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大家已经都到了,兄弟见面自然是一番亲热。刘小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刚从渣滓洞回来的革命战士,满怀的豪情满心的兴奋。周建天远可是担心的够呛,拉着刘小源躲到水房里。
周建一脸的惶然:“源儿,你怎么样啊?这些日子没有消息急死人了!”
刘小源嬉皮笑脸的:“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吗?放心!刘小源同志非常的坚强。”
不听他胡侃,天远皱紧眉头:“你们家就这样把你放出来了?没有要求你怎样怎样?”
“没有啊?不过这几天我是不能回屋住了,其他的没什么啊?诶,我算看见你们了,你们忙你们的我有点事先走啦!”
不等周建天远回过神来,刘小源早一溜烟的跑远了。
办公室没有,实验室没有,打电话关机。刘小源心里的慌乱越来越重,莫言到底在干什么?他在哪?难道他出了什么事?还是他……越想越慌,刘小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心里都是冷汗。好像又回到了莫言无声无息的消失那个时候,极度的恐慌笼罩了刘小源的天空。找到他,立刻找到他!现在在刘小源心里只剩着一个念头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校园里的学生们惊讶地看着飞奔的刘小源。
出租车刚刚在巷口停下来,刘小源就跳了出来。飞奔的脚步在看见了莫言家的窗口以后慢了下来,刘小源深深的呼吸平稳自己的心跳,他就在这里,就要见到他了!
轻轻的叩击房门,听着里边传来的脚步声刘小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门打开了,莫妈妈出现在门口。“你、你来干什么?”莫妈妈霎那间尖利的声音有点颤抖。
刘小源后退一步,睫毛煽动几下,终于抬起来:“我找莫言。”
莫妈妈怒气填胸:“你还找他干什么?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小言多少年的奋斗都被你毁了,你还要冤魂不散的缠着他!我告诉你他走了,到国外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小源顿时脸色苍白,停了一会,忽然笑了:“我不相信。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爱着我护着我,我也一样。所以,我不相信他会逃,就算他走了,我也会在这里等他,等到他回来。”
莫言颓然得靠在墙上,泪早已打湿了衣襟。源儿啊!源儿啊!我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我只有离开才能不再伤害你!可是我没办法不爱你!双手揪住了头发,一声痛苦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绝望的哀鸣。
莫妈妈泪掉下来:“他已经不能回学校教书了,他整个人都快垮了。孩子,就算伯母求你,放了他吧!”
刘小源牵牵嘴角,轻轻的说:“伯母,我们两个已经血通着血肉连着肉,就算生生劈开,他的身体里也已经有一半是我了。我不走,就在这里等他。”说完转身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莫妈妈手扶门框又气又急,狠着心肠关上了门。
坐在台阶上,刘小源昂着头挺着腰,却没办法阻止眼泪的奔流。死死的咬着嘴唇,莫言,我等着你!
忽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莫言猛地从房间里冲出来。莫妈妈扑上来拦住他:“小言,你已经答应了妈妈你不可以反悔!你要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那个孩子的将来想想啊!”
莫言哀伤的看着妈妈:“妈妈,我只是想看看他,告诉他我已经放弃。您放心,我不会食言。”
门打开了,莫言看到台阶上那个明显消瘦却努力挺得直直的背影,心都碎了。指甲掐进手心才忍住了把他揽进怀里的冲动。“源儿……”
刘小源猛地转过身来,惊喜地看见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背后。霎那间一切的伤痛苦闷都烟消云散了!刘小源跳起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满是泪水的脸蹭着他的脖子:“莫言!莫言!”
莫言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小孩,泪已决堤。
紧紧地拥抱着,即使被彼此的手臂勒的疼痛。如果可以把对方糅进血液糅进肉体,是不是就不会分离?贪婪的嗅着小孩身上熟悉的体香,莫言久久不愿放开。再多一秒钟吧!让我在贪恋一会儿这早已经刻进我心中的味道。
刘小源死死的抱着他的脖子,除了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话。
许久,莫言悄悄得擦干泪水。强咽苦涩,轻轻掰开他的手说:“源儿,听我说。我不能再去学校了,我、我、我要走了。”短短的几个字,却是下了断臂锥骨的狠心。
刘小源张着眼睛,愣愣的说:“走?你去哪?你要去哪里啊?”
