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还是来了,从媒体的态度看来,他意外地发现他似乎已经是这里最出色的一个。上映中发生的细节他记得十分清楚,他从半场过后就一直在紧紧拉着凯的手怕干出什么冲动行为。
大银幕上的故事十分吸引人,是凯一贯的水准。那位魔王的扮演者是位十分俊秀的男子,他演绎的角色十分成功,那种近乎无邪的眼神,以及其中隐藏冰冷坚定的光芒让人着迷。他正看到他对那男孩说:“当你屈服于欲望时你会觉得轻松快乐,因为堕落是人类的本质。人类的本质是罪恶,但你知道,没有道德,人类便无法生存和发展。”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呢?”金发的男孩问。
“因为我想做回我自己。”
他从不无故杀人,他冷静,而且坚决。
银幕中,被魔王短暂占据了躯体的维恩,一把抓住平日最讨厌的纨绔子弟的同学,冷冷的告诉他,“你只是个胆小鬼,你只敢重复别人的话,走别人走过的路,你不敢说自己的话,不敢独立思考,不敢用自己的脚走路!胆小鬼,好好待在你的温室里!”时,米歇尔几乎想叫声好,凯有这种煽动力,可是他不敢,凯瞪着大银幕,映出的光芒像无数条蛇一样在她眼中乱窜。
银幕中,他向他的朋友,后来封印他的勇者伸出手,“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帕列特,你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后者只是摇头,“不,维恩,你高估我了,我去不了。”
很久之后,俊美强大的魔王向勇者的儿子伸出了手,“抛弃它们,维恩,跟我来。我带你去另一个宇宙,属于人类本质的宇宙。”他说,这次那个金发的孩子终于抬起手,他的手落在那个人的手中。
电影很成功。虽然褒贬不一,但一部电影的成功在于它是否能卖钱,而这部《诱惑》虽然引起了极大的争议,但是它卖了十分多的钱。凯一时间成为电影圈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当然那会儿他们还不知道这档事,首映以及采访结束后,米歇尔拉着凯故技重施的跑去喝酒,艾莎居然没说什么。
这次是真正的喝酒,因为她很快就醉了。
“这片子肯定能卖钱,”她说,“争议总能增加你的销量,修利克可真伟大,赚钱的天才,他哪一点都算计到了,这片子的黑暗是它的卖点……可我只想表现人性负面的东西,而不是电影里的那些傻兮兮的反道德理论!见鬼,我的名声啊!”她开始歇斯底里。
米歇尔喝着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那根本不是我的电影!居然恶心的署着我的名字!”她继续大喊大叫,“现在它可能是属于任何人的,但肯定不是我的!我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的!”
“你喝多了,凯。”米歇尔说,但没拿下她的酒杯。
“我和修利克分手了。”她说。
米歇尔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是吗?”他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凯问,然后自言自语道,“当然,这一点也不奇怪,傻瓜都猜得出来!有些东西不可调和,他没有什么错,可我们不是一路的……而且他赞成我的决定,”她吸了口气,“他说‘你已经有能力独自去追求了,凯,有麻烦的话随时来找我,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他妈的……我真难受……”
“过去了就会好。”
“那之前可得让我好好醉一场。”凯把杯中的液体喝光,“哎,米歇尔,你哭过吗?别打哈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八卦地问。
“哭过啊。”米歇尔说,把玩着手中荡着诱人艳红的酒杯。
“什么时候?”凯问,醉的七七八八。
“芭芭拉走的时候,晚上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没有她熟悉的温度,觉得好冷,所以就哭了。”
“想没想过放弃?”
“想过,有那么一会儿下定决心去买车票,就算用跑的……也要去追上她,跟她说我爱她,向她求婚,告诉她我真傻,没有她我怎么可能幸福……该死的明星梦让它见鬼去吧,只有你才是真实的,只有你的笑容你的眼睛你的拥抱你的长发……才是我现在真实想握住的,我此刻唯一想得到的!”
