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是她的第一选择,但到达入口时,她听见吉尔正跟人讲话。她继续前进,飞奔下楼,手提起外袍下摆,慢慢用力开启大门,钻了出去。
外面的寒风令她颤抖。梅德琳拉紧斗篷往前疾走。月光照亮了她的道路,她绕狩猎木屋一大圈,靠在一座石墙上,开始像婴儿一般哭泣。她抛开一切禁忌,放声大哭,但很不幸地,她的感觉很糟-头痛、双颊发烧、喉咙哽咽。
但她的愤怒仍旧无法消除。
阿狄雅说完整个经过,梅德琳表面上不为所动,但她对那份刺痛感同身受。摩卡!那个跟罗狄恩一样万恶不赦的混蛋。他毁了阿狄雅,却逍遥法外!
"你在外面做什么?"
梅德琳倒抽一口气,邓肯把她吓得心脏差点跳出胸口,他好似从虚无缥缈中突然出现。
她想背向他,但邓肯抓住她的下鄂,强迫她抬起头。
除非他瞎了,才会看不出梅德琳正在哭泣。梅德琳想个藉口,但他一碰到她,她又开始放声大哭。
邓肯拉她入怀,他仿佛很乐意抱着她,直到梅德琳能控制自己。很明显地,他刚游完泳,上身还在滴水。梅德琳把他弄得更湿,她哽咽、喘息、哭泣,泪水湿透他的胸膛。
"你裸着上身,在这种天气里走来走去,非冻死不可。"她饮泣地哭诉道,"我这次不会再替你暖脚了。"
即使邓肯回答她,她也没听见。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肩膀,双手不自觉地抚摩他的胸膛。她不了解自己对邓肯造成的影响。
梅德琳突然抬头,撞到他的下巴,她呢喃着致歉,错误地抬起头来,邓肯嘴巴紧闭。梅德琳无法停止瞪视,她想起在帐篷内的那一夜,她想再度吻他。
邓肯一定猜出了她的心意,因为他慢慢降下嘴唇。
他本想给她温柔的一吻,以表示安慰,但梅德琳双手攀住他的颈子,嘴唇张开,邓肯的舌头乘机而入。
她使他快速发热。察觉梅德琳颤抖不已,邓肯突然记起他们身在何处,他不情愿地拉开梅德琳。梅德琳也意识到无法克制的危险,她也拉开距离。
"你最好在变成一团大冰块前进屋去。"梅德琳轻斥。
邓肯叹息,她还是老样子,总想命令他。他抱起她,不理会她的抗议,迳自向城堡走去。"阿狄雅都跟你说了吗?"
"是的。"梅德琳回答。"但我不会向你透露一个字,不管你有多坚持,你可以折磨我,但我-"
"梅德琳。"他的长叹制止了她。
"我答应阿狄雅,不对任何人说的,尤其是你。你的妹妹很怕你-这很令人难过。"她补充。
她以为自己的话会触怒他,没想到他竟点头同意。"我是领主,也是兄长,但前者优于后者。"
"不该如此,"梅德琳争辩,"家人应该彼此亲近。他们该一起吃饭,不可对立,他们该-"
"你怎么知道一个家庭该如何?你和你舅舅住在一起。"邓肯不高兴地摇头。
"当然了,但我还是知道一家人该怎么过。"她反驳。
"梅德琳,别质问我的治家方式。"邓肯低吼。"你为何在哭泣?"他迅速改变话题。
"因为我哥哥的所作所为。"她的头棲在邓肯肩上。"罗狄恩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嗯"邓肯回答。
"他不该活在这世上,如果你杀他,邓肯,我不会诅咒你的。"
邓肯摇头。"不诅咒我,你会觉得好过一点吗?"他问。
她听出他的好奇语气。"我对杀人的看法已经改变。那种人死不足惜,而且我也必须这么做。"
邓肯等她做进一步解释。他们到达门口后,邓肯没把梅德琳放下,他一手开门,一手仍紧紧抱住她。"你必须做什么?"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必须杀人。"
听了她的坦白,邓肯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他压住好奇,打算进到房间再问。
梅德琳向他抗议要自己下地行走,但邓肯抱着她一路上楼。梅德琳以为他要抱自己回塔顶的房间,但邓肯突然转向,穿过一条黑暗的长廊,暗得看不清楚通往何处。
他们走到尽头时,邓肯打开门,抱她进去。很明显,这是他的寝室。梅德琳想,他很仁慈,知道今晚阿狄雅睡在她房间,愿意把自己的床让给她。
壁炉里正燃着熊熊烈火,温暖地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照亮屋内的摆设。唯一的窗户开在墙壁中央,上覆毛皮窗帘。连着壁炉的是一张大床,旁边有个衣柜。这两项是唯一的家具,而且一尘不染。梅德琳笑了,邓肯跟自己一样,不喜欢房内杂乱不堪。
但他为何允许大厅乏人问津,脏垢遍地?梅德琳想不通。她决定在他心情好时,问个清楚。梅德琳又笑了,因为她了解,要等到邓肯完全改变个性,她可能已经七老八十。
邓肯好像并不急着放下她。天啊!她真希望他有穿上衬衫。这实在很失礼,她告诉自己,因为她太喜欢抚摸他了。邓肯像个俊伟的希腊神只,贴近他好温暖。她的手掌覆在他肩上,梅德琳能感觉她手指下结实的肌肉。
她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反应。为何她的心又像小鹿乱撞呢?梅德琳快速瞥向邓肯,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他好帅,但她希望他是个丑八怪。"你打算整个晚上都这么抱着我吗?"她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
邓肯耸肩,突然要放手。梅德琳抓住他,当他对她微笑时,梅德琳了解他刚才是故意捉弄她,她让她攀住自己。这个坏家伙!她想。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了你。"邓肯命令。
"我回答你的问题。"她告诉他。
"你说你想杀人?"