莫言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沙哑的声音说:“美国。我留学时实习的那家医院给我来了邀请函,要我过去加入他们。我答应了,过几天就走。”
刘小渊惊慌的闪着大眼睛看着莫言,忽然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也跟你去!你当医生我去留学,这样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源儿~~”莫言无力的低叫,他没有勇气抬头看小源晶亮的眸子。“我……”
“不太好办是不是?没关系我可以找人帮忙,只要我们都出去了就……”
“源儿!”莫言打断了他的话,抓住小源的肩膀:“我已经不能再继续,我想离开。太难了,我看不到希望。我们没有完美的结局所以……你会忘记我的。”艰难的说完,莫言快要虚脱了。
“所以你也会忘记我的。对不对?”刘小源僵直得站着,目光钉子一样射在莫言脸上。
莫言痛苦的闭上眼睛。
刘小源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吼:“说啊!回答我啊!是谁说的会永远爱我?是谁说的要给我一生的幸福?是谁给我戴上这个戒指要一生一世跟我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做不到了!再走下去,只能越来越痛苦。与其走到最后伤痕累累得分手,还不如……”
刘小源点点头:“分手。你早想好了?”
莫言抱住小源:“我……我想,也许过几年,等你再长大些的时候,我们还是无法忘记彼此的话,也许……”
“没有也许,只要你离开我就没有也许!莫言,我爱你,你也爱我对吗?我们在一起,这是你说的啊!”刘小源颤抖的声音拼命的抑制住哭泣。
莫言痛的只想把心抓起来丢掉,却无法回答心爱的小孩带泪的乞求。
刘小源抬起眼睛盯着他,曾经的幸福已经是泡影,再也追不回来了。为什么?到底是那里出错?为什么你不再是你了莫言!突然狠狠一拳打在莫言脸上。
血顺着嘴角流下来,莫言惊痛交加,愣在那里。
“懦夫!”刘小源转身走了,脚步僵硬踉跄。小孩眼神里满满的是绝望的痛,那是把钝刀在割着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莫言靠在墙上失去了最后的力气。
夕阳血一样的光照在刘小源身上,拉出长长的背影。失了心的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走在街上的刘小源,靠在窗前的莫言,感到的是同样的彻骨的寒冷。
***
开学了,周建天远的小店又恢复了热闹。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一直到月上柳梢才渐渐散去。天远因为在学校里忙了一整天,又笑容可掬地招待客人介绍货色,累得连嘴唇都不愿意动了,趴在柜台上休息。周建帮着销售小姐整理完货物又跑到街上买来了天远爱吃的蔬菜卷和咖喱牛肉。
把卷帘门拉下来,小小的店铺便与外面世界隔绝了。周建把饭盒打开,浓郁的香味就钻进天远饥肠辘辘的身体里。天远翘起鼻子狠狠地吸了几口:“啊~~好饿啊!”嘴里喊着身子却懒得动。
周建捏了一块搁在他嘴边,眯着眼睛笑:“乖,张嘴。”
天远听话的张开嘴,可是那块香喷喷的牛肉在他唇瓣上磨来蹭去,就是不肯进。天远咬了几下没咬着,气地抓住周建捣蛋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啊!”周建惨叫一声,指尖上的牛肉没了,只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周建举着手指示威似的给他看,天远一点都不在意,懒懒的趴在柜台上用手指捏着东西往嘴里送,活像一条快冬眠的大蛇。周建装可怜,自己往手指上吹着气,送到嘴里含着。
天远忍着笑靠过来,拉过他的手指亲了一下算是安慰。周建抿着嘴偷偷的笑,手指摩挲着天远润泽的双唇慢慢地探了进去。觉察到那根手指的不轨行为,天远想后退却被一把揽在怀里。呼吸近在耳畔,渴盼的眼神让心跳的狂乱,天远开始觉得双腿发软。
“呜~~”热烈霸道的嘴唇压上来,从炙热如火到细致缠绵,两个人久久不能舍弃甘美的滋味。
天远揉揉有些刺痛得嘴唇:“我想吃饭了。”周建笑起来:“吃饭!”
一张椅子俩人坐,挤着靠着嘻嘻哈哈的你抢我夺。周建伸手把天远抱到腿上:“这样不就好了吗?”
天远掐他的手让他放开,这样的姿势太臊人了。
周建咬咬他的耳朵:“你怕什么?又没人看到。天远,我上次说的事行不行啊?”