“为什么没去?”
“我不知道……真奇怪,我明明下定决心的,我都要从床上跳起来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没跳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身体不受控制。啊,见他的鬼,什么注定是要当明星的,根本就没有这码事儿!我从来就不是注定要成为什么站在顶峰的人,我也许只是那些顶点光芒的垫脚石罢了,使得真正的天才们更加光辉的木柴,却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站在顶峰,甚至为此放弃了喜欢的女人,简直傻透了!”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芭芭拉的样子,那女孩一头金发甩来甩去,眼睛纯净像镶在黄金上的绿宝石。就是这个女孩子,他想,她看上去刚刚好。他跟着她上公车,又跟她走了两站路,就是鼓不起勇气打招呼。直到她回过头,“你跟我快一个小时了,你想干嘛?”她质问。
“我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他小声说。
女孩笑起来,“哦,我很意外,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像那么害羞,英俊的跟踪者先生。”
米歇尔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从没这么羞怯过,可是当被她看着时,他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我比较想喝茶。”她说,看着米歇尔明亮起来的脸庞,向他伸出手,“走吧,英俊的跟踪者先生。”
米歇尔握住她的手,一种极度兴奋的战栗感传遍全身。就是她……他想。我这辈子,都要拉着她的手!
“为什么放弃?”凯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不甘心,只想着如果放弃了梦想,我这辈子会不会就没法子完全得到快乐了。我爱她,可是我不确定会比我追逐的东西更能让我幸福,所以我选择了一个可以久远点兑现的承诺,很蠢是不是?”
“完美主义者。”凯醉醺醺地笑起来。
“你比我严重,”米歇尔白了她一眼,“不然这会儿干嘛往嘴巴里灌酒。我们……从来都不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我们只是比其他人倔强那么一点,死缠烂打那么一点,就像概率一样,多试几次总算碰上了。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有成功的机率嘛!”他笑嘻嘻地说,和凯碰了一下杯。
两人豪迈地喝光杯中的酒,女孩笑着摆摆手,“我觉得根本就没有耗子,都是假的!有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难得米歇尔摆出一副辩论到底的架式——大约因为他也醉了,“当然有,只要你相信那就是有的,我们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其他你还想怎么样,打电话约他出来谈一下,然后去办结婚手续吗?但你比较笨,处理不好,所以像现在郁闷成这个样子。”
“我笨?”凯愤怒的扬眉,“我的四部电影加在一起票房都有两亿美元了!梦想不存在,听名字就知道了,那可不是我的错!”
“不,它在你的脑子里。”米歇尔说,“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凯,看你讲述和拍摄故事时的表情……梦想的快乐那东西,你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你还想要什么呢?人不可以太贪心……”
“可是我真喜欢他啊,米歇尔,”他听到凯梦呓般的声音,“没有了他,又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米歇尔看着她,即使酒精也无法掩饰她的痛苦,在那张清秀脸上的孤独与无助他也曾清晰地感受过。也许作为绅士我该接着她安慰一下,可是我能给予她什么呢?哦,别的女孩或许需要一下麻醉剂,可是她不。我也没资格给。
“痛吗,凯?”他轻声说,看着水晶杯中的红酒,和他纤长白暂的手指相衬,像妖艳的鲜血。“有些东西需要血来祭奠,”他轻声说,“你自己的,或者别人的。”
****
凯成了一个制片人。那是离那次交谈不久以后的事,她似乎认同了她前男友的话:经济是一切的根本,只有掌握生杀大权,用她的话说,“才有可能真正拍我想拍的东西”。
“好家伙,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吧,”会员制酒吧里,凯正坐在他对面发牢骚,“我成了‘黑暗的代言人’,他们甚至拿我的家庭来做文章,‘宛如背叛上帝的路西法’……这是什么破文采,居然拿来形容我!我可怜的父亲恨不得为自己精子犯下的罪过跳上火刑柱了!“她幸灾乐祸地说,纤细的指尖有些神经质地点着桌上的一张报纸。米歇尔坐在对面都可以看到上面《道德崩坏者的电影》的大标题。
“所有的报纸都在给你做宣传,凯,”他说,“电影的票房相当不错;”
“非常棒,”凯纠正,咬着蕃茄汁的吸管,“我的家庭登报说要全方面和我断绝关系,贡献了他们这辈子能给予媒体最棒的谈资,所以我现在成了大红人!”