"是的。"她瞪着他的下巴。
梅德琳等待邓肯的长篇大论,他大概会训诫她-她的花拳绣腿打不死人。
她没料到他会大笑。他的胸膛一直在颤动,直到他笑得几乎呛到。
他没听错,梅德琳说她要杀人。这句话大概是天方夜潭,她一定是在开玩笑。但她脸色肃穆,好像不是说着玩的。
他的笑声使她不悦,但他实在忍不住。邓肯放下梅德琳,手放在她肩上,以防她逃走。"谁是那个你打算杀掉的不幸仁兄呢?"他终于出口。"威克森兄弟其中之一?"
梅德琳退离他。"当然不是威克森,不过告诉你实话,如果我够心狠手辣,你会是我黑名单上的第一个,爵爷。"
"啊!"邓肯回答,还在微笑。"如果那位不幸的人不是我们兄弟之一,那么我甜蜜、温柔的小姐,谁是你想做掉的人啊?"他用调侃的语调说着。
"这是实话,我是甜蜜、温柔的淑女,你早该知道。"梅德琳回答,但声音一点也不甜蜜。
梅德琳走到床边坐下来,抚平衣服,双手交叠在膝上。她不惊讶自己将要杀人说得如此轻松愉快。但摩卡真是个该死的大坏蛋,不是吗?
"你不必知道他是谁,邓肯。这是我的事。"
邓肯不同意,但不想逼她马上实说。"当你杀人时,梅德琳,你的胃会很不舒服。"
她没回答,邓肯明白她该知道自己的计划蠢了。"而且你会哭。"邓肯重复她杀死攻击吉尔那个战士后的反应。
"我会记得在杀他之前不吃东西,所以我不会想吐。如果我想哭,我只要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这个解释你满意吗?"梅德琳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的罪犯。"我不轻易杀人,但正义也不能被蒙蔽。"
邓肯又开始大笑,这个反映激怒了梅德琳,"我想睡觉了,请你离开。"
"你要叫我离开自己的房间?"邓肯问。
他不笑了,梅德琳没勇气抬头看他。
"是的。"她承认。"如果这样很不讲理,我道歉。但你知道我没有撒谎。你很仁慈,今晚愿意把床让给我,我真的很感谢。明天一早我就回塔顶的房间,那时阿狄雅的房间应该已经好了。"说完时,她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坦诚很新鲜。"
"我变得淘气、厚脸皮。"梅德琳叹息,继续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然后砰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抬头刚好看到邓肯卸下第二只靴子。
"在我面前光着上身是很不礼貌的。"梅德琳说,"你离开前还想脱掉其他的衣物吗?你常常这副样子在爱兰小姐面前游行吗?"
她不知道邓肯的企图,梅德琳用眼角瞄他;邓肯正跪在壁炉前,添加另一根木柴。梅德琳几乎要开口感激他的殷勤。然后邓肯站起来,走向门。在梅德琳还搞不清楚状况之前,他已推上门闩。
梅德琳瞪大眼睛,惊讶不已。她被锁在房内了,而没有一个甜蜜、温柔的淑女会误解他的企图。梅德琳怒吼一声,由床上跳下,冲向门。她的想法很简单-逃出房间,远离邓肯。
他看着她和门闩挣扎,很满意梅德琳永远无法扳开这道奇怪的锁。邓肯走向床。梅德琳再度濒临失控边缘。
"到床上来,梅德琳。"邓肯命令,在床上伸展四肢。
"我绝不睡在你旁边。"她斥道。
"我们已经睡在一起……"
"只有一次,在帐篷里,邓肯。那是权宜之计,我们彼此温暖对方。"
"不,梅德琳,从那次起,我每晚都睡在你身旁。"
梅德琳转头瞪他。"你没有!"