天远吐了口气,周建一直想在校外租一间房子两个人住。说实话这个提议对两个人都是太大的诱惑,可以每天朝夕相处亲亲密密地不用担心周围的眼睛。在学校里他们只能紧紧的约束自己不能太过亲密,那种只能偷偷的看一眼说话都要假装正经的痛苦真的受够了。可是——
“不行,太招眼了。”
“可是别人也有在外边租房子的!”周建不死心,两个人整夜的手指勾收着却不能亲近,太痛苦了!
“可那都是好几个人一起的,就算有两三个人的那也是别人,我们,不一样。还是戒备一点的好。再说这租金也是个大问题,现在还没这个能力。”天远淡淡地说。
周建像给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嘟嘟囔囔的:“人家小源都有自己的家了。”
像是触动了一个忧郁的结,顿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天远手里的筷子无意识的拨着饭盒里的菜,许久低低的说:“我总觉得很不好,心里很乱。他们怎么办呢?”
周建伏在天远的背上叹气,莫言绝望忧伤的神情还在眼前,他们怎么就这么难啊!“源儿今天没来上课,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昨天还快活得像只小兔子呢,别是出什么事了?”
“他家里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有事发生!不过学校里还没有风声,也许不至于闹到天翻地覆吧?”天远努力的安慰自己,心里却慌做一团。自己和周建都是学生,又有家庭作后盾,就算有人风言风语也不会造成什么恶果。但是他们就惨了!一旦有什么后果,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莫言!会怎么样呢?天远不敢继续想下去。
“如果闹到最后,会怎么样呢?”周建说这话觉得一点底气都没了。
“不知道。如果小源家要报警的话早就报了,是他们不想自己名誉受损所以才忍着不张扬吧?可是我怕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毕竟小源太特殊了。”天远沉重的叹口气:“他们走得太远了,无路可退。”
周建沉默了。家庭,学校,舆论,不论哪一方都足以把他们压死,何况它们联起手来。莫言顶得住吗?源儿受得了吗?他们会幸福吗?
“建,遇到你是我的福分。”回手搂住周建的脖子,天远小声地说。
周建正沉浸在忧伤中,听到这么一句很惊讶。忽然明白了天远的情绪,抱紧他轻轻地说:“傻瓜。”
***
莫言呆滞的目光没有一点内容,沉默的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莫妈妈小心地问:“小言啊,签证已经办好了,你……什么时候动身啊?”
莫言没有反应。
“小言,小言!”莫妈妈声音大起来。莫言突然惊醒,抬头看着妈妈:“妈,什么事?”
莫妈妈勉强的笑笑:“没事,吃饭吧!”
“哦。”莫言垂下头,看着手中端了许久的碗,无法下咽。
莫妈妈忍着泪给他夹菜。儿子整天在书桌旁枯坐,没有了往日忙碌的兴奋,没有了那份飞扬跳脱的灵气。看着那双曾经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里是一片死灰,莫妈妈心惊肉跳。过几天就会好的,熬过这段日子他会好的!莫妈妈安慰着自己,却忍不住眼角湿润了。
***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从刘小源的房间里传出来,震的整个刘家阔大的院落里到处都充满了这种撼动人神经的声音。然而就是在这轰鸣的声响中,每个人都感觉到寂静,压住了心跳的死寂带来的无法承受的沉重。
刘小源在床上蹦着,忘乎所以得跟着音乐扭着甩着。汗水已经湿透了头发,却不见又停下来的意思。门外,爷爷拄着拐杖看着,瘦骨嶙峋的双手微微颤抖。那个汗流满面小脸青白的孩子是他的心尖啊!从前的小源整天快活的小鹿似的,坏心眼一个接一个,得逞了就开心不成就瞪眼噘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灵气一股活力,一分钟看不见他都能给你折腾出点花样来!可是这几天的小源竟然想换了一个人,不哭不闹不说话也不出门。整天不是音乐开得震天响一个人发疯似得跳,就是一声不吭的坐在屋檐底下拿手画地,一笔一划的都是一个名字——莫言。
大家都在看着,谁也没办法。爷爷焦躁却无奈。实在看不下去了,爷爷走进屋关掉了音响。
刘小源好像根本没发现音乐已经消失,仍然沉浸在疯狂的节奏中。
“小源!小源!”爷爷怒吼了。
刘小源满脸漠然地停了下来,跌坐在床上。好好的大床已经给耐吉鞋踩得乱七八糟了。
爷爷在他身边坐下来,拿手绢给他擦汗,低声的哄:“源儿啊,别这么折腾了啊!你折腾自个儿就是折腾爷爷啊!好孩子,走,跟爷爷吃饭去。”
刘小源始终漠然的脸上牵出一抹凄然的笑:“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他远远的离开这跟我一刀两断你们就不追究了是不是?好啊,这个交易划算啊!”