“不过我很惊讶,你的家庭很奇特。”
“很无趣!”凯再次纠正,“想想吧!很多年前,你们大家都生活在二十世纪的美国,我却生活在中世纪宗教势力最强盛的黑暗欧洲!凭什么我要这么倒楣,任何一个情商——或者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支持我的离家出走!”
她哼了一声,“在那种周围没有任何色彩鲜艳的东西,只能看固定的节目,不能大声说话和笑闹,不能到处奔跑,呼吸一下都要祈祷的鬼气森森的地方……光是回忆一下我都觉得要死掉了!”她倒在桌上,做出阵亡的样子。
“你这些话可以成为报纸头条了。”
“成了名后你的每一句都会被印出来,让一些人赚钱,这是身为名人兼公民的基本义务。”凯评论。“报纸上没有说我小时候说的傻话吗?哦,应该不会,我老爸憎恨记者,如果不是我这么可恨,他是不会去报社的!”
“你说过很好笑的话吗?”米歇尔问。
“每个人都说过。那会儿我和家里格格不入,总像试图把方形冰块塞到圆冰格里去一样……”凯说,她遗憾地发现她甚至无法从心中找到那些悲哀,有些东西,早已成为前行的祭品。
“知道吗,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商店里看了部电影,很刺激,你看,小孩子喜欢那种东西,于是我就回去和他们说我想去拍电影,当个漂亮的女明星,他们的表情像我是要选样堕入地狱的路西法,应该被火烧死,我甚至怀疑他们十分遗憾现在竖在广场上的火刑柱已经被取消了,不然我最终的归宿应该是在那里!”
米歇尔大笑起来,“我这么和我老爸说时,他很支持我的决定,因为‘很赚钱’。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赚比他多的钱!”
凯报以大笑,“我比较喜欢你家的风格。嘿,这是什么!”她无意间瞟过一条新闻,把它拉过来,“他们居然把我母亲死的事也拉出来,想证明我缺乏感情或是被魔鬼附身了!”
“怎么回事?”米歇尔惊讶地问。
“她是我很小的时候死的,大约是六岁或七岁的时候吧,”凯说,不耐烦地把报纸丢回去,“是件非常戏剧性的事,她死在一个连续杀人狂的手里……别这么看着我,那时我太小印象不深,我之后的很多年内都在为此内疚。
“记得那起德州的‘吸血鬼杀手’的案子吗?他杀了十个或更多的女人,用针筒把她们的血抽光,一直到她们失血过多而死。没人弄得准他把那些血拿去干嘛了,喝了或别的什么。我母亲是被害者之一。”
她掠掠长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曾经问父亲母亲到哪里去了,他说她上天堂了……我问她不要我们了吗?
“父亲说我们应该替她感到高兴,她被上帝带走了纯洁的灵魂,到天国去,再也没有痛苦,再也没有伤害。
“于是我用很不高兴的语气说,我只想知道她能不能在耶诞节前回来,她答应给我买五十六色的油彩笔呢!父亲突然抱着我哭起来……哦,我是后来回忆时才知道的,因为那之后肩膀莫明其妙湿了一大片。”
“我想他还是挺伤心的。”米歇尔说,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我知道你不会安慰我才告诉你,”凯声明,“我并不把它当成隐私的—部分,我不愿意说是因为我害怕安慰,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有悲伤的义务……”她把玩着杯子,“我曾为她哭过,却不是为她的死,而是为自己的悲惨情况,我总想如果她在我就不会这么惨了,母亲总是会保护孩子的。后来我禁止自己这样……”
她说,“因为那样毫无用处。别人越觉得你悲伤并进行安慰,你也会觉得自己越悲惨,多可笑,安慰只会让人脆弱!”她怔怔地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她的悲伤只埋在心里,禁止表露。“因为人只有在走投无路时候,才会坚强……也许我真不适合找男朋友……”
“主要因为修利克是个合格的商业片制片人,”米歇尔决定移出这个令人忧郁的话题,“而且拥有最终拍板权。”
“这就是他一手导演的杰作,”凯用力敲着桌上的报纸,“我敢说我拿到奥斯卡也不会比现在更出名了!”