"嗯!我有。"
她没回答,转过头,继续跟门闩奋斗。
然而,拇指的刮伤痕迹是唯一的报酬,她气愤地大叫。"现在这块木闩要刺进我的皮肤了,多谢你的杰作。"她低吼,看着自己手上的淤紫伤痕。
邓肯叹息,梅德琳听见声音传遍房内,但她没听到他的移动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梅德琳惊得后退,撞到他的下巴。"你的行动就像只狼。"她宣布,被他拖到火堆前。"这不是赞美,邓肯,你可以停止微笑。"
邓肯不理会她的咕哝,拉起她的拇指细看,梅德琳的前额碰着邓肯的,她不敢移动,邓肯也静止不动。
他闻起来真舒服。
她又发出玫瑰香了。
邓肯挑出她拇指内的木刺,梅德琳不发一语,但她抬头凝视他,眼内满是信任的柔情。邓肯挫折地皱眉。每当她像这样看他时,他就想抱她,亲她。该死,他羞愧地承认,她只要望他一眼,他就想跟她上床。
邓肯拉着她往床边走去,"你连一根小刺都弄不出来,还想杀人。"他喃喃自语。
"我不跟你一起睡。"梅德琳强调,她站在床边,决心奋战到底。"你真是最自大、最固执的男人。我的耐性已经用完,再也受不了了。"
梅德琳发现自己的错误是太接近他吼出她的威胁。邓肯马上把她举起,轰的一声,她跌坐在床上,邓肯把她拉近,双手扣住她的腰。
他闭起眼睛,想忘了她的存在。梅德琳面对他。
"你很厌恶睡在我身旁。你说谎,是不是?邓肯。我们回城堡后,就没睡在一起。我记得。"
"你在战场上也能酣然入眠。"邓肯闭着眼睛,但嘴巴在笑。"我不讨厌你,梅德琳。"
"你一定非常恨我。"她反驳,"你没有改变心意。"
她等了很久,但邓肯没有回话。"你后悔带我回来。我救了你的命,但你如何回报我?把我拖进这个上帝遗弃的地方,经常让我大发脾气,失去淑女的风范。我想你也忘了我救了吉尔的命。"
天啊!他若不张开眼睛,她就无法探知他的反应。"现在我又照料阿狄雅,我怀疑这是否也在你预料之中。"梅德琳蹙着眉继续,"你明白我在你的计划中是清白无辜的,但我被人误解,名节堪危。一想到过去种种-"
邓肯的鼾声打断了她,梅德琳大怒,真希望有勇气朝他的耳朵尖叫。
"我才是该恨你的人。"她调整衣服,背对他。"我没有妥善的计划,我会生气你这种想毁我名节的作为。现在,我永远也无法拥有正常的婚姻,不过吃亏的人是罗狄恩,他也别想将我高价出售,现在他只想杀掉我。"她低语,"这都是拜你赐。"她嗤鼻地补上一句。
唠叨完时,梅德琳已精疲力竭了。"我怎么求你对我承诺呢?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可怜的阿狄雅。"她疲惫地打呵欠。
邓肯移动。梅德琳睁开眼睛时,他已经靠过来了,脸靠近她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脸颊,大腿缠住她的。
老天!她正摆平脊背。
"如果你敢非礼我,我就告诉你的爱兰小姐。"她怒喝道。
邓肯挑高眉毛。"梅德琳,你怎么老想着我会非-"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出来。你不会摆平我的,如果你不想……"
梅德琳的呼吸和他交流。"你想迷惑我。"她控诉。
"你已经被迷惑了。"他宣布。
"离开我!你跟大门门板一样重。"
邓肯移开重量,撑起手肘,身体仍紧靠着梅德琳。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何种承诺?"
梅德琳迷糊了。"阿狄雅。"他提醒她。
"喔!"她屏住气息。"我本来想等到明天才和你讨论。我不知道你会强迫我跟你同床,本想等你心情好一点再……"
"梅德琳。"他低沉的怒吼显示他耐性有限。
"我希望你能答应阿狄雅,她有权在这里久住,而你不强迫她出嫁,不管情况如何。就是这些。"
邓肯皱眉。"我明天再跟她谈。"
"你的妹妹很怕你,不敢对你说。但我跟她保证你会给她承诺,而且你会看到她恢复到以前的快乐模样。她很担忧,邓肯。但如果你能卸去她心上的重担,她会好很多。"
邓肯想笑。梅德琳,就如他所料,当起阿狄雅的母亲了。他非常高兴计划成功了。"很好,告诉阿狄雅我答应她。我会和杰瑞商量的。"他又加一句。
"杰瑞必须另找对象。阿狄雅认为婚约已经破裂。更何况,杰瑞一定想娶个完璧的女子-这使我对他印象不佳。"
"你还没见过他呀!怎能下结论呢。"
梅德琳柳眉微蹙,其实邓肯内心跟她一样难过。"杰瑞知道阿狄雅出事了吗?"她问
"全英格兰都传遍了,这一定是罗狄恩宣传的。"
"我哥哥真狠。"
"你的舅父,贝登神父,对罗狄恩有相同的看法吗?"
"你怎么知道我舅舅的名字?"
"你告诉我的。"邓肯微笑,梅德琳张大眼。
"何时?我的记忆很好,但这件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发高烧时告诉我的。"
"那时我一定神智不清,你偷听我的话,真坏。"
"无法挡住你的声音。"对肯想起那三天,不禁咧开嘴。"你每件事都大喊出声。"
他夸张了一些,想激起她的反应。梅德琳毫无防备,表情天真无邪。"告诉我,我还说了什么?"
"太多了。言以蔽之-你告诉我每一件事。"
"每一件事?"她脸色恐慌。上帝!她羞死了。梅德琳想:自己曾说出很喜欢他的亲吻吗?