“源儿!不许犯混!”爷爷气得胡子乱颤:“爷爷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不小了,应该懂道理!不应该做的绝对不能做,已经犯了错绝对不能再犯下去!爷爷疼你,你的爸爸妈妈疼你,你伯伯叔叔姐姐们都疼你,所以大家谁也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不管!”
刘小源喃喃地说:“要是火坑里有我最珍贵的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到的东西呢?”忽然他凑过来诡异的笑:“爷爷,你知道吗?其实火坑里的那个才是刘小源,坑外边的那个已经不是了。”
爷爷惊慌地看着他,呆住了。
***
开学了,一切又恢复到秩序井然。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子们脚步匆匆,初秋的阳光虽然已经炙烈,但是已经煞了些威力了。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药理学,课堂里早就坐满了,学生们一边翻看着新课本一边静静的等待着上课铃。
刺耳的铃声响了,胖胖的张老师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丝绒裙子走上了讲台。看看下面愕然的学生,慢条斯理的说:“这个学期的药理课由我来担任,莫言老师另有公干。这是学院里的安排,大家不要乱猜疑。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静默片刻之后,学生中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而这声音又随着瞥见门口斜倚着的人那一瞬间消失了。好几天没来上课的刘小源懒懒的靠在门上,书包在肩上甩着,冷冷的注视着讲坛上的人。
张老师被他看得一阵心悸,板起脸来:“刘小源,你已经迟到了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紧张的呼吸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刘小源脸上。揪着一颗心的周建压低了声音叫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刘小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默默地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书包往桌上一扔,在一个空座上坐了下来。
手臂搭在椅背上,腿伸的老长,刘小源半歪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小小的三尺讲坛。
“大家好,我是莫言。”
“你在做什么?”
“我在听老师讲课啊,可是我忽然有点肚子疼,为了不影响大家只好自己弯弯腰忍着喽!”
“你手里是什么?”
“那个只是我拴着玩的,我没动她。”
“你根本就是在狡辩!我的课不能吸引你你可以不上,但是我不能允许我的学生可以如此的放肆!”
一丝微笑浮上嘴角,刘小源迷蒙了双眼。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啊,那个时候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好笑!为了那只色情小猪他居然气到脸发青,早知道就弄个更爆的来气死他!那时候还不知死活得靠在他身上玩游戏,要是知道以后那个胸膛成了自己唯一获得温暖的来源,还会不会毫不犹豫得靠上去?
“那个……被子还可以吗?晚上暖和吗?”
“那就不用……钻别人的被窝了吧?”
痛苦的捂住耳朵。莫言,莫言,我的脑子里都是你,我的耳朵里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你要我怎么忘了你?莫言,我不会离开学校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呀!
静静的课堂里突然“哗啦”一声,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愣怔的看着刘小源逃似的跑出去。
周建天远互相看了一眼,周建起身就追了出去。
张老师缓过神来以后气愤难平,这个臭小子一上我的课就来这出!现在连周建都跑了!
刘小源顺着楼梯飞快的跑,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里撞倒他的!如果我现在摔倒的话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奇迹般出现抱住我?
“小源儿!”
不是莫言,但是两条粗壮的臂膀一样及时的抱住了头朝下栽倒的刘小源。周建惊魂浦定得喘着气,死死的抱着刘小源不敢松手:“源儿,你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刘小源在周建的怀里滑坐下来,半天暗哑地说:“我们分手了。”
周建瞠目结舌,这是他根本无法相信的事实!一对爱得如此缠绵如此炙烈的人会分手,那谁来相信爱情?“源儿,不会……”
“哥,我冷,抱抱我。”刘小源打断了周建的话,就在初秋热烈的阳光下,他冷得直发抖。周建眉尖都打颤,默默地伸出手把他揽进怀里。
楼梯转角处,天远停住了追下来的脚步。垂下眼睛默默地站着。
***
“看见刘小源了吗?”周建气喘吁吁的伸手抓住一个男生问。
男生想了想,一指操场边上:“在那玩呢!”
