
老天,他的妹妹对她很有信心。梅德琳觉得她的双肩下垂。
"我看见邓肯看你的眼神。而且你救了吉尔,我曾经听见吉尔告诉艾德蒙。提醒邓肯这件事,他不会拒绝你的。"
"睡吧,阿狄雅。"
梅德琳刚要关门时,阿狄雅说出下一句。"邓肯从没有用看你的眼神看爱兰小姐。"
她隐藏语气中的好奇,转头看阿狄雅。由她的微笑看来,她不像是在戏弄她。
"邓肯想娶的女人。"
梅德琳不动声色,她点头,表示听见了。
"那我非常为她难过,她必须和你大哥一起生活。别生气,阿狄雅,但你大哥实在太骄傲自大了。"
"我是说他以前想娶她,梅德琳。但现在可不一定。"
梅德琳没回答,在眼泪夺眶之前,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