邓肯眼光闪烁,他在嘲笑她吗?"我一定也说出了跟我上过床的所有男士的大名。"
"是吗?游戏结束了。"邓肯的声音温柔得像在爱抚她,梅德琳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
邓肯微笑。"你的话太多了。"他告诉她,"这是你该改善的缺点。"
"不可思议,"她辩驳。"这整个星期,我几乎没和你说过话,你一直忽略我,又怎能肯定我的话太多呢?"梅德琳大胆地戳他的肩膀。
"我没有武断,我说的是实情。"邓肯盯着她蓝眼中的怒火。钓她上钩很容易。他知道自己的话对她伤害不大,他很喜欢梅德琳倔强的神情。
"我说出心事,让你很不悦吗?"
邓肯点头。他的样子很淘气,一绺头发落到前额,咧嘴而笑。
"那我就闭嘴。我发誓永不再对你说话。这样你高兴了吗?"
他再度点头,但这次较慢。梅德琳深呼吸,准备告诉他他是个粗野的家伙。但他低下头,摩擦她的唇,使她逐渐屈服。
邓肯的舌头在慢慢对她做爱。梅德琳难以抵挡地张开嘴。他感觉到她体内热火窜起,他的手与她的头发交缠。
老天!他要她。他们的吻由温柔转成狂烈的激情,两情缱綣,直到邓肯知道自己该停止了。但他要拉回时,感觉梅德琳的手羞怯、迟疑地轻抚着他的背部。邓肯低吟一声,陷入更深的喜悦。他们的嘴唇火辣、湿润、紧贴。
梅德琳全身发颤,听见她嘶哑的呻吟,邓肯不情愿地移开她。
梅德琳的双眼因激情而朦胧,她的嘴唇肿胀,润红,似乎在邀请他再度品尝。邓肯知道不该玩火,但他的意志背叛了他。挫折的低吼一声,邓肯滚过来,拉她靠近自己。
梅德琳想哭,有明白自己为何继续让他吻她。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停止,她觉得自己跟妓女一样地放浪。
邓肯轻轻一碰,她就融化了。她的心在打鼓,手掌发热,充满无法止息的渴望。
听到他的低吼,梅德琳推想她的吻一定触怒了他。梅德琳很恼怒,决定拉开距离。当她扭动身体时,邓肯发出粗哑的呻吟,他的手移到她的臀部,紧紧按住她。
多么矛盾的人!他不了解穿着长外袍睡觉多么不舒服吗?她再度移动感觉他在颤抖,梅德琳想,他要开口骂她了。
但梅德琳已经累坏了,没力气烦恼他的脾气。呵欠一声,她睡着了。
这对邓肯是最大的挑战,如果她再动一下,他就完了。
邓肯从没要一个女人像要梅德琳这么殷切。他闭起眼睛,气息不匀。梅德琳偎向他。他开始倒数到十,希望能控制自己。
怀中的无邪美人,完全不知道她的魔力。她这个星期几乎使他疯狂。他想她走路时款摆纤腰的模样,想她的一颦一笑。他怀疑梅德琳对别人是否也有相同的影响力。唉!他看见他的士兵,眼神跟着她转。即使他最忠心的家臣,也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安东尼,对她也改变态度了。一开始他沉默、皱眉,但后来几乎都是安东尼在说话。他没有跟在她后头监视,而是伴在她身侧-这正是邓肯想要的位置。
他不怪安东尼屈服在她的魅力之下。但吉尔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弟弟显然迷上她了。这目前仍是个问题。
梅德琳又在蠕动了。挫折地低喊,邓肯掀被下床。梅德琳动了一下,但仍然沉睡着,"睡得像个无知的婴孩。"邓肯呢喃,走向房门。
他要再度回到湖迷,但这第二度的游泳,不会像第一次那么舒服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晚泳次数愈来愈多,冰凉的湖水对他而言是冷却体内欲望的最佳选择。
轻叹一声,邓肯关门离去。
★★★
"唉!阿狄雅,有时候如果出生的孩子有缺陷,斯巴达的父亲们会把把孩子由窗户丢下去,或丢下悬崖。我知道你很吃惊,但贝登神父告诉我这些故事时,从不吹牛。"
"斯巴达的妇女又是何种情形?你的贝登神父有告诉吗?"阿狄雅兴致高昂地问道。她看着梅德琳重新打扫和安排自己房里的家具。阿狄雅已经说过她不该常常如此辛劳,但梅德琳固执的个性容不得别人和她争辩。
自从梅德琳被迫和阿狄雅碰面后,已经三个星期了。阿狄雅自说出心事之后,心中的罪恶感和痛苦顿时减轻不少。她信任梅德琳的意见,接受了往者已矣,来者可追的观念。梅德琳宽大、无私的友谊,清除了阿狄雅淤积内心的疑难。上个月她的月事正常了,这更令她如释重负。
梅德琳替她打开了另一个境界,她为梅德琳丰富的知识所惊,每天都等着她说新的故事。
看见梅德琳的脸时,她笑了。她的朋友鼻梁上沾着灰尘,绑住头发的蓝丝带,常不听话地掉下来。
梅德琳停止打扫,她靠着扫帚柄。"我知道你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她暂停,扫开落在额前的秀发,但在额上留下了新的灰尘。"我相信斯巴达的女人跟男人一样糟。不止如此,我还怀疑她们何以自处。"