周建跑过去,秋千架上坐着淡淡微笑的刘小源,旁边站着脸色忧郁的天远。
刘小源看见周建,嘻嘻一笑:“干吗你们?都盯着我干吗?我这模样就那么像要自杀?”
周建喘息着,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他惊愕的不知所措。可是这个最应该心碎的人竟然若无其事的在笑!“莫老师要出国了,今天晚上的飞机。源儿,你……你们……”周建说不下去了。
天远看着依然莫名其妙的笑的刘小源,平静的说:“小源,你们是不是受到很多的阻挠?你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应该有这个准备!莫老师会放弃并不奇怪,他的性格他的身份注定他是那个想得最多背负最多的人。现在需要你给他支持啊!只要你不想放弃他就会回来!”
“对呀!去追他回来!你们不能这么放弃呀!想想你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这样放弃你甘心吗?”周建抓住刘小源激动地说着。
突然,刘小源毫无预警的大笑出来:“甘心?有什么不甘心?如果我去追他他就会回来的话,我会跪在他面前求他别走。可惜,他不会回来了。这场风花雪夜的事,也许从头到尾只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罢了!”
不再看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刘小源晃晃荡荡得站起来走了。苍茫四合的暮色渐渐模糊他的轮廓,晚风送过来刘小源尖细奇怪的唱腔:“姐儿啊花园中绣啊团龙伊个呀儿呦,来了个小蜜蜂蜇了我的手心,甩手丢了金戒指。金戒指啊不是值钱的物儿啊~~那本是我的情郎哥给我买的……”
刺耳怪异的腔调扎得人心疼,天远伸手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你们后悔已经付出的爱吗?
***
迪厅里灯光迷离,音乐轰鸣。形形色色的男女迷狂的甩着头扭着腰挥舞着胳膊,在大汗淋漓中发泄着寂寞失落,拼命的想抓住瞬间的快乐。刘小源就在这群人中间,脸红红的,酒精的作用让他不知所以的微笑着,忘乎所以的跳着。舞台上一个把自己画的跟夜游的野鬼似的女孩,正虚声歪气得唱着王菲的歌:
风风火火轰轰烈烈
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争
我们没有流血却都已经牺牲
掩埋殉难的心跳葬送一世英名
废墟上的鹰盘旋寻找残羹
夜空中的精灵注视游魂背影
忽然一阵钟声注视黑鸦鸦的寂静
歌颂这壮烈还是嘲笑这神圣
将爱进行到底伟大是残酷的衍生
将爱进行到底没有对错的血腥
将爱进行到底温柔尚在寂寞永生
刘小源妩媚的笑,唱得好,唱得真好!“咯咯”的笑出了声,醉醺醺的脚步踉跄着,刘小源在舞池中间旁若无人的笑。
不知道被谁的手托抱着,离开了喧闹的舞厅。耳边是甜腻的声音,在说什么听不清也不想听。是谁?他想做什么?哈哈,随便,我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吗?
黑暗的小巷里,刘小源醉意朦胧的笑着,冷冷的。感觉到一双手抱住自己,上下抚摸着,耳边的热气火车头似的喷。刘小源闭着眼睛,感觉到那双手有点胆怯有点心急的探进衣服。一阵抽搐,无法克制的恶心冲上来。
突然,刘小源推开面前的身体大笑起来,笑的支持不住靠在墙上,笑得弯了腰。不行啊!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接受别人的接触。同样的动作换一个人竟然让自己,恶心的想吐。太可笑了,这个身体竟然和心一起深深的烙上了他的印记!
尝到了甜头的男人不甘心,面前的男孩已经醉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男人突然抓住刘小源压在墙上,拼命的撕扯着他的衣服。然而马上男人就停止了手上的撕扯,因为一柄雪亮的尖刀顶在他鼻子尖上。刀尖上的寒光映着刚才还醉醺醺的男孩冷冽的眸子。
男人一哆嗦,男孩的眼神让他一点都不怀疑面前的这把刀随时都会插进他的胸膛。赶紧松手后退一步,声音发抖:“别,别当真啊!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要不是勾着我我也不会找你……别……”
“滚!”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悲哀,刘小源看着那个男人狼狈的跑远,吃吃的笑了起来。晃着手中闪亮的尖刀,莫言,你听见了吗?这句话应该是你对我说啊!你要是这样对我说的话,也许我会彻底死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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