米歇尔还没来得及替她恢复情绪,对面的女孩突然用一种激动的……如果不是他太熟悉她他简直要形容为挑逗的声调说道,“嘿,你知道治疗低潮最棒的方法是什么吗,米歇尔?淡恋爱!亲爱的米歇尔,我恋爱了!”她郑重的宣布。
“谁有幸成为那个可怜虫?”米歇尔问。
剀理直气壮的开口,“我笔下的一个人物,是我在单恋。”
这的确像是凯会干出来的事儿。米歇尔扬眉,“你电影的新角色?”
凯点点头,“嗯哼,我爱上我的主角了,我得找个很棒的人来演他!啊,我甚至想只把他放在我的记忆里算了,因为当你有了具体的影像时就会彻底失去它,但是我想让大家知道他,有些东西闷在心里难受。我是个表现欲望强烈的女人!”
她两眼亮亮地盯着他,“你一定得演这角色才行!我只信你来演!我保证你会喜欢他的,他是一个……杀毒程式,或者说网路管理员……”
电话不识趣的响了起来,米歇尔咒骂一声,他忘了关掉它。而正当他准备那么做时,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面部不自然抽搐了一下。凯同情地看着他,“艾莎的?接吧,不然我怕不能再活着见到我最亲爱的朋友了。”
米歇尔给了她一个苦笑,接通电话。
“米歇尔,我有件事我要通知你。我不想打扰你约会,但你不在家里。”电话对面的人说。她居然亲自去他家找他,真让人受宠若惊。米歇尔想。当然实际上没什么区别,她依然是在“通知”,而非“商量”。
“通知是没有权利拒绝的,”米歇尔说,搅着咖啡。虽然艾莎严厉了些,但她的决定几乎总是对的,就判断力和洞察力而言,她不当商人而当个经纪人简直大材小用。这种严厉对他有好处,他确实散漫了那么一点儿。
“是的,”艾莎说,“以后你可能要减少一下和女人鬼混的时间了。”
米歇尔皱起眉,“那有一半是狗仔队胡编的,我躲避记者眼线的本事就那么差?”他一边向对面的凯做了个鬼脸,“我在和朋友聊天,请长话短说。”
没错,现在有很多的女人投怀送抱,是个男人就不会拒绝,当然在这么多选项出现时他不得不做一些挑选。
有时候他会想到芭芭垃,她从来没有找过他,连封电子邮件都没有。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电视里看到过他,那时她又是什么表情。
“但是有一半是真的。”艾莎反驳,“我不想对你的私生活表示什么意见,至少它还没有混乱到我需要表示意见的程度,你要有工作了,是个大CASE。”
米歇尔很少听到艾莎用这么慎重的语气。
“艾利克要拍一个新片子,初步计划的投资是一亿美元,你有幸成为他的男主角。他刚才和我联系。”
“艾利克·伊森?”米歇尔张大眼睛。——那个电影界的奇迹,票房超过五十亿的传奇人物,他的名字就可以保证票房,他甚至包揽过奥斯卡的十三个奖项,居然中意他做男主角!
他的片子有些是写进电影界的里程碑里的!
“你知道他这次是冲着什么去的,他的投资希望得到什么回报,”艾莎说,“这是你站在最顶点的机会!你必须去!”