阿狄雅呵呵笑。她的笑声温暖了梅德琳的心。邓肯妹妹的改变非常令人高兴。她的眼神又重新有了光彩,最近也常常露出笑容。
"现在新的神父已经来了,我们绝不能让他听到你刚才说的故事。"阿狄雅轻声说道。
"我还没见过他人,但我很高兴他来了,威克森兄弟早该有上帝的仆人来照料他们的灵魂了。"
"他们以前有,但自从约翰神父过世、教堂遭受祝融肆虐后,就没有人管了。"阿狄雅耸肩。"再告诉我有关斯巴达的事,梅德琳。"
"嗯,斯巴达的女人一到十二岁就开始变胖,这是我个人的假设,不是贝登舅舅说的。但我确实知道,她们不只让一个男人上她们的床。"
阿狄雅喘口气,梅德琳点头。"一次不只一个?"阿狄雅问,脸色潮红。
梅德琳咬住下唇,思索这个状况是否有可能。"我不这么想。"她终于回答,背对着门。阿狄雅听得入神,她们两个都没注意到邓肯正站在门口。
"我不相信你有可能躺下脊背同时摆平两个男人。"她承认。阿狄雅咯咯笑,梅德琳则耸肩。邓肯的眼睛不觉瞪大。
梅德琳蹲在阿狄雅衣柜的前面。"我们必须先将它清空,再搬动它。"
"你必须先讲完故事。"阿狄雅坚持。"你的故事真的很不寻常,梅德琳。"邓肯本想插嘴,但他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在斯巴达没有单身这回事,一大群不婚女人会在街上找寻未婚男人。一旦找到,她们倒在他们身上。"
"倒在他们身上?"阿狄雅问。
"他们会倒在那个可怜人身上,把他揍得奄奄一息。"她喊出来,头消失在衣柜内。"这是千真万确的。"她补充。
"后来呢?"
"你知道年轻男人会被关在黑暗的房间内,跟他们白天没见过的女人做……,你知道我的意思。"她结束故事。
梅德琳吸口气,扫出一堆灰尘。"有些女人生了孩子,却连孩子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她的脸由衣柜中钻出来。
"可怕极了,是不是?但一想起你哥哥邓肯,我猜爱兰小姐一定会比较喜欢暗一点的房间。"
梅德琳只想说笑,但阿狄雅惊慌地轻呼,她刚注意到邓肯正靠着门板。
梅德琳误解了阿狄雅的反应,立刻补充说,"这是我杜撰的,毕竟邓肯是你的大哥,我无权在你面前嘲弄他,我很抱歉。"
"我接受。"
梅德琳砰的声撞上衣柜。
"你在那里站多久了?"她面对他,脸色涨红。
邓肯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令她紧张。梅德琳抚平外衣的绉摺,注意到自己腰部沾上大片灰尘,她马上用双手挡住。一绺秀发遮住左眼视线,可是她不能举手掠开头发,他一定会注意到自己一团糟的模样,不是吗?
梅德琳提醒自己,她只是他的俘虏,看起整洁或是肮脏有何关系呢?她把头发吹离视线,严肃地看着邓肯。
她败得很惨,邓肯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正在笑她。现在她要藏住感情是愈来愈难了,这个事实跟她现在的模样都令邓肯喜爱不已。
她想他一定正在嘲笑自己悲惨的外貌。邓肯徹头徹尾的扫视更加了她的推断。他的目光由她散乱的头发,移到脚上沾满灰尘的鞋子,笑容愈来愈夸张,直到他再度合嘴。
"上去你的房间等我。"
"我可以先完成手边的工作吗?"
"不行。"
"邓肯,我只是想把阿狄雅的房间布置得更像……"她想告诉他,要让阿狄雅的房间跟自己的一样温暖可人。但她擅自自改变房间的布置,或许他会感到不悦。
梅德琳扫视阿狄雅。这个可怜的女孩正紧抓着双手,眼睛盯着地板。"阿狄雅,你忘记跟你哥哥打招呼了?"她提醒道。
"日安,爵爷。"阿狄雅马上低语,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名字是邓肯,管他爵爷与否,他是你大哥。"
梅德琳转视邓肯,他最好别骂他的妹妹。邓肯扬眉,当梅德琳大步地移向阿狄雅。他不知她会对他说什么。"那么你不跟自己的妹妹问好吗?邓肯。"她催促。
他的长叹在屋内震荡着。"你在教训我吗?"
邓肯看起来很恼怒。梅德琳耸肩。"我绝不让你惊吓自己的妹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邓肯好想大笑,就如吉尔预测、艾德蒙抗议的一样,梅德琳成了阿狄雅的保护者。一只小猫想保护另一只,除非梅德琳有时像只母老虎,否则她其实很胆小。现在她眼底迸射出蓝色的怒焰,却又想藏住怒气。
邓肯看她一眼,表示在考虑她的训示,然后他转向阿狄雅。"早安,阿狄雅,你今天好吗?"
阿狄雅点头,对他微笑。邓肯颔首,没想到一句简单的寒暄就扫去她的紧张。他转身打算离开怯弱的她。
"梅德琳能不能留在这里和-"邓肯迳往门口走去。
"阿狄雅,别向你哥哥的命令提出挑战。"梅德琳打岔,怕邓肯失去耐性。"尊敬他的职权。"她鼓励地一笑。
梅德琳提起裙子跟在他后面,并回头说道,"我确定他下这道命令是有原因的。"
★★★
他们到达楼梯处时,邓肯转向她。她鼻子上的灰尘,引起他的注意。邓肯用他的拇指替她拭去。
"斯巴达的军队所向无敌,"他说,手指划过她的下唇。"残忍无情。"
"你看见过任何斯巴达人吗?邓肯。"她问。
他耸肩,她滑稽的问题使他发笑。"他们都作古了。"
天啊,她的声音发颤。她知道理由了。邓肯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慢慢把她拉近。
他没吻她,真令人失望。梅德琳叹息。
"梅德琳,我不能再克制自己了。"他呢喃,低下头,嘴唇离她只有一寸之遥。
"你不能?"她的心又开始打鼓了。
"我不能。"他低语,但声音愤怒。
梅德琳不解地摇头。"邓肯,我允许你现在吻我,你没有必要克制自己。"她诚挚的回答使他抓住她,拉她快速上楼。
"你再也不是这里的俘虏了。"邓肯宣布。
"你是说带我来此是个大错误?"她问。
邓肯知道她很害怕。"我从未犯错,梅德琳。"
邓肯没回头看她,一路上都没开口,一直走到房门前。当他伸手要开门时,梅德琳靠在门上。"我可以自己开门,"她说,"你已经犯错,而我是你所犯的最大错误。"其实她根本无意讲这么重的话。天啊!她简直在侮辱自己。
邓肯笑了,很明显地看出她的失策。他拉开她,打开房门。梅德琳立刻冲过去,想把邓肯锁在门外。
她没成功。梅德琳你这下完了!
邓肯不相信眼前所见。梅德琳把僵硬无趣的斗室变成温馨撩人的休息处。墙壁被刷洗干净,在他正前方挂着一条绣着威廉王征服英格兰的战争的壁氈,颜色鲜明,士兵身着红、蓝的战衣。图样简单,非常悦人。床上铺着蓝色的棉被,另一端的两张大椅上放着红色垫子,刚好与壁炉垂直。大椅子前还有张小圆凳,上面挂着未绣完的绣帷。上头的图案轮廓,很明显是梅德琳想像中的狼的模样。
他的下巴抽动了两次,梅德琳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平静心情,等待邓肯的劈雷怒吼。
邓肯一句话也没说,他转头,门在他背后关上。
房内的玫瑰香味直追着他到楼下。他忍住脾气,来到大厅,瞥见吉尔,马上冲过去和他说话。他的声音充满了年轻人的焦虑。"梅德琳小姐今天早上接见访客没?"
邓肯的怒吼差点震垮墙壁。
吉尔目瞪口呆,他从未听过邓肯如此怒吼,艾德蒙进来刚好看见邓肯的离开。
"什么事惹他生这么大的气?"吉尔问。
"不是什么事,吉尔,而是谁。"艾德蒙更正。
"我不了解。"
艾德蒙笑了,拍他的肩膀。"邓肯也不知道,但他很快就会明了了。"
★★★
梅德琳继续绣她的挂氈,一边思索着邓肯话。他说自己已不再是他的俘虏,这是什么意思?
她明白很快会再和他碰面,但她知道自己像个懦夫,胆小地不敢面对他的答案。
房门倏地被撞开,阿狄雅十万火急地冲进来,脸色异常惨淡。她看起来快要哭了。梅德琳跳起来。"谁让你脸色这么难看?"她急着知道,心中暗想一定是邓肯。
阿狄雅突然热泪盈眶,梅德琳跑过去,牵着她的手,带她坐下,"先冷静下来,没有事情会比你以往的遭遇更坏了。"她安慰道,暗暗祈祷她的推断正确。"告诉我究竟什么事让你哭泣,我会想办法解决。"
阿狄雅点头,但一抬头看梅德琳,她又开始哭了。梅德琳坐在凳子上,耐心等待。
"你的哥哥派人来接你,梅德琳。邓肯允许信差进来,这就是你被命令回房的原因。他不要那个士兵见到你。"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我是这里的俘虏。罗狄恩-"
"你误会了,"她插嘴,"艾德蒙猜测邓肯不要让使者见到你被善待。"她停顿,用袖子擦拭眼角。"你知道你被款待得很好,不是吗?"她问,"当然了。我在这里很好。看看你的四周,阿狄雅。"梅德琳微笑,"我的房间看起来不够舒适吗?"
"我不该偷听使者的话,但我听见了。吉尔和艾德蒙也在场,邓肯不让他们走。没人注意到我,我确定。"
"使者是我哥哥派来的?还是国王?"梅德琳问,内心开始害怕,但她必须藏住表情。唉!邓肯的妹妹已经很依赖她,她不能倒下去。
"我不知道是谁派的,前面的我没听见。"
"告诉我你听到的。"梅德琳建议。
"你会马上被带到王宫。使者说即使你已经被……糟……-"她的声音颤抖,然后她顿住,稳定情绪。梅德琳咬住下唇。她真想摇撼阿狄雅,让她马上吐出其余的消息。
"一到伦敦,你就必须立刻结婚。"
"我懂了。"梅德琳低语。"这一天早在我意料之中,阿狄雅。我很清楚罗狄恩一定会采取这步骤。你听见我会嫁的人是谁吗?"