这个消息太突然,他觉得有些混乱,“角色是什么?”他问。
“我已经告诉他你答应了。故事是个科幻片,你演一个宇宙海盗,还有个和你抢戏的星际警察,具体的故事回头你会看到剧本。”
艾莎不征求意见的轻视让米歇尔冷哼一声,“艾莎,你真是个体贴的经纪人,懂得顺利。”
“我知道你会答应的。”艾莎说,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说“你非答应不可”。
虽然争论无趣,但在女人面前好歹要保持尊严。“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也许我会突然有事不能接拍——”
“不,不会的,别人也许会,但你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虽然我不想轻佻地对一个男人说‘我了解你’,但米歇尔,”那双灰色的刀子仿佛正直视着他,“你只有一个可能没法演这个角色,就是你死了。”她在他回答前挂了电话,她总有很多事要忙。
对面传来盲音的声音,米歇尔还投想到怎么回答,他试图找话反驳她,可是他不再打电话过去。
她已经答应了,这决定是不可逆转的——如果他现在提出拒绝会被对方当成藉口,他可不想在圈子里和一位大导演过不去。
凯显然对他的电话并不感兴趣,看到米歇尔挂了电话,“我们继续。”她笑嘻嘻的说,“他接受‘上头’的命令执行杀戮任务,虽然有点笨,不过人很可爱,因为迟钝所以总被人以为很‘忧郁’,多愁善感得连执行任务时都非得使用杀戮模式控制意识,才干得下去,知识贫乏却喜欢风花雪月的乱作诗……”
“呃……凯,这片子准备什么时候拍?”
凯愣了一下,“什么?”她问。
“我是说……我最近恐怕没时间,有一部电影……”他闭上嘴。
“是刚才的电话吗?”凯说。
“没办法,艾莎她已经……是的,是刚才的电话。”米歇尔说。他不想找什么藉口,这个机会对他很重要,艾莎做的没错,他当然会答应——这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绝好机会,现在在他的面前,伸手可及。那种期待与兴奋烧炙着他的灵魂,他必须去。
“哦,这个……不急的,”凯呆了一下,拿起面前的蕃茄汁,“我现在在拍一个恐怖片,那个可能得等到明年。”
“嗯。”米歇尔说,坐在那里,从未有过的静默悄悄的降临在两人的空间里,一时竟然找不到话来说。仿佛语言莫明其妙地被抽空了。
凯面前的蕃茄汁迅速见底,她招招手,“请再来一杯。”然后看看米歇尔,“要再续杯咖啡吗?”
“啊。好的。”米歇尔任侍者把杯子拿走,即使是在说话,静默仍莫明其妙地驱之不去。感觉很别扭。
一种焦躁紧接着降临了,米歇尔试图挑起话题,“那个,你刚才说的剧本……”
“哦,那个啊,实际上……”凯张了张唇,却终于没说出什么。“回头我把剧本送去给你。”她说。
米歇尔觉得有一种巨大的寒冷席卷了他,他坐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只得闭上眼睛一会儿。“请再来一杯蕃茄汁。”他听到凯说。
他睁开眼睛,对面的人没有直视他,眼神快得捕捉不住。米歇尔喝了口咖啡,他记得以前即使隔了半个地球从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仍像近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在眼前,却远得像在另一个半球。
“凯,我……”他张开唇,他不能失去……
凯低头去看短信,然后抬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恭喜你,米歇尔!"
米歇尔扯出一个微笑,虽然是扯出来的可是依然很迷人,“谢谢。”
并没有人做错什么,甚至说不清理由,但即使如此,一切还是这么过去了。他现在也生活得很好。当然,他们还是朋友,这毫无疑问。只是不再可以互相温暖。
有些东西可不是你希望怎样就怎样的,他不想挽回什么,因为那没有意义,也许那是他前行路上不得不付出的祭品,而且几乎是最惨痛的。