她点头,"摩卡。"
阿狄雅抱住头,无法克制地啜泣。梅德琳必须维持面不改色,其实她真想吐。"邓肯呢?阿狄雅。"她急声道,"他如何回覆?他同意吗?"
"他一声不响,使者重复他的命令,然后就出城去等候了。"
"罗狄恩派多少军队来?"
"我不清楚。"阿狄雅轻声说道,"那个士兵一走,艾德蒙和吉尔马上彼此大叫起来,邓肯一语不发。他只是站在火兴前,手放在背后。"
"他又自我隔离了吗?"梅德琳问。
"我不知道。"
"你大哥在这个家中必须确保两个地位-男爵和兄长。我能猜出艾德蒙和吉尔在争论什么。艾德蒙要尽快将我交还罗狄恩,而吉尔因为我救了他一命,想留住我。"
阿狄雅摇头,"不,艾德蒙反对将你交给罗狄恩的。"
"艾德蒙替我辩护?"
"是的。"阿狄雅说,"他提议暂时把我送到大姊凯萨琳那里,担心这件事会让我承受不了。可是我那里都不想去。凯萨琳大我太多,她的丈夫也是太……"
梅德琳站起来慢慢走向窗户,她看着窗帘,想控制住内心的愤怒。"你知道吗?阿狄雅,斯巴达的孩子很小就离开母亲身旁,被送到军营。"
"梅德琳你在说什么?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讲故事?!"
梅德琳转身,泪水滚落面颊。阿狄雅从没见她哭过。
"这些旧故事可以让我得到安慰,阿狄雅。一旦我稳定情绪,我就能心思清明,决定该怎么办。"
阿狄雅被她朋友眼神内的痛苦所惊,迅速地点头。
梅德琳转头回看窗外,望着城堡外的山丘。我走了之后谁来喂我的狼呢?她自问。邓肯的影像突然浮现脑海。她把他跟她的狼混在一起了,霎时了解他跟那匹狼一样需要照顾。或许需要更多。
这个念头实在毫无道理。她想要温暖邓肯苍凉生命的想法竟然如此强烈。
梅德琳好久都没再开口说话。她望着窗外的黑夜。瞪着炉火。
但这样并不管用。她觉得自己已快失去控制,胸膛内怒火翻腾。
"我们必须找个人保护你。"阿狄雅呢喃。
"如果我被迫回到罗狄恩那里,我的计划会全部泡汤。如果我去苏格兰,我的表哥一定很欢迎我住下。"
"梅德琳,苏格兰是-"阿狄雅想解释凯萨琳正住在苏格兰,她嫁给苏格兰国王的表弟。
但她没机会解释。
"我为何要烦心计划被毁呢?罗狄恩一定会杀掉我,或把我嫁掉。然后娶我的摩卡也不会放过我。"梅德琳突然凄历地大笑。阿狄雅不寒而慄。"我想不通罗狄恩为何这么麻烦。城堡被毁,他一路追逐邓肯,想置他于死地。现在派军队来只为了接我回去。"她停顿,摇头。"真想不透。"
阿狄雅还没开口安慰,梅德琳突然转身走向门口。"梅德琳,你必须留在这里。邓肯没有允许你-"
"我必须找个保护者,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不是吗?"她回头说明。"那么邓肯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想做什么?"
"你大哥必须遣走罗狄恩的军队,我会告诉他怎么做。"
阿狄雅来不及警告梅德琳,她的朋友已经出门,冲下楼了。阿狄雅追着她,"梅德琳,你想指示我大哥?"她的声音因担忧而颤抖。
"是的。"梅德琳大喊。
阿狄雅被梅德琳的转变吓坐在台阶上,她亲爱的朋友一定发狂了。阿狄雅看着梅德琳跑下圆形阶梯,头发在背后飞扬。当梅德琳消失后,阿狄雅觉得自己应该尽力帮她。不管结果有多可怕,她决定和梅德琳并肩面对邓肯,或许她还能替梅德琳说几句话。
梅德琳到达大厅入口时,停下来喘气。艾德蒙和吉尔正面对面坐在餐桌旁。邓肯背对、门口,站在熊熊烈火前。
艾德蒙刚对他弟弟的提议作评论。梅德琳听到他最后几句话。"那大家同意邓肯-"
梅德琳以为他的下文是把她交给外面的士兵。
"我那里都不去!"
她的咆哮立刻引起反应。邓肯慢慢转身看她。梅德琳回视他良久,然后转看他的一个弟弟。吉尔还厚脸皮地微笑,好像她的咆哮很有趣;艾德蒙则露出一贯表情:皱眉。
邓肯不动声色。梅德琳提起裙子,慢慢走到他的面前。"你抓了我,邓肯,这是你的决定。"她宣布,"现在我也要告诉你我的决定。我打算继续被俘。够清楚了吗?"
他的眼睛露出惊讶。唉!他每句话都听见了,不是吗?她问自己。事实上,她是吼出自己的决定。
当他继续瞪着她时,梅德琳认为他是想吓她。好吧!但这次他行不通了。"你摆脱不掉我了,邓肯。"
该死。她在发抖。
艾德蒙站起来,弄倒椅子,声音引起梅德琳的注意。她走过去,双手叉腰,"你可以停止皱眉了,艾德蒙,否则我会拿熨斗来熨平。"
吉尔看着梅德琳,从未见她如此生气。她以为邓肯会把她送回去吗?这个发现令吉尔莞尔,可怜的梅德琳,很明显地,她不了解邓肯,也不自觉自己的重要。她是如此温柔的淑女。要不是刚才看到她对邓肯的挑战,他绝不相信梅德琳会把自己逼得进退两难。天助他,他开始大笑。
梅德琳听见了,杏眼圆睁。"你觉得这很好笑,吉尔?"
他点头是个大错误。一举头刚好看见梅德琳拿起麦酒罐砸过来。吉尔躲过一个,梅德琳抓起另一罐。艾德蒙手伸过她的头顶,抢走酒罐。他们两个都站在平台边缘。梅德琳用她的臀部重撞艾德蒙,他重心不稳,往后一栽,跌个四脚朝天。他本来可坐在椅子上的,但它倒在地上,反而绊他一跤。
"梅德琳,过来!"邓肯命令,背靠在壁炉上,面色厌烦得好像要睡着一样。
她笔直往他走去,然后突然停下来摇头。"我不会再接受你的命令了,邓肯,你无权管我,我只是你的人质。要杀我,请便。但我绝不要被送回罗狄恩身边。"
她的手指深陷掌心,双臂忍不住发抖。
他一直瞪着它。"吉尔,现在离开。"他的命令轻柔,但威严仍在。"顺便带走你们的妹妹。"
阿狄雅躲在门后。当她听到邓肯的命令时,冲进大厅。"我要留在这里,邓肯,梅德琳可能需要我。"
"跟他们一起离开。"他的语气森冷,制止了她。
吉尔抓住阿狄雅的手。"如果你要我留下,梅德琳-"
"别违抗命令。"梅德琳插嘴,无意间咆哮出声。
阿狄雅开始哭泣,梅德琳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她想笑却笑不出来。"我不会嫁给摩卡,"她说,"事实上,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唉!不,你要。"邓肯说,他笑着说出承诺。
梅德琳觉得自己像被掴了一掌。她退离一步,拚命摇头。"我不嫁给摩卡。"
"是的,你不会。"
他的答案令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邓肯没看她,他望着他的弟弟带着阿狄雅走出大厅,他们慢条斯理,好像脚上长疔。很明显他们很想多听一些他和梅德琳的对话。邓肯将他们突然的不顺从归给到梅德琳身上。她还没进入他们的生活前,他们一直都很顺从。
自从梅德琳踏入他们家门开始,每个人、每件事全倒了过来。
"艾德蒙,去找那个新来的神父,带他来见我。"邓肯突然叫唤。
艾德蒙转身,露出疑问的神情。"现在!"邓肯轻斥。
他的命令使梅德琳骨髓发凉,她转身看艾德蒙,但邓肯的下一道命令挡住她。"别想训示他遵从我。梅德琳,老天,我真想揪住你的红发,封住你的嘴巴。"
梅德琳愤怒地倒抽一口气。邓肯很满意自己的威胁生效。他的目的是她的服从。唉!即将发生的事,需要她的温驯。
当梅德琳带着杀人的目光向他走来时,邓肯认为他的威胁对她影响不大。她一点也不温驯。"你怎可侮辱我?我的头发不是红的。该死的你应该知道,它是茶色的。"她大叫,"红发是恶运的象征,我的不是!"
他不相信耳朵所闻,她今天的表现真不寻常。
梅德琳距他只有一步远。抓她很容易-邓肯想。
这个女人很勇敢,但对俗世还过于单纯。城墙外有罗狄恩的数百大军,如果明天早上之前没交出梅德琳,他们必会展开攻击。她该对此种情况愤恨不已。但她却和他讨论他无法回答的红发问题。
"你侮辱人!"她告诉他,然后开始哭泣。她不曾再看他,任邓肯拥她入怀。
"你不会被送回去,梅德琳。"邓肯声音粗哑。
"那让我在此地待到明年春天。"她说。
艾德蒙带着新神父出现在大厅。"罗伦斯神父来了。"他宣布。
梅德琳赶忙拉开邓肯,她转向神父。怪了,他太年轻-这令她惊讶。而且看起来很眼熟,虽然她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很少有年轻神父拜访她的贝登舅舅。
她摇头,细想她应该没见过他。
邓肯突然把她拉到身旁,他们站得太靠近火堆,梅德琳担心她的长袍会着火。她想移开时,邓肯把她抱得更紧。他的手绕着她的肩膀,把她定住。奇怪,片刻之后,她已不再紧张,反而双手交叠腹上,露出平静的神情。
这个神父好像很担忧,他其貌不扬,面上有好多疤痕,而且蓬首垢面,不修边幅。
吉尔突然冲进来,好像要准备打仗。他跟艾德蒙两人脸色对调。艾德蒙微笑,他皱眉。
"邓肯,我愿意娶梅德琳,我愿意牺牲。"吉尔宣布,面孔涨红。他故意用牺牲这个字,来掩藏对梅德琳的感情。
"别争辩,吉尔。我的决定已下,你该赞同我。明白吗?二弟?"
邓肯的声音温柔但恐吓味十足,吉尔摇头怒叹。"我不会向你挑战。"
"婚姻?"她轻语,仿佛这两个字是亵渎神灵。
她接下来大嚷